9、似真非真 ...
-
“……就这样？”「顾惜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戚少商。
他没想到就因为一个称呼会被识破。
戚少商但笑不语。
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个人他是怎么识破的，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不过是一种感觉。
他和顾惜朝之间有过太多太多东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顾惜朝，也没有人比顾惜朝更了解他。
更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假扮顾惜朝。
“现在可以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吗？”戚少商叹气，抬起手抚在「顾惜朝」的脸上，用力揭掉了一层人皮面具。
“果然是你。”
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子，一脸怨恨的瞪着戚少商。
戚少商十分无奈的看着她，手指还搭在她的脉门上没有松开。“你把顾惜朝怎么了？”
她身上这身衣服，可确确实实是顾惜朝的，不然他也不会有一瞬间的认错。
“哼，不过是下了点药，还让他睡个安稳觉呢。”唐依依蛮横的说道，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或许我应该下点重药。”
戚少商皱眉，“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如果被顾惜朝知道她有这种想法，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唐依依咬唇，双眸迅速涌上一层泪花，她委屈的说道：“你，人家跟你几年都没有见面了！你都不问人家好不好！只关心那个顾惜朝！”
戚少商叹气，他还用问吗？一看不就知道这个大小姐好好的，生龙活虎的。再说了，他们之间又不是那种关系，他为什么要问？
“你应该回家，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次是自己跑出来的吧？”
唐门门主怎么可能会让这个三小姐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又怎么样？！”唐依依得意的说，依着戚少商凑过去，戚少商又往后退了一步。“反正我都找到你了！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戚少商又叹了口气，被这个女孩缠着，简直比被顾惜朝千里追杀还要让人痛苦。
“你以为我会让你跟吗？”戚少商淡淡的说道。
唐依依笑眯眯道：“你不让我跟，我就只能让顾惜朝永远的睡下去了！”
戚少商攥紧唐依依的手腕，厉声问道：“你到底下了什么毒？！”
“哎呀你拽疼我了！”唐依依哀声叫道，却见戚少商一点力气也不放松，她咬了咬唇，愤恨又怨怼的看着戚少商，“反正除了我，谁都解不开毒！你，你杀了我好了！哼，我就让他一辈子睡下去！”
戚少商皱紧眉，斥责道：“你乱说什么，谁要杀你？！你把解药给我！”
“我给他下了「梦醒」，我不给解药，他想醒都醒不过来！我就不给你！”唐依依高声尖叫道，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你！”
“那么好的迷药，我倒是真想再找你要两副看看。”
一个淡淡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插嘴道。
戚少商一愣，看向唐依依的身后。
唐依依也回头看，瞬间不可置信的叫了出来：“你！你？怎么可能？！”
顾惜朝靠着墙站着，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是比之前已好多了。
“为什么不可能？”顾惜朝似乎觉得她问的话很有意思，唇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意，看的戚少商胆战心惊。
顾惜朝这样笑，分明已经想好了什么主意来对付唐依依了！他果然很记仇……
“因为……我……我看着你在床上睡……”梦醒是一种迷药，她看见顾惜朝在睡觉，怎么可能会没有吸进去？！
难道是龟息大法？不对，他连内力都没有……
“当然是我啦。”
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顾惜朝侧身让他过去，神情漠然。
唐依依眨眨眼，想要看清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又眨眨眼，眼睛越瞪越大。
“你？！”她回头看看戚少商，又看看暴露在烛光下的人，“他！”
也难怪她这么惊讶。
因为这个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浅浅的酒窝，甚至他的整张脸，和戚少商都一模一样——不同的大概只有发型。
这个人的头发才到肩膀，而且还有些卷。
“你是路小佳？”戚少商心下了然，怪不得丁灵琳将他们两个认错，他们实在太像了！就像顾惜朝和傅红雪一般。
顾惜朝有些疲倦的捏了捏鼻梁，道：“唐依依来之前，他就在我屋子里待着，哼，迷药那种下三滥的东西，真当能迷住我么？”
戚少商无奈的看着他。
路小佳看着顾惜朝，饶有兴趣的笑了。
顾惜朝有些不高兴。
他不喜欢看见“戚少商”的脸对着他这么笑。
冷漠、凌厉和讥诮。
放在这张脸上，让他格外的别扭。
戚少商心里也不舒服，但是没有顾惜朝表现的这么明显。
顾惜朝沉着脸，都有些恶狠狠的看着路小佳。
戚少商真怕他一激动对着路小佳出手。
路小佳噗嗤一声，居然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你莫要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你的戚少商，你这么恶狠狠的看着我做什么？”
顾惜朝被他口中“你的戚少商”气的脸发红，就算这个人也算是救了他一次，也忍不住想要拿小刀戳他两下。
戚少商当然怕他一时忍不住就动起手来，顾惜朝内力尽失，自己又不知道路小佳功力深浅，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才是，更何况，此人似乎是傅红雪的朋友。
“顾惜朝，那傅红雪呢？”为什么傅红雪没在屋子里？反而是路小佳救了顾惜朝。
路小佳指了指唐依依道：“这就要问她了，你找的人是谁？把傅红雪引出了客栈。”
唐依依受制于人，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路小佳的问题：“是，是唐千。”
“「千手观音」唐千？”路小佳笑了。
“是啊，”唐依依乖乖的说道，她看着路小佳，莫名的就很怕他。
她不怕戚少商，却怕跟戚少商长得一模一样的路小佳，大概是因为路小佳脸上，有戚少商没有的邪气和戾气。
顾惜朝和戚少商对视了一眼。
千手观音唐千，他就是因为使暗器的速度成名。唐门没有一个人比他的速度更快，没有人能躲过唐千的暗器，因为太快，也太多。
就像一个人有一千只手来发暗器一样。
傅红雪躲得过吗？
答案在唐千踉跄跑进来的那一刻揭晓了。
唐千腿一弯，跪倒在地上。
傅红雪跟在他后面慢慢的走进屋里。
他的左手仍然紧紧握着刀柄，脚步艰难又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傅红雪的身上。
而傅红雪只抬头看了路小佳一眼。
路小佳也在看傅红雪。
傅红雪十分平静的说道：“是你。”
路小佳点点头：“是我。”
他仍是依着墙壁，嘴角的笑却不见了。
他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傅红雪，像是要把他刻在心里一样的看着。
他望着傅红雪，仿佛在看自己失而复得的一件珍宝一般，认真又郑重。
傅红雪垂下头，看向唐千。“调虎离山，她们要对付的是顾惜朝。”
路小佳舒了一口气。
他们已无需在说什么。
想说的话，能说的话，全在对视的眼中说完，说尽。
傅红雪没有再看路小佳，路小佳却还一直看着傅红雪。
顾惜朝方才看到两人对视，便已然知晓了大概，于是吸口气，说道：“可惜，她要对付我却还是棋差一招。”
唐依依愤懑，但是却又无话可说。
若不是，若不是路小佳在……哼，她定让顾惜朝吃一番苦头。
顾惜朝注意到唐依依的目光，于是冷笑一声道：“我看她毫无悔意，为了防她再想对我下毒，不如先下手为强，让你再也想不了那些歪主意！”
唐依依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的大叫：“你你！顾惜朝！你想做什么？！”
戚少商也被他吓到，看他有些凶狠，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狠法，顿时又有一堆话要说：“顾惜朝！她不过是个小孩子，你也别太计较了。”
顾惜朝不承他的情，哼声道：“大当家倒是怜香惜玉，可是顾某被下毒也是活该了？”
“你当然是活该了！你追杀戚大哥千里，残害了他那么多兄弟！你还活的好好的，还对戚大哥这么凶，你早就该死了！”唐依依见戚少商替她说情，还当是戚少商对她有些情意，又听顾惜朝想对她用刑，顿时就怒骂了起来，心想着戚少商不会不管她，胆子就大了起来。
“唐依依！闭嘴！”戚少商一时没防备，她竟把话说了这么多，现在阻止也没有用了。
只好点出一指，点在她的哑穴上。
顾惜朝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的戚少商心里一紧）道：“我什么时候死，不是你说了算，但你能不能活，很明显是我说了算。”
他笑的如沐春风，声音里却是冰冷森然，唐依依有些害怕了，她回头看戚少商，却发现他的表情也如石头一般冰冷。
——戚少商生气了！
唐依依突然意识到这点。
为什么？因为她说的那一番话吗？
她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她说的明明是事实，而且戚少商不也应该很讨厌顾惜朝吗？！为什么这几天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好……好的不像仇人，反而像……像……
“呵……”顾惜朝突然笑了，然后冷冷的瞥了唐依依一眼，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袖子。“别摆出那副表情，我不会把她吃掉的。”
他在向戚少商说话。
戚少商叹了口气，“我……”
“如果没事，我就回屋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戚少商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哦对了，”顾惜朝停顿了一下，看着唐依依道：“她身上的衣服，是我的。”
“我……我一会会让她换下来。”
顾惜朝扬了扬眉，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顾惜朝一出门，傅红雪也动了，他跟在顾惜朝后面慢慢的走了，也不管仍然站在走廊的路小佳。
路小佳摸摸鼻子，打算在屋顶上将就一夜。
戚少商看了看唐依依，叹了口气，又戳出一指，唐依依昏睡了过去。
唐千的腿被傅红雪点了一下，站也站不起来，只好躺在冰凉的地上，凄惨的打着喷嚏，熬过这一夜。
有什么事，总要等到白天，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说，比较合适。
——一夜过去的分割线——
顾惜朝刚下楼，就看见路小佳坐在门口的位置上，认真的剥着花生。
一个又一个，他看着花生，就像看着一个情人。
顾惜朝看他浑身都不顺眼，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倒了一杯茶。
丁灵琳昨晚睡得很实在，并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一蹦一跳的下了楼，刚想打招呼说戚大侠起的好早，仔细看了两眼才惊呼道：“路！路小佳！”
路小佳头也不抬，继续剥着花生：“我叫路小佳，可不叫路路小佳。”
丁灵琳才不管那些，冲到路小佳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然后惊道：“你真的是路小佳啊！”
“若我不是路小佳，”路小佳漫不经心的说道，唇角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难道我是丁灵中？”
丁灵琳哽了一下，想起当初那一剑，自己都替自己那个“三哥”愧疚，于是温声叫道：“那个……路哥……”
路小佳手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丁灵琳笑道：“你这一声可真是吓到我了，我还是习惯你泼辣一点，这么大家闺秀我倒是不习惯，嗯？”
“你！”丁灵琳被这么一说，又想发作。
“你叫我路哥，跟你我有什么私情一样，就不怕叶开找我麻烦么！”路小佳笑道。
丁灵琳瞪着路小佳，真不知道他嘴巴怎么这么欠，如此一想，她更想和他杠上了，于是吸了一口气叫道：“路哥路哥路哥路哥！”
路小佳似乎对丁灵琳也没办法，毕竟她是他有血缘的妹妹，只好投降道：“好好好，丁姑娘，你饶了我的耳朵吧！”
女孩子任性起来，只有向她求饶这个办法最实用。
所以他不喜欢女人。
路小佳心里叹了一口气。
但是丁灵琳是他的妹妹，所以跟一般女人仍是不一样的。
丁灵琳愿意叫他哥哥，承认了他这个哥哥，他已经没什么好抱怨了。
路小佳的目光有些柔和了下来。
过了一会，傅红雪从外面回来了。
他似乎很喜欢大早上就跑出去，然后过半个时辰再回来。
“傅红雪，你要吃早饭吗？”路小佳充他笑了笑，后者微微勾了勾嘴角算是回应。
“不吃。”
本以为傅红雪失忆之后不记得那些恩恩怨怨和从小纠缠他的仇恨，性格会有些改变，但是现在看来，他完全是这样的人，永远都是冰冷的像高山上的雪莲。
他笑起来明明很好看。
路小佳遗憾的想到。
大概是就算记忆里没有了那些是与非，心里和身体都永远记得他那些伤痛吧。
没有人比傅红雪身上的伤痕多，就算是路小佳也没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疤痕。
傅红雪错过他们往楼上走去，一步又一步，缓慢的上楼。
“我也上去了，”路小佳又咬了一口包子，然后站起来就跟了上去，丁灵琳诶了一声，就见路小佳已经上了二楼。
她呆了一下，嘀咕道：“有这么急嘛？”
路小佳跟着傅红雪进了房间，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花生，坐在凳子上不客气的剥了起来。
傅红雪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花生？”
“没有为什么啊，”路小佳笑了笑。“你又为什么这么喜欢握着这把刀？”
傅红雪笑了起来，他看着路小佳道：“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句话你说过，我也听过。”
路小佳手一扔，花生就高高的跳了起来。
他却没接住。
叶开笑眯眯的看了看被他抢过来的花生，然后看着花生道：“这花生我能吃吗？”
路小佳看了一眼坐在窗户边的叶开，又低下头剥了一颗花生。“你既然有本事抢到，自然也可以吃。”
他抬起头还问了问傅红雪：“你要吃吗？”
傅红雪摇了摇头。
路小佳耸了耸肩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似真非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