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叹》君拾年

1、千山雪

　　十六七岁的少年轻轻推开木门，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天空中竟还有大团大团的雪花飘落。

　　“师父，又下雪了。”

　　“这千山山顶有几日是没下过雪的，月童，去摘些雪莲泡茶迎客。”

　　屋里一名全身着黑袍的女子轻轻说着，那黑袍的帽子太宽大，遮住了大半个脸，但还是可以从说话的声音分辨出是名女子。

　　“今日有客人到么，可这千山一般人上不来啊。”

　　“不要管，先去做事。”

　　“是。”

　　月童赶忙溜走了，师父的脾气他清楚得很，他可不想再被罚在雪地里跪一个时辰。

　　精致的青花杯身，氤氲的热气带着茶味从杯口冒出，丝丝缕缕，满是奇异的清香，女子坐在茶几旁的软椅上，月童立在一旁。

　　不多会儿，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十来人，在这鲜有人涉足的山顶上，显得颇为宏壮。

　　木门开着，远远地就看到有一群人走来，为首的是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人群缓缓走近，这才看到那男子眉中一片王者之气，身着锦绣，腰佩明玉，俊逸若仙，一眉一眼，都似
　　用玉细心雕琢而成。

　　月童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冷漠而戒备地盯着那群不速之客。

　　“你就是千山巫女卫司？在下芩锦。”

　　卫司一边打了个手势，示意男子就坐，一边嗤笑了一声。

　　“何为巫女，不过是略通些占卜之术，懂得些周易之法罢了。但不知天子驾到，路远迢迢的，是为了占卜些什么？”

　　男子缓慢而优雅地坐下，鞠一口清茶，口齿间清香四溢，但已顾不得赞美，还是进入正题要紧。轻轻点了点头，一名随从赶忙递上一枚长长的青色罗纹锦盒，光是这一枚锦盒，
　　怕都是价值不菲。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幅画来，将这幅画展开，赫然是一名女子的画像：扶柔云鬓，黛眼娥眉，白玉红颊，贝齿红唇相映，一袭轻衫如雪，一
　　双柔荑芊芊，顾盼生辉，倒是绝色倾城。

　　卫司正捧着茶，将杯盖与茶杯的边沿轻轻摩擦，眼光不经意落到画上时，心中一颤，“啪”地一声，青瓷杯转眼粉身碎骨，茶水泼洒一地，瞬凝为霜。

　　“师父。”

　　卫司望了月童一眼，月童在卫司面前一直都像天真的孩子一样，而在外人面前看起是那么冷静，冷漠，冷酷，她竟不知。

　　芩锦微微打量着这名比他年纪稍小的少年，月童虽年岁尚小，却面容精致，一双凤眼潋滟，眼神中尽是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气势逼人。

　　缓缓收回目光，芩锦敛了敛衣袖。

　　“百世之前，皇祖在宫中闲逛，遇见一名女子，对其一见钟情，并得知这女子名为临浠，适时皇祖求长生不老之药，召集方士于皇宫中锁心阁炼药，长生药将成之际，皇祖命方
　　士用自己的药童试药，但皇祖不知临浠原来也是药童，后来所有的药童皆吐血而亡，皇祖亦悔恨终身，奇怪的是，临浠的尸身后来竟不见踪影，我今日来，无非是想解开百世之前的
　　疑问，追寻临浠下落，但不知巫女可否告知？”

　　“恕卫司能力不足，无可奉告。”

　　卫司说着，便站起身欲往房内走去。

　　“巫女以为芩锦那么好应付么？只怕巫女不是能力不足，是心不足吧！”

　　芩锦也突然从座位上站起，长袖一挥，手持一把折扇从袖间伸出，忽地展开，翻动几下抵在卫司的脖颈上，拦住了卫司正要离开的脚步。

　　“天子你是听不懂人话么，我师父说她卜不出便是卜不出，何必强人所难，您还是另请他人吧。”

　　“卓棋，将巫女带走！”

　　卓棋立马从芩锦身后站出，腰间佩着精致的长剑，其余的人也纷纷展开架势，围成一个圈，将卫司和月童包围在里面。

　　“够了，我早已算出今日你来的目的是我，不管我如何，总之你是一定会将我带下山的，我跟你走便是。”

　　“师父，我呢？”月童紧张地盯着卫司。

　　月童的心中其实无比纠结，他留恋千山的安适生活，但又怎么舍得她一个人去那高深莫测的皇宫。更何况，他曾是个漂泊无依的孤儿，若不是师父，他恐怕早已饿死在街头。他
　　在等她一句话，若师父说了，他便抛下一切，誓死相随 。

　　然而卫司没有，她交给月童一个锦囊，并厉声道：“你留在这千山，三年之后下山找我。”

　　月童看了看锦囊，又看了看卫司，便不再言语。她已说出口，他又怎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