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凤凰何处栖》翡图

2、明瞳

　　东海之外，碧波粼粼，蓬莱仙境云雾飘渺，洞天福地皆是一片祥和宁静。
　　只有紫竹林略微有点吵。
　　一个白衣少女盘腿坐在竹亭上对着下面的同样是白衣的少年指指点点。
　　“师兄，这招不对，应该往外一点……..对对……..就是这样。”
　　少年动作生硬，一剑出去手抖剑也跟着抖，这一招最简单的行云流水他已经练了第五十三遍，除了招式都对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进步。照亭上那位小师妹的话就是像个刚修成人形还在学走路的木妖。
　　“师兄休息会儿吧，你已经练了几个时辰了”
　　“师兄？”
　　“师兄…….”
　　“闵文师兄！”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什么？”少年才闻声，终于停下，“师妹你叫我？”
　　明瞳忍住没翻个白眼，从亭上一跃如同羽毛般轻巧的落了地。
　　话说她一个末阶弟子能对着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华渊仙尊那比传说还要传奇的嫡传弟子指手画脚是有缘由的。
　　七岁的时候教导师兄曾经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说过，她命格富贵，若是长在人界必能成一番辉煌事业，而长在了仙界，富贵荣华自然是没有的,但运格却是不错。鉴于那位教导师兄位阶比她也高不到哪里去，当时的她完全觉得对方在瞎掰，如今想来那个整天只知道整蛊师弟妹的二货在算命方面还是有点靠谱的。
　　她运气的确不错，每天游手好闲的也算混了半副仙身。说她小小年纪能修到这个境界该算是根骨极佳，可无人得知这都是她胆大得来的。
　　屛火峰上的丹川阁旁有一棵四万年的梧桐，被称为蓬莱八奇之一，那一树枝叶翠绿华净，葱郁了半个山头，树干昂扬，有通天之势，竟需百人才能环抱。那梧桐是灵树，境中弟子若是下界多会配一片碧叶傍身，净化魔障清心静气。可是那棵树偏偏长在了太止山的侧峰上，而太止山又是华渊上仙的地盘，饶是谁也没这个胆子打扰。
　　偏偏她不管，刚学会御剑就趁着夜色去了几次，本来还心惊胆战的不敢长留，几次过后连个灵兽都没遇到便光明正大的栖在树枝上赏夜，蓬莱是人间与九重天最近的地方，宿在这碧梧之上仿佛银河星光倾泻于身旁，璀璨的不能移目。
　　一夜她如寻常般躺在枝头上，吸了半宿的灵气感觉周身清爽正打算睡个好觉，却听到树下隐隐有剑气划空发出的嗖嗖声。一时好奇心大胜便灵巧的翻了几个枝头下去看。月色下一个白衣少年正挥剑练习，朦胧的月光映在少年身上，一袭白衣随风翩翩，被月光照着的侧脸，那眉眼真真配得上俊逸二字。如果忽略掉那糟的不堪入目的剑法就完美了。
　　“喂，你在练什么剑法，我怎么没见过？”
　　树下的少年本是全神贯注的练剑，忽然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吓的差点把剑给扔了。
　　抬头一看便见一袭白衣荡在枝上合着垂坠而下的青丝轻飘飘的摇曳，而白衣和青丝之间是一个女子颠倒的脸，无论五官如何夜晚突然看到这样的景象已足够吓死人。
　　“鬼，鬼……何方野鬼竟敢擅闯仙境。”
　　“笨蛋，仙境里怎么会有鬼。”
　　明瞳从树上翻下，站在少年的面前，一双美目笑盈盈的仿佛吸进了天地光华。
　　“我叫明瞳，还未拜师，不知师兄名讳？”
　　桓闵文看着那双眼睛，明瞳，这样的美目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桓闵文”
　　“华渊仙尊的弟子？”
　　桓闵文有些底气不足的“嗯”了一声，刚才他的剑法实在给师傅丢脸。

　　在蓬莱绝对不会不知道两个人
　　一是掌境--华渊仙尊
　　二是他的弟子----桓闵文
　　华渊仙尊以容貌实力出名，而闵文则是以身世出名。
　　百前华清上仙与夫人紫怡仙子为破魔神剑双双殒落，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儿子，于是便成了当时还是上仙的华渊仙尊的弟子。
　　此后不久华渊仙尊便单枪匹马的砍了妖王，成了蓬莱掌境。

　　“原来是仙尊的弟子，怪不得我没见过你使的招数”
　　“………那不是什么新招。”
　　“那你教我吧。”
　　桓闵文本想推辞却不知对上明瞳开朗的笑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头愣脑的居然答应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消磨掉了剩下的半夜，然后看到日出东升各自顶了个熊猫眼回去。临走时还不忘相约再聚。
　　后来两人把练剑的地方换成了紫竹林，那里离华渊仙尊的凌烟阁更近自然更是鸟兽无踪。

　　如今蓬莱仙试将近桓闵文更是每日拉着明瞳练剑，但基本上是他练明瞳看。
　　明瞳走上前拿起自己早前插在地上的“铁片”舞了一套放慢版的行云流水。
　　剑势婉转流畅虽然没有原本云转飘逸，水流清泠的气韵倒是平添了几分闲云野鹤的意味。

　　“明瞳，我是不是很笨？别人几日能成，我却要月余才能学会。”桓闵文赌气的把六合剑往旁一扔，行云流水本来就是基本中的基本，招式以气渡剑，为达人，气，剑合一的境界，仙门弟子有仙灵二气绕身，稍加控制便能学会。偏偏桓闵文的气怎么也渡不满剑身，动作还僵硬无比，实在难看。
　　“行云流水是渡气的招式，心静则气行，师兄若能静下心来，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桓闵文捏了一个静心咒，拿起六合又舞了一次行云流水
　　确实比上一遍好多了，婉转的来说至少没踩到衣摆或者勾住剑穗，就是有点对不起“行云流水”这名号。
　　“仙试将至，我连最简单的招法都练不好，若是给师傅丢脸，我还不如寻个借口躲在这里一辈子算了。”桓闵文气馁，凄凄挽了个剑花，六合顺势入鞘，这一来一回到有几分飘逸。
　　明瞳盘腿坐在一边细细打量，桓闵文身量纤长，容貌俊逸，白衣在身，如不是配上垂头丧气的表情到真真是个清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听说紫怡仙子孕时曾受过大伤，险些滑胎，之后身子虽然并无大碍，但始终不似之前那般，母子本为一体，一损俱损，桓闵文一出生便不似常人那般健康，又因为是天生仙体，仙识混沌了几十年才生生脱离了婴儿期。百岁一过才刚刚长成个秀美少年。
　　人生苦乐无常，比你厉害的人不一定有你帅，师兄，你要想开点。
　　“师兄要是一辈子不露面，那岛上的女仙们可是要抱憾终身了，若是使剑不自在，那咒法呢？比试也没规定要用兵器，像忖云上仙那样的咒仙，也不是一样威赫四方，连六大妖主都要忌他三分。华渊仙尊虽是剑仙，但咒法上也是无人能敌，若是你不拔剑便赢了比试，那才不负仙尊威名。”
　　“那也要能赢才行。”
　　“这我有办法！”
　　说着明瞳解下腰上的小破荷包，伸手往里面掏。
　　先是西山桃树上的果子，再来初级弟子的剑谱咒谱，然后结满枫叶的树枝，紫竹叶，醉仙酿，玉石，木器.........应有尽有。
　　桓闵文瞠目结舌的看着明瞳乱翻着面前的十几本书，他不是没见过乾坤袋，只是没见过这么乱的袋子，而且还是从一个尚未拜师的弟子手里拿出来，这虽然不算什么稀奇的法术，但袋内空间的大小却因人而异，一般的小弟子能装一小袋山楂果不错了，明瞳居然能拿出这么多东西。
　　“找到了，这本可以！”
　　桓闵文慌忙的接过飞来的书，瞪大眼睛看着书面上的三个大字-----落音决。
　　决比咒难修的多，威力自然也不同。
　　“你哪来的书？”
　　“琅嬛岛啊，平日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太可惜了吧。”
　　桓闵文虽然不下屛火峰，但是毕竟住了百年对境内还是有些了解的。
　　琅嬛岛是左瑜真人的管辖之地，共有八十一府的书苑，里面甚至有不少上古留下的珍书异集，只是分落散乱又无人整理，而境中授徒皆是以念传识，根本不需要自己看书，渐渐也无人去了。
　　“此咒法乃杀咒，共九重，光是前四重便能与普通妖魔一战，仙试不过点到为止，师兄若能练得前两重也就够了。”
　　“你把书私自带出不怕左瑜真人怪罪吗？”
　　按道理，要入府看书还是要先得了应允方能入内，而且不能带出，可左瑜真人平日里忙于炼丹，连常事皆交由弟子所管，自然不会顾及平日无人的府中是否少了几本书。
　　明瞳哈哈一笑：“放心啦，你不说，我不说，可不就没第三个人知道。我不信那左瑜真人有空点算千万本书里失了几本。”
　　桓闵文拿着书点点头，明瞳向来机灵聪慧，自不会做些没谱的胡闹事。
　　“那你可想好拜在哪位仙师门下？”
　　蓬莱仙试十年一度，不仅是测试弟子仙业功法，还要开境从凡人间收徒，当然也是想明瞳这种从小在境中长大的孩子拜师的机会。
　　“谁知道呢，剑，丹，咒都行，我可没什么远大的理想，要是没有师傅想要我，做个无所事事的散仙也不错。”明瞳知道自己天生散漫，若是摊上个严厉的师傅还不如让她自己自生自灭去。
　　看她一副无所谓，桓闵文赶忙说：“这怎么可以？明瞳你根骨极佳，若是那位得上仙指点，来日必有一番大作为。”
　　明瞳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道：“好啦，我都不担心你倒是先急了，仙随天道，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