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封信 ...
-
致亲爱的兔子先生
亲爱的兔子先生：
慕容说你很想我，睡觉的时候嘴里都呢喃着我的名字。她说你一点都不开心，却又不敢来见我。
兔子先生，我知道我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本以为慕容在你身边陪你你会好过一点，可是现在，我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每晚都梦见你，以前那些记忆在我脑海中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但是那又如何，我只想你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对慕容，不要再想念我了。
事到如今，我觉得在这个故事中最最无辜并且受伤害很深的人是慕容。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我们恋爱结婚再到离婚，除了她出车祸那一次，我真的没有感觉到她对我们所带来的困扰。这是个坚韧执着的姑娘，爱上了你是她的祸，等了你这么久还好终于等到了你。所以你要对她很好很好。
我不知道我的病还可以支撑我活多久，离了你，再也没有人为我心惊胆战无时无刻挂念着我的身体，甚至为了让我吃药签下离婚协议书。也再也不会有人在夜晚的时候把我拢在怀里亲吻我的头顶我的额头。
我的眼泪不知道留给谁看，所以我现在都不哭了，我找不到哭的理由。实在忍不住，我就翻开那些照片摸摸那时青涩的你，那稚嫩的脸蛋，纯真的笑靥，就像在瞧着我一般。于是我不敢哭，我怕落到你的脸上被你发现了，于是我即使忍得眼眶红红的我都不敢落下泪来。
我就是这样卑微，而且自作自受。
我现在住的地方，还是妈妈帮我找的。妈妈发现了我留在桌上的纸条，赶到医院来找我却没找到，急的都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妈妈已经连声音都颤抖了，我说：“我不想留在家里，妈妈你懂我么？”
妈妈在那头哽咽着“恩”了一声，责怪我不说一声就跑出去害得她担心。然后我们约在咖啡馆见面。妈妈给我找了一处房子让我先住下来，并且保证不让你知道。我不知道她用什么方式跟你说，只是你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妈妈时常会来看我，有时会带来你的消息。新婚第二天你知道了我离开的消息，妈妈说看到你的表情她都快哭出来了。“小图很伤心”，妈妈这样讲。
妈妈还说你不敢来医院看我，便暗示她让她把你煲好的汤带过来。妈妈觉得这样对慕容不好没答应，临出门之前却被你死死抓住。你说：“妈，我都看不到果果，难道连我熬的汤也不能给她喝么？就说是你煲的，不要说是我，她要是知道，肯定不肯喝的。”
妈妈实在无法拒绝你的要求，因为你的表情那么哀戚和绝望，让她的心都要碎了。我把汤干干净净都喝完，告诉妈妈说：“以后不要再拿来了，就说我不喜欢。”
我真的绝情的可以，但是兔子先生，你这样还会让我有幻想的，我们在心里默默的爱着对方就好了，我们不要说出来，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不生我气的，明明我让你和慕容结婚你还气得把电话都摔了，明明你在我耳边冷漠的不带感情的说这样你满意了么？明明你结婚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脸，觉得你应该也是很开心的。
难道不是么？
妈妈说你经常会出差，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经常性的出差只是去的时间都不长，每次都火急火燎的回来，一回家就抱着我猛亲说是要一解相思之苦。但是现在你出差，经常一个礼拜都不回来。
我趁着你出差的时候回家，我看到慕容和妈妈一起吃饭，看着慕容温柔美丽的脸和妈妈同样和蔼温柔的笑，觉得这样才是对的，妈妈肯定也是很喜欢慕容的。
晚饭后慕容却意外的把我带到你们的卧室似乎有话要说。我看着卧室里挂着的巨幅照片，那里原来是摆着我们的结婚照，如今主人都易主了，照片怎么可能还会留着。慕容坐在床边，神色却意外的有些难过。
她说：“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看着她不说话，她继续道：“我一直喜欢苏图，你们那时候在一起我知道不该打扰你们，我逼自己放弃，看着苏图开心幸福的脸我居然也会觉得开心。我想我应该已经可以做到淡然了。但是那次的意外却让我清醒的意识到我从来没有忘记苏图过。在我以为的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的都是苏图，他的样子，他的微笑甚至他发脾气的模样，都在我脑海中闪现出来。”
慕容的声音很平静，她接着道：“现在我终于和他结婚了，但是我却没有让他幸福的能力。我知道你们的事，他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他跟我说了无数句对不起，甚至让我离开他，他说他已经不知道怎样去爱人了。”但是我没有放弃，我依然决定和他结婚，即使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是个很傻的人，爱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的爱下去。但是现在的苏图，我看着他不开心我却没有办法让他开心起来。他在公司里没有两样，成绩甚至越做越好，钱越赚越多 ，可是回到家明显的就感觉他的疲惫和难过。我说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他不同意，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话。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抱着我喊果果，还说他什么都原谅你他不怪你，只要你能回来。我这才知道，他不肯搬出去住是在等你，等你什么时候能回到家来。”
慕容还没说完，我就忍不住哭了。我说：“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些，这样对你不公平。”她苦涩的笑了一下，说：“是啊，对我是很不公平，但是我就是铁了心的爱他，就跟他铁了心的爱你一样，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我说：“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慕容却忽然握住我的手，语气里都是哀求，她说：“你这样是在折磨他，你要么搬回来住，要么就索性躲得远远的，让他不知道你的行踪。他就算能受的了，我都看不下去了。果果，如果我当我还是你嫂子的话，就听我的话，搬回来吧。”
“不要，我宁可选择离开。”
我不要搬回来看着你们住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在屋子里面舔舐伤口，我不要再黑暗里默默的流泪。离开你我还能装作坚强，靠近你，我就真的崩溃一溃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我把我们以前一起玩过的旅游过的地方又重新走了一遍。我沿着记忆走，走过静静流淌的溪流，看过朴实坚固的红砖瓦墙，听过清晨树上的鸟叫，感受到夕阳落日的余辉。我想象着你还在我身边，和我牵着手漫步，四周都是鸟鸣的声音，空气中满是饭菜的芳香。偶尔真的这样以为了，转头一看身边却是陌生而又行色匆匆的旅客，顿时觉得一颗心都纠起来了，入骨的疼。
8月，我得到了方南结婚的消息。我很为他开心，但是我却不能去参加他的婚礼。
我带着包裹旅游，走过了很多地方，穿过了大大小小的街道和弄堂。我走了三个月。
妈妈偶尔会打电话来问我的情况，我说一切都很好。妈妈却欲言又止，我忍不住问，“是不是你出什么事了？”妈妈却说没有，你很正常，正常的就跟没离婚前一样，上班下班按时回家，对她和慕容都很好。我说：“这样不是很好么？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
妈妈却犹豫了，她说：“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挂了电话，我不敢去深想妈妈的话，我告诉自己你很正常，你们都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没有我，你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我继续背着包袱流浪，因为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有家，但是没有路。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不知道应该见谁，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最近有些不对。我经常半夜在熟睡中觉得呼吸不过来，醒来的时候憋得脸都红了。我还咳嗽，有的时候甚至严重到咳血。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也不敢睡，我怕哪次在梦中被憋死再也醒不过来。心跳的异常的快，连药物都控制不了了。
我的病情在恶化，我晕倒在一个美丽的小镇上。
我感觉都要呼吸不过来了像是有谁用手捂住了我的鼻子一般不透气。他们把我送到镇上的医院，医生告诉我我应该去大医院看。小地方的医院看看小病没问题，但是接手我这个棘手的病人就有些难度了。
我回到了S市。不出所料李医生把我骂了一顿，指责我胡来，最后还疑惑的问你怎么没来。我说：“你很忙，没有空。”看到他义愤填膺的表情，他气愤的说：“你都这样了，他这个做老公的却一点都关心！”我没有辩解，我觉得没有必要。
我看了检验报告单，上面写着诊断，左侧心力衰竭。
我打电话让妈妈过来，妈妈看到这个结果都不敢相信。
我一直在伤害妈妈，不管是在我的健康上还是在我的感情上。
李医生说是我心脏排血功能减退,过程心脏排血量不足以满足全身组织代谢需要所导致的。我不让妈妈告诉你，我想我活到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大大小小的病都有，如今终于引起并发症了。我的身体我知道，那颗病弱的心脏在我胸腔里像是一颗炸弹一样时时提醒着我，我忽视不了并且这么多年受罪不少。
我问医生我还能活多久。李医生是个好人，从小到大都是他给我看的病，他从不欺骗我，他对病人很实诚。只是这次他却犹豫了，他说：“只要我好好配合治疗，他来想办法。”我却固执的一定要问个答案，我了解我的身体，我觉得很累，若不是躺在病床上我怕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李医生只是叹气，面上是一种怜惜之意。他说：“还得观察几天再看。”
我的身体渐渐消瘦，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那些白白的云朵被行驶飞机划出一道道的白线，偶尔有成群的鸟儿结伴往南方飞去过冬。是啊，冬天都快要到了，这个冬天，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
妈妈还是告诉你了。我隔了这么久的日子第一次见到你，竟感觉恍惚的不太真实。
你真的变回原来的你了。意气风发，沉稳睿智，光是看上第一眼就让人映像深刻的移不开眼睛。你的眼里再也找不回当初对我的温柔宠溺，你的表情好像我是个无关紧要的客户。你说：“苏果，你什么时候死？”
我垂下了眼，我说：“我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你听到我的话，突然像发疯的野兽一般大步跨过来，抓紧我的肩质问我：“苏果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还活着？”我盯着你怒气翻腾的眼，轻轻的问：“你很希望我死么？”
你就像脱力一般软下了身子轻轻拥住我，闭着眼睛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处，渐渐的我的颈处一片湿润。你说：“果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说，就算生了这样的病你也要瞒着我，你想要我什么时候知道？你说。你告诉我。你真的会逼死我的。”
不，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只会伤害自己，伤害别人。我的人生实在太失败了，原以为可以有你一生陪伴，谁知道却是老天开的一个大玩笑。只是我还是不舍得离开你，我放不下你，我有着很深很深的执念我怕我就算死了也下不去黄泉。我说：“我要是死了，你千万不要在我坟前哭，我怕我一个舍不得就变成鬼缠着你。”
你更用力的抱我，坚定的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不是你不想让它发生，它就不发生的。总有一些是你无力挽回的。
这之后你便经常来医院，每天照顾我，不提慕容，不提兄妹，只跟我说我们以前的快乐日子。我躺在床上，很多时候都不清醒，疼痛一直折磨着我的意志，我有时候甚至听不清你在说些什么，我只看得到你陷入回忆的脸，在我的眼中慢慢的褪去成熟和坚毅换上稚嫩和青春，我看着你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却完全听不清。
我经常昏睡，很多次都被疼醒，然后辗转着不得疏解疼痛。医生给我开了止痛剂却只能压住一时，我不敢睡觉，我怕疼，因为每次都是被疼醒，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李医生看我的目光越来越怜惜，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温和，每次推入手术室我总能看到他戴着口罩的温和双眼，似乎给我鼓励给我勇气让我不要放弃。
我深深的觉得留恋，我爱这个世界，尽管它带给我那么多苦痛但是感谢它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也爱妈妈，我爱你，我爱所有的一草一木花花草草，我都舍不得，我不愿离开。
我强撑着一口气坐起身，我跟妈妈要来了日记本和纸，我说：“我要给你写信，妈妈给我点时间好么？”妈妈眼眶泛红，站起身离开，带上了门。
我现在觉得很累，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我都有些控制不住手的颤抖。我把枕头下的我们的合照拿出来摆在面前，我们以前的每一段回忆每一个片段都在我脑海中浮现。我从早上写到了晚上，我坚持坐着，即使累得腰酸背痛我也不能放下手中的笔。
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我现在放下笔，我就再也没有力气拿起来了。
兔子先生，我亲爱的兔子先生，我能在最后的时刻有你陪着，我真的觉得无比的满足。无论我对你造成了什么伤害，无论我们之间的关系怎样，无论你是怎样的生我气，我只想告诉你，对不起，还有一句，我永远爱你，山崩地裂都不会变。
即使我离去了，我也会带着这份爱下到黄泉。我要请求孟婆让她不要给我喝那碗汤，我要守在忘川河边年年岁岁，我要赶走那些想抓我去轮回的小鬼，我不走，我一定要等到你。今生等不到等来生，来生等不到我就一直一直等下去。
果果，果果，我仿佛听到你在叫我，我又听到你说坏果果，傻果果，果果不乖。我想起你抱着我说我好开心，又想到你抓着我的肩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我想休息了，容许我就写到这里。故事的结局我也不知道，我要睡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也许马上，也许等你下班，也许是明天，但是我一定要再醒来一次，再见你一面，然后跟你说：
“苏图，好好活下去。”
----果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封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