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这崩坏的江湖！）》柏斯

44、奔跑的小野猫！

　　“等等。”温泰叫住二人，从包间一角提来一个用黑布罩着的东西，看着圆滚滚的像个鸟笼。
　　初小夜此时已经有点迷糊了，这花雕酒怎么后劲这么足。
　　温泰掀开布罩子，笼子里果然是只小鸟，通体雪白，尾羽略长呈青黑色，头顶一点鲜红，看着挺讨喜。
　　“这是我特意为小夜寻来的极北长尾红顶雀，小夜肯定喜欢。”说着便把笼子递给初小夜。
　　那极北长尾红顶雀在笼子里蹦来蹦去，还冲着初小夜歪着脑袋啾啾叫了一声。初小夜觉着有趣，侧头拎起鸟笼给慕云天看：“嘿嘿，好不好玩？”
　　慕云天脸色略黑，醉眼迷蒙的初小夜完全没注意。
　　温泰登时面露得意之色，扯起脸皮笑道：“小夜喜欢什么东西，什么人，我自然是最清楚的。待回了王城，我便正式去向国师府提亲，定是不会亏待小夜的。”

　　慕云天沉默不说话，脸上开始嗖嗖往下掉冰渣子，搂着初小夜的手紧了紧。
　　初小夜被锢得难受，哼哼唧唧扭了几下，又转头对温泰摆摆手道：“那一百只蛐蛐不用送去国师府了，直接送到邹家钱庄。”
　　“哦？莫非小夜要在这山野地方久住？”温泰不解。
　　“不，”初小夜迷蒙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打着小酒嗝又道，“没有蛐蛐，嗝，怎么喂鸟。一只破鸟难道我还要带回王城吗？嗝……”
　　这回轮到温泰黑脸了。

　　慕云天面色好了些，也不再与温泰多言，转身便出了门。
　　拎起初小夜三两步从二楼直接跃下酒楼大堂，惊的楼下客人都站了起来。
　　长尾红顶雀在笼子里撞地七荤八素，略迷茫。
　　慕云天不多理会，飞身出了大门，将初小夜扔上马，鸟笼子随意挂在马鞍一边，策马飞驰往邹家钱庄方向去了。

　　月至中天，街市两边商铺歇下了些，昏黄灯光时有时无。
　　出了闹市区，小县城很是宁静，沿路只剩马蹄嘚嘚作响。
　　一路颠簸不已，初小夜胃里翻涌更盛，一时间难受得紧。
　　“慢……慢一点……胃疼……”初小夜伸手揪着慕云天的领子，迷迷糊糊借着月光望见慕云天面上的表情，又不自在地缩回了手。
　　“你生气了？”初小夜有些害怕，无论是慕云天的语气还是表情，都是他先前从未见过的森冷。
　　“哼。”慕云天面上仍旧寒意森森，却还是心软放慢了脚程。

　　“不是……嗝，不是那样的。”初小夜胃里好受了些，但这下一时竟不知怎么解释。
　　慕云天只知道他失忆了，却不知道他根本不是原本的那个初二少了。但初二少做过的事情，却都要他来承担。
　　初小夜想过，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受了这么多人照拂，是不是有些鸠占鹊巢之嫌。国师夫妇也好，初昼也好，星痕宫也好，原本都该是属于那个初夜的温暖，根本就与自己无关。
　　初小夜叹了口气，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原本只是个安稳生活的大学生，却莫名卷入了这些毫无头绪的阴谋诡计之中。
　　他不是没想过逃避，但心下又觉得，也许上天安排的这一切看似巧合的巧合，或许是别有用意也说不定。
　　或许他夺走了原本属于初夜的温暖，代价便是要承受下这些仍旧不属于他的混乱。

　　“那是怎样的？”慕云天半晌等不到他的回答，又见他犹豫不定，心下更添些憋闷。
　　“额……”初小夜抬起头望着那双眼睛，鼓起勇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止是失忆了？你……相信人的魂魄可以转换吗？”
　　初小夜屏息观察慕云天面上的表情，却连一丝疑惑都没有望见。
　　慕云天只是直勾勾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净是初小夜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慕云天沉默着，初小夜迷茫着。
　　宁静，令人窒息的宁静。

　　“为什么叫自己初雪？”快到邹家钱庄门口，慕云天才缓缓问了一句。
　　初小夜一愣，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骗他说自己的名字不叫初夜，没曾想这么久远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
　　“我……我原本叫初雪。”初小夜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再看这人的眼睛，生怕望见些能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生生逼退的东西。
　　若是他无法接受，那明日便以自己喝多了胡言乱语为借口搪塞过去好了。
　　初小夜深深地埋下头，他从未指望过有人能理解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初夜……也许已经死了。被无眼琴魔下了符咒死了。我也不知道他的灵魄在哪里，只是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他身体里了。”初小夜声音很轻，似是在自言自语，心下却了然这人定是在听着的。

　　“我，可能是初家的后人也说不定，因为从小就有灵魄之眼。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也许……是灵魄之眼的力量？”初小夜试图将事情分析清楚，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你，到底是谁？”慕云天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我……”初小夜嘴巴开合了几次，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我到底是谁？
　　抛开姓名这些身外物不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什么时候变成初二少的？”慕云天不再逼他。
　　“见到你七天前。”这一次初小夜没有迟疑。
　　“随我出来以后，便一直是你……初雪？”
　　初小夜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
　　“就是我啊。”
　　慕云天眼睛里全是星星，听见这话似是清风吹开了乌云。
　　“以后……会走吗？”
　　初小夜不解，走去哪里？

　　“什么意思？你要赶我走吗？”
　　“呵，”慕云天终于绷不住那张冷脸，将他拥入怀中，声音萦绕在初小夜耳畔，“我是说，你还会变回去吗？回到原来的身体？”
　　初小夜摇摇头，闷声道：“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回去。”
　　回去也只能每日每夜，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房子里，望着水晶吊灯，听自己的回声。
　　早就习惯了怀抱的温暖，怎么才能再面对冰冷的地板。

　　慕云天没有再说话。
　　二人早已到了邹府门口。夜已经深了，邹府大门紧闭着，守门的下人早就去歇息了。
　　门口只有两盏昏暗的灯笼，淡红色的光芒将二人身影拉长。
　　投射在青石上的影子交融在一起，竟分不出你我。

　　“以后不要再骗我，一句也不可以。所有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直到初小夜被温暖的怀抱哄得快睡着时，慕云天才开口了。
　　“你……你不怕我吗？”初小夜猛地惊醒，抬头看他。
　　“怕你做什么？”慕云天捏他鼻尖。
　　“我可能是鬼啊！”初小夜直起身，张开两只爪子做凶恶状，“借尸还魂的鬼！吃了你哦！”
　　“噗……”慕云天面上的冷意终于全数消退，“哪有这么蠢的鬼。”
　　初小夜：“……”

　　慕云天将黑金领去马棚，直接横抱起初小夜高高跃起，翻过院墙进入房中。
　　初小夜坐在热乎乎的房间里，一时间脑袋有些发晕。
　　没有了街上的冷风吹着，初小夜竟然觉得酒劲儿又上来了。

　　“呔！”初小夜拿爪子在红木桌子上用力一拍，“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慕云天刚去打了些热水进门，便看见初小夜将一枚牌子掷到自己脚下。
　　慕云天满头雾水地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初小夜许久不曾拿出来用过的那枚钦差令牌。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初小夜拿爪子当惊堂木，“坦白从宽！抗拒……也从宽！快说！”
　　“夜儿？”这小猫是在撒酒疯？

　　慕云天还没震惊完，初小夜便噔噔噔几下从椅子上跑过来，在慕云天脚边就地瘫坐下来，抱着慕云天小腿神色凄楚地望着他道：“官人！若今日官人执意民女献舞，民女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慕云天逗他。
　　好在屋里装了地龙，地上也不会太凉，慕云天便悠然配合他演戏。
　　“只有给官人来上一段儿了嘛……”初小夜捂脸羞涩。
　　慕云天：“……”

　　“不过官人要出这个数哦……”初小夜羞涩了一半，伸出一只爪子，举起三个指头比划着。
　　“三万两银子？”慕云天挑眉。
　　初小夜捂脸摇头，身子瘫坐在地上扭来扭去，做小女儿家妩媚状。
　　“三十万？”慕云天继续报价。
　　初小夜终于扭累了，媚眼如丝地勾了他一眼，道：“五！这是五！”
　　慕云天满头黑线，将小爪子上三个指头按回去，配合道：“本官人出五十万两，献舞吧。”

　　“讨厌！”初小夜捏着袖子甩了他一下，“谁要你的臭钱！”
　　慕云天：“……”
　　不是你说要出这个数的吗……
　　“人家要的是……”初小夜又抛来一个媚眼。
　　“要什么？”
　　“五袋，”初小夜捏着袖子挡脸，扭捏道，“五袋金克拉！”
　　慕云天：“……”
　　这是什么鬼东西。

　　“要什么我都给你！献舞吧！”慕云天执意要看这小猫怎么跳舞。
　　“好！”初小夜一改之前的扭捏妩媚，跳起来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
　　然后卷起桌上的书卷，握在手里高高举起，小跑着绕着屋子转圈圈，一边还朝四周大喊道：“二楼的朋友你们好吗！VIP的朋友我爱你们！大家举起手来一起唱！一起唱！”
　　慕云天头上冷汗直冒。
　　当了这么多年星痕宫宫主，自家属下有喜事庆贺的时候，也常常有喝多了的。他见过有人喝多了嚎啕大哭的，有人癫狂大笑的，也有人倒头就睡的，更有人拉着同伴不停唠叨的，却从未见过有人如初小夜这般……抽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