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笔记》纸花爱吃草

87、时日无多

　　“就是她？”我皱眉看着那个被绑在树上的黑衣人。原本严实的斗篷已被薛老除去，火光映照出一张狰狞的脸来，干皱的皮肤像是被活生生烤干了，在鼻梁两侧堆出一层层褶皱。我有些反胃，偏了头不再看。
　　“是谁派你来的？”宁皓的承受力着实比我好得多，即便面对那么一张脸也能镇定地问话。
　　那人也不回答，只是“桀桀”地怪笑着，用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们三人看。宁皓像是早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二话不说掷出一把匕首，刀刃直直插入那人的心脏。
　　“果然。”他皱眉看着依旧活动自如的怪人，开口道，“事情有些棘手了。只抓住了一个，还有一个跑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一刀穿心竟也不会死去吗？
　　“这些…究竟是什么怪物…”我失神地喃喃道，一时间连喉间的痛楚也忘却了。
　　“笙丫头可曾听说过活死人？”薛老若有所思地看着怪物，开口问我。
　　我先是摇头，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活死人？似乎颇有些耳熟……
　　“相传那是古时巫族的一种秘术，通过药物和咒术将活人制成活死人。经由这种秘术制成的活死人虽然力大无比，刀剑不伤，但是同时也会灵智全失，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保持清醒。由于此法过于歹毒，被当时的巫王列为禁术，失传已久。”
　　“那大抵便是了。”宁皓拧紧了眉头，转头问清风前辈，“此术可有破解之法？”
　　薛清风长叹一声，“这便是它的歹毒之处了，不死不休，无药可解。”
　　“锥心方不能致死，那要如何才能制服他们呢？”宁皓面上也难得露出了难色。
　　“这个我就不知晓了。”
　　二人还在商讨制敌之策，我踉跄地走到黑衣人面前，他诡异地冲我笑着，我犹豫地伸出了手。眼见就要触到那人了，那怪物却蓦地张嘴向我的手咬去。
　　“你在作甚！”手被宁皓紧紧捉住，他难得发了脾气，“你差点因为这些怪物失了性命，怎还敢靠近他们！”
　　我强忍住喉间的不适，向他解释，“我…….想确认……一件事。”
　　“有什么事由我来做便是，下次不许再如此冒险了。”他余怒未消，我知晓他是担心我，便抱歉地一笑。
　　“笙丫头想到什么了？”清风前辈开口问我。
　　“宁皓。”我拔下头上的玉簪递给他，“你挑开他的衣襟看看，是否有一条红线？当心些。”
　　他接了玉簪，点点头，谨慎地用玉簪挑开那黑衣人的衣襟。果然，那人干瘪的胸口处有一道蜿蜒的红线，连接着被匕首戳穿的心脏。
　　果然是他。
　　那日我在地牢中并未看错，容麒之所以对抓捕到的暗卫们困而不杀，定是有别的用处的。他竟将那些暗卫制成了活死人！我气极，身体也止不住颤抖起来。用暗卫制成的活死人来追杀其他暗卫，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怎么了？”宁皓扶住我满脸担忧，他对此事一无所知，我该如何告诉他，追杀我们的怪物正是他的旧部？可是他终究是要知道的，我犹豫再三，终于将内心的猜测告诉了他。
　　宁皓许久不说话，我双手握住他的拳头，默默地陪他忍受仇恨与痛苦。清风前辈也知晓宁皓对他的部下是多么看重，长叹一声走出了洞穴。
　　“为何有人可以残忍至此！”宁皓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红了眼眶。
　　“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我们还是快些想想对策吧。”我口中说着规劝的话，心里却也明白此言的苍白无力。
　　“你说的有理。”宁皓毕竟是暗卫之首，平日里经历不少大风大浪，短暂的痛苦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此事有些蹊跷。若是容麒所为，攻击我们二人便也罢了，又怎会将周郁也作为目标呢？”
　　他一提点，我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困住三千大军的也正是这些人，难道容麒想将镇南王和周郁一同除去？一个是生父亦是主帅，一个是挚友亦是盟友，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会如此胡来？”
　　“不可能。”
　　我回头去看，见周郁捂着胸口站在洞口，面色苍白，虚弱得很。
　　“阿麒不是这般分不清轻重的人。”周郁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军中定有奸细。”
　　“你的伤如何？”我虽不喜他这个人，但毕竟还需他解蛮军压境之围，便询问了一句。
　　“我替他放血清了毒，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清风前辈出言解释，“只是还需要静养。”
　　“那便好，多谢前辈。”我颔首向他致谢，心中百感交集，这一路上他帮了我们太多，这份恩情难以偿还。
　　“谢我做什么，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清风前辈摇了摇头，“若不是这小子喂了你长生蛊，此时你的尸体怕是都要凉了。”
　　我难掩眼中的惊讶，身体的日渐衰弱我是清楚的，但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你也是太胡来了。你可知历代国师皆为男子是什么缘故？女子中虽也有至纯之体，但每算一卦付出的代价却要比男子大上好些倍。你替你师兄为大夜做了三年国师，太不知节制知晓了太多天机，初次见你时我便看出你命不久矣。”萧前辈长叹一声，“只可惜老朽虽能医病，却改不了命啊。也只能给你一些补气血的药，不过想来你并未服用过吧？”
　　我面有赧色，微微摇了摇头。那瓶药我一直收着，现在应当还在宫中。
　　“身体的状况你自己也是知晓的。怎么就这么不惜命呢？这些日子气色又差了许多，又滥用你的能力了？”薛老皱着眉头，似是对我极为不满，“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该替你身旁这位想想！”
　　我被这么一顿训斥，忍不住抬头去看宁皓的神色，却在目光触及他双眸的瞬间一震。他的眼中一片死寂，没有光亮，也无生机。
　　“未笙。”他难得唤我的全名，冷静地吓人，“你说要与我成亲与我隐居，都是骗着我玩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薛老叹了口气，拍拍周郁的肩膀，二人并肩走远，留下我们二人在原地僵持。
　　“那药现在何处？”良久，他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但语气却生硬的很。
　　“书房密室，最左侧书架第三层的木匣里，左转三次，右转两次。”我自知理亏，不敢与他争辩，识趣地将具体位置和盘托出。
　　见我如此配合，他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说道，“明日我就派人去取，务必按时服用。”
　　我哪敢反驳，乖乖点头应下。耳畔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薛老和周郁去而复返，二人的脸色莫测。
　　“找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