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笔记》纸花爱吃草

48、迟了一步

　　我终是没能赶在未言生日前送他先前所说的“母花花”，先不说要抓住它有多难，单单是找到它都极为不易。这几日我一直在山林中搜寻，毒蛇猛兽碰到不少，而那“母花花”却连影子都没见着。宁皓见我心急，也将此事上了心，派了不少暗卫替我去寻，却同样一无所获。想来那小兽定不是寻常之物。
　　眼见着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了，我心下有些愧疚，匆忙思索该补送他什么好。奇珍异宝想必他也不会稀罕，寻把好剑怕也是来不及了，我颇为纠结，
　　宁皓在一旁建议道，“先前你生辰的时候那小子不是为你做了糕点吗？不如你也为他亲手做些什么。那孩子如此喜欢你，必定会欢喜你的礼物的，”
　　我觉着不错，但时间已经迫在眉睫，繁琐之物怕是做不成了，与宁皓商讨一番后决定送他一块丝帕。宁皓腆着脸邀功，偏要我也绣一块送与他，我思忖着这应当不难，更何况拿他的试试手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爽快地答应了。
　　吃过午饭我便备了些纯色的锦帕，寻了些丝线，向思语讨教去了。本以为不过是几针的事，容易得很，却不料到了西头西沉，我也未绣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手中花花绿绿的一团，我的心中颇有些烦躁和羞恼。
　　“不如就绣名讳吧。”思语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为了不伤及我的面子，体贴地提议道。
　　我自然顺着台阶下台，点点头答应。
　　只绣名字果然要轻巧得多，不过宁皓的“皓”字过于繁琐，绣得有些歪歪扭扭。但终归也不是为了他而绣得，我抚着锦帕一角那个端正的“言”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满意否？”思语笑着捶着自己的腰。陪我坐了一下午，她定是极疲倦的。
　　我慌忙对她道谢，并劝她去休息，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晚饭的事包在我的身上。思语一脸惊讶，摆明了一副不信我会下厨的样子。此时定是不能退缩的，尽管心里没底，我还是挺直了腰杆与思语对视。
　　半晌，思语轻笑了出声，“那便交给你了。我去看看粥粥。”
　　我将她送至内室，而后转身直直向着宁皓房间疾走了过去。
　　“陪我下厨。”我拉住某个正坐在桌旁喝茶的墨衣男子，向着厨房匆匆而去。
　　宁皓一时搞不清状况，开口想问些什么。我将绣好的锦帕塞至他的衣襟，他立马乐了，也不再管我要带他去做什么。
　　“你可会做饭？”我对着锅碗瓢盆纠结了一会儿，终究是拉下了脸去问身侧一直看着锦帕傻笑的宁皓。暗卫常年执行任务，做饭这等小事，应当难不倒他吧？
　　宁皓此时心情大好，对我言听计从，见我问他，立刻卷起衣袖翻炒出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蛋来。我甚感欣慰，在一旁替他打着下手。
　　初冬傍晚，氤氲厨房，满满的温情让我有些醉了……
　　“盘子。”
　　我熟稔地递上，交接之中两人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一起，这轻微的触碰让我的心嘭地跳乱了一下。宁皓却似乎未意识到，依旧专心地将锅中的香菇菜心盛入盘中。我望着他俊朗的侧脸，心中浮起无法言说的感觉，似乎有些麻麻酥酥的，又好像有些甜甜软软的。
　　“味道如何？”宁皓突然转过身，夹着一颗菜心送到我的嘴边。我愣住半天没反应，心中满是偷窥被撞见的羞涩。宁皓也有些意外，惊讶过后嘴角牵出弯弯的弧度。
　　我缓过神来，一口咬住菜心含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鲜嫩爽口，咸淡适宜。
　　“味道如何？”
　　我正欲浅笑着夸奖一番，他的脸却凑了过来。
　　“算了，还是我自己尝尝吧。”
　　他的尾音消失在我的唇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直无法动弹。不是说尝尝吗，为何在我嘴里…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尝尝”的意思……啊，宁皓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呀！
　　“看来还不错。”半晌，他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了我的唇，眯着眼状似认真地点评道。
　　我自知被他调戏了，又顾忌他的伤势，只好暗暗磨牙忍气吞声。见我一脸吃瘪的样子，宁皓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好不容易备齐了菜，我正欲唤众人用餐，白术却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难看得紧。
　　“不如一起吃饭吧？”我一时没注意他的脸色，笑着招呼他。
　　白术立在原地，张了张嘴，终究说了出口。
　　“主子，去京都送信的暗卫回来了。”
　　“但是却迟了一步，蛮族打到夏朝的边境了。”
　　“皇帝与昭国结盟，封了昭国公主为贵妃。”
　　“澈城不宜久留，我们最好趁早转移。”
　　我听着这些消息，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手中的盘子突然变得沉重，我几乎端不住它。
　　还是来不及吗……因为我的犹豫，还是来不及准备，让苍生蒙难了吗……
　　眼角有冰凉的东西滑落，我转身迷茫无措地看着宁皓，嘴唇颤抖着。
　　宁皓，我好像又做错事了……
　　虽未说出口，但宁皓却是知晓的，他挥手遣了白术退下，上前几步心疼地将我揽在怀中宽慰道，“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笙儿。”
　　我却听不进去，沉重的负罪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盘香菇菜心跌落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碧绿的菜心也蒙上了地上的尘土。
　　宁皓却不管不顾，将我抱得很紧，像是要缓解我的紧张，又似在掩盖他的不安，“笙儿莫要着急，必会有对策的。我会运送粮草去边陲，也会派遣暗卫去增援，你不必……”
　　你不必忧心，也不必重新背负那沉重的枷锁，更不必离开我。
　　他虽也未说出口，但我也是知晓的。
　　但是……宁皓，我又怎能如此自私？
　　国师错位，国将不国，这不是简单的玩笑而已呢。难道就这么躲藏一辈子吗？难道就让那些百姓代我们受难吗？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