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与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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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不供暖气，半个空调维持着教室的温度。我就整天像个死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浑身没有一点生气。
“老师怎么还没来。”我扯着脖子向门口看去，却被什么东西挡住视线。
第一排离教室门口最近的座位，从来学一直空到现在两个月了，今天却有人坐在那里。
那个人站起来，后把门口挡的更严实了。
登山包有橙色的脸。一身黑色登山服，极短的卡尺头。
干净利落的站起来，背上书包，离开前转身将桌子和旁边的对齐。我得以看到他的脸。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清，轻微的近视，但是跨越教室对角线的距离足以让我感觉遥远。
我记得很清楚他整桌子的时候抬着头，正好望着我的方向。
30个人的小教室，所有人都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除了扯着脖子的我。突兀的就像是母鸡慵懒的鸡圈里，我鹤立鸡群顶着红冠。
“下节是什么课。老师怎么还没来。”我又问了一遍。没得到任何回应。
“那个人是谁。”
后来我难得的逃课了，理由是教室太冷了。
不过后来只有我一个人被叫去办公室解释。
“那个人也没上课。”
“那个人？什么那个人？”班主任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忍着在心里骂脏话的冲动解释道，“还有一个人，我看见他也没去上课。”
班主任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
“没有啊，点名的时候只有你不在，英语老师亲自点的名。”
我走回教室，走到那张桌子面前。桌子很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坐在离门最近的那个人是谁？”
我回到位子上问宋霖。这娘养的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从来没有人坐过哪里啊。你怎么了？”
“昨天有一个人穿一身登山服的，背着黑底橙脸的登山包，很短的卡尺头。坐在那里，后来在上英语课前走了。”
宋霖一脸很认真的表情，看了我很久。最后说道，“我确定没有。”
我想我应该瞬间摆出来一张吃了屎一样的脸才对，但是心里却觉得非常慌张。
开学两个月班里30个人，我连10个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但是宋霖不会的。
在第三天她就知道班里每一个人的名字，知道谁是成绩好考进来的，谁是塞钱进来的，谁塞钱也塞的后台很硬。如果连她都不知道。
如果连她都不知道。
是根本没有存在过那个人的意思吗。
是说，那个人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是说，我有病的意思吗。
“我回宿舍了。”
“你不是刚逃课被叫去训了？”宋霖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我。我瞅了她一眼。
“你帮我记着吧，要是到了快被开除的节数，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座位，“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幻觉。如果这是幻觉的话，那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而且第一次我知道幻觉给人的感觉这么真实。真实的意思就是，你身体里的任何一个细胞和任何一根神经，都不会让你相信这是幻觉。
即使我喝到躺在青岛夜里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脱衣服我都没有出现过幻觉。
“我确定，那不是幻觉。那是真人。”
“好吧，真人真人。你中午要吃什么。”
“如果是真人，就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没消失没消失，在那里呢。我们去吃拉面炒年糕吧。”
我看着“在那里呢”这四个字愣了一下，“不去，太冷了。你买了带过来吧。”
“炒年糕怎么带，这要趁热吃你傻啊。你有种穿这么点你别喊冷啊。”
“那你买能带来的吃。”
如果没有消失，如果在那里。那就能找到。
这是要我去偷花名册的意思吗。
在那里是在哪里？
偷了花名册也没用，我一个也不认识。
还得靠宋霖这个娘养的。
尽管宋霖得知我要偷花名册觉得我是要疯了，但是我还是把学生信息偷了出来。两个人坐在教学楼面前的大草坪上一个一个看了起来。
“这个是谁？”
“郑迟，他在你们高中上过两个月呢，犯了事转去的，又犯事转走了。这个是他正在勾搭的那个。”
宋霖挑出一张给我看。王晓航。
“这个我有印象，开学那天背Chanel的那个。”
“这个呢？”
“张涵钰。我们都叫他Ricky，从新加坡回来的。和康紫舒同龄在国内的时候上同一个学校。”
“哪个是康紫舒。也在新加坡待过？”
“嗯，不过两个人一个学高中一个学初中。哈哈，好笑吧。”
我一张张看过去，每一张面孔。但是却没有一个让我有熟悉感。
“你不是说看到他的脸了么，所有人都在这里了，看照片你还认不出来吗？”
我是看过他的脸。回想起来却又像没有看到过一样。除了清晰的背影和模糊的感觉，根本形容不出他任何脸部特征。
“我们班没有剪卡尺的男生。不过留卡尺，是给人很猥琐的感觉吗？”
卡尺不能说明什么。也有可能是那天刚刚留的新发型也说不定。
“不是。不是猥琐的感觉。”
“是......”
是什么感觉呢。
整个黑色的登山服。极短的头发在晴朗冷冽的冬天里感觉很突兀。很沉默的人。沉默到骨子里的人。不仅沉默，而且很硬。会硌人。
“算了，我回去了。”
“离餐厅这么近不吃午饭吗，下午有课啊。”
我看着从教学楼涌出来的人潮，瞬间感觉如果能让我偶然在这里撇到那个背影，那该是多么。
“不了。我们什么时候没有课过。”
不过什么也没让我发现。
“那花名册怎么办啊。”
“你不是课代表么，午休时候找个借口去办公室放回去吧。”
我向着人潮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朝着还坐在草地上拿着A4纸的宋霖喊了一句，“谢啦，宋霖。请你喝咖啡。”
“我要黄金曼特宁！”
冬天最后一点温度。
国际留学生宿舍是这个学校最好的一栋寝室楼。一层是四人独立洗手间，夹杂着两个双人间，全被我们班占下了。还有另一部分在离这不远的楼上。我住头顶着窗户的下铺。窗户基本打不开，大概是锈住了，外面还有一层铁网拦截。我撬了半天没有什么结果。最后只用力推开了一条小缝，抽烟的时候透透风。
“你在床上抽烟也不怕把被子点了。”
我没有离宋霖，摸出抽屉里的玻璃罐递给宋霖。宋霖只把盖子打开，咖啡豆的香味就掩盖了烟味。诱人的有种欲望。
“黄金曼特宁诶。”死样一脸陶醉，“这么好的豆子，你去哪买的。”
“我看着烘焙出来的。”
“是送给我的吗？”
“嗯，说过请你喝咖啡。你有壶吗。”看宋霖的表情，我还蛮想笑的。让人有种满足感。只是找到了好的豆子，却感觉像是拯救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感。
“在我桌子底下，磨咖机和虹吸壶，你知道要磨几刻度吗。”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既没有再碰到那个人来上课，也没有打听到他的一点消息。
宋霖说我现在忧郁的快像神经病了一样。
不断回想起那个背影和他回头看我的那一眼。
“如果真的见到了，真的在看你，有视线交际的话，至少能形容出来长相吧。”宋霖嘟囔着，“而且你近视的连黑板上那么大的通知都一字不清，怎么就知道他是在看你，说不定是在看窗户外下课的人流呢。”
因为我形容不出那张脸，那张脸的任何。我甚至不知道他眼睛的形状。但是我很笃定，宋霖想跳脚也无计可施。
“明天周一，早自习你不要迟到了，一般领导会来查人数。”宋霖抱着壶走之前撂下这么一句，弄的我连出门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第二天早上被电话叫起来，因为熬夜，抽了很多烟，满嘴火药味。
“我不去。”
我接起电话来说道。
等了三秒，却没传来宋霖紧张的压低声音的催促声。这货是跟我学的玩深沉么。我看了一眼电话瞬间醒过来。
“主任，早上好，您有什么事。”
“五分钟后如果我看不见你站在教室门口......”
“是，主任再见。”
我挂了电话套上衣服往学校跑去，在路上噼里啪啦给宋霖发短信。
“你知道我今天早上是怎么醒来的吗。”
“？”
“枕着寡淡的冬晨寂寥的阳光，在主任的电话铃声中缓缓醒来。无比美好的一天。”
“！”
“不仅如此，我还在主任说话前吼了他一嗓子，在他说完话前打断他挂了他的电话。”
“！！”
“然后我在思考，为什么给我打电话的人不是你。你给我说话。”
“警察在”
我四分钟就到了教室门口，等到第六分钟主任又来电话。
“你在哪。”
“主任，我在教室门口。”
“你在教室门口干什么......”
“因为主任说如果五分钟后看不到我在教室门口，我四分钟就到了，在门口等您。”
我在他吼出来之前又把他打断，隐约听到教室内传来压抑的笑声。接着教室的防盗门就被打开了，我做好准备刚要张嘴说话，却愣住了。
“你还不给我进来！”
我愣在那里，从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起。
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主任阴沉的脸。是一个背影。
开完门就转身走开回到座位上去。所以留给我的就是一个背影。
一模一样的背影。
我踏进教室，正好站在他的桌子面前。
很短的卡尺，右手压着书本，左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这是进阶数学吧，上个星期学的大概。
有时候停下来按一按计算器。
蓝色的计算器。非常漂亮的颜色。我第一次见到计算器也能这么好看。是我用的牌子，但我只见过灰色蓝色之类的大众色。
他忽然停下来验算，拿笔在冲着我的桌角敲了几下。
“叫你呢。”
还是没有抬起脸来，接着又回去做题了。
笔也很特别的样子，很多颜色在一起的粗粗的圆珠笔，还有自动铅。好像是日本的牌子。
我抬起头来看向主任，顺便看到教室后边站满了警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与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