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寒枫》枫小拓

95、第九十四章 求而不得

　　宇国公府。
　　此时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渐渐有了积雪。拓儿走进宇国公府，里面安静的让人不安，只能听见踩在雪上的声音。
　　“你来了？”杨寒昭坐在石凳上，眼前放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我还以为你不愿来呢。”
　　拓儿摇摇头：“我并未不愿，只是不敢。”
　　“不敢？宇文四小姐还有害怕之事？”杨寒昭还叫着她宇文四小姐，那个和他有着婚姻之约的宇文四小姐，而不是已经嫁作人妇的洛夫人。
　　“不是怕，而是愧。”拓儿说了出来。
　　“愧？”杨寒昭冷笑一声，“什么时候，我也需要别人的愧疚了。拓儿，你是来可怜我的？”
　　“我从未这样想。你对我甚好，即使多次要杀洛枫，但也因我而放他一命，我心念你的好。只是当初是我辜负了你，我不怪你，不恨你，即使和你对立，我对你也只是愧。”
　　“你不恨我？”杨寒昭问道，“我险些害了你得性命，你会恨我？你不需要安慰我。”
　　拓儿摇摇头，说道：“是我和洛枫对不住你。你恨我却是应该的。我半点不曾恨你。”
　　“我恨你？是因为我心里还想着你。你不恨我，怕是心中半分我的位置都没有吧。”
　　拓儿不语，也无法回答。
　　杨寒昭看着拓儿，轻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明明是我和你相识在先，到头来……到头来，你却会爱上了洛枫？”
　　拓儿抬眼看着杨寒昭，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从小在紫竹山上长大，从未了解过男女之事。下山后，也只和大哥相处甚好。后来遇到了你，你救我，助我，待我好，可我也只把你当哥哥一般。在颍川，你几次救我护我，我只觉在你身边安心，踏实。后来你走了，我和洛枫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他也时时护着我，可与安心被你保护不同，我也想时时刻刻能保护着他。”
　　“那时，甚至到后来回了京城我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被我爹抓了，我也只是想救他罢了。”
　　“直到……直到我知道我要嫁的人是你。很可笑，越是知道要嫁给你，我的心越向他倾斜。我不愿听从别人的摆布，我不愿接受别人给我安排的丈夫。我永远记得妍儿姐姐哭着上花轿的样子。我不愿，即使知道要嫁的人是你，即使知道你对我好，愿护我周全，可我还是不愿。”
　　“后来洛枫抢亲，当时我真以为他要死了。只想着若他死了，我便随他一同去了。从未想过和你拜堂成亲。那时，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心也就给那个人了。”
　　杨寒昭安静的听着拓儿说的话，心中一阵颤抖：“想不到，我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让我永久的失去了我心爱之人。多可笑。”
　　看着桌上未下完的棋局，杨寒昭冷冷的说道：“我明明已经执了先手，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走了步昏着。一子不慎，满盘皆输。我输的可笑，当真可笑。”
　　说着，将棋子和棋盘一扫落地。
　　一阵响声，在静谧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突然一个黑影从院外一跃进来，身影潇洒，双手背后，左膝玩去，翩然而至，挡在拓儿面前，一剑挡开撒向拓儿的黑白棋子。
　　正是锦帽貂裘的洛枫。
　　“枫！”拓儿一惊，看向眼前人。
　　三年不见，他更黑了，也沧桑了许多。嘴边一圈青色的胡茬，显得格外的神武。
　　“拓儿。”洛枫伸手解开拓儿身上的披风，冷哼一声，眼露不屑，杨寒昭给拓儿的披风一下子被洛枫伸手扔了出去，将自己的披风接下，披在拓儿身上，柔声说：“没事吧。”
　　拓儿看着他霸道的一举一动，心中却甚是欢喜，抱住他，说道：“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回来了。”想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在城外吗？”
　　将拓儿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暖了暖：“我担心你，片刻也等不得了。刚到门口，就看见你和天狼宫的人离开。我没敢声张，便偷偷跟了过来。”
　　两人久别重逢，你侬我侬，对杨寒昭视若无睹。杨寒昭妒火中烧，咳了一声。
　　洛枫一惊，立刻将拓儿挡在身后，右手执剑，警戒的看着杨寒昭，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左手拉着拓儿的手，示意她安心。
　　“你果然来了。”杨寒昭问道，“不得传召，私自进城。洛将军罪过很大啊。”
　　“本将军本只是想见贱内一面，谁知宇国公有请。一时不放心，便跟来了。宇国公，别来无恙啊。”
　　“洛枫，你我也不必客气了。今日，拓儿也在。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说着，一阵红光，祭起绝情斩。
　　“求之不得。”一阵青光，祭起青瑜剑。
　　另一旁的拓儿，也顺势祭起了紫瑶剑。
　　杨寒昭绝情斩一挥，出招又狠又快，招招直取洛枫要害。洛枫毫不逊色，青瑜剑灵活有力，倒也游刃有余。加之一旁的拓儿相助，二人一攻一守，配合的天衣无缝。
　　洛枫和拓儿的内力多为当年青瑜剑和紫瑶剑的心法修为，而杨寒昭得三颗狼魄相助，内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拓儿心肺受损，渐渐的力不从心。洛枫一边护着拓儿，一边对着杨寒昭，倒也不像开始那般凌厉了。
　　“绝情无殇！”杨寒昭看准时机，运足内力，将三颗狼魄的力量全部集中在绝情斩之上，一击而中。
　　“绝情无殇”之力，连当初青紫剑的初代剑主都只有二人联手才能勉力抗衡，更不要说是洛枫和拓儿。
　　杨寒昭虽不及当年赤天狼内力之霸，但这一招也是迅猛刚劲，威力十足，直将二人一击在地，连青紫双剑都打落了下来。
　　“噗！”拓儿伤势不轻，一口血涌了出来。
　　“拓儿！”洛枫忙去看拓儿的伤势。
　　此时杨寒昭收了内力，举着刀走到二人跟前。
　　何曾的熟悉！
　　当初镐安娶亲，自己也是这样执刀走到洛枫面前的。
　　一步错，步步错。
　　今日才明白，自己在意的婚约，竟是自己失去挚爱的关键。
　　这次，绝不会心软！
　　洛枫瞟了眼，看了眼怀里的拓儿。
　　丫头，这次我又没能护你周全，累你受伤了。
　　对不起，不过，这次，我和你一起死，你我夫妻同心，就算到了黄泉路上，也必不会孤单的吧。
　　丫头，我让你等太久了，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说完，洛枫闭上眼睛，等着杨寒昭的刀落下。
　　刀，迟迟未落。
　　洛枫睁开眼睛，听见一声兵器落地的声音。看见杨寒昭一只手痛苦的捂着左胸口。黑血竟从杨寒昭的指间滴出。
　　杨寒昭万分痛苦，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沾满自己血液的手。
　　“这……”
　　并不难看出，这是毒血。里面看得出甚至还有点点虫子的尸体。
　　是蛊毒！
　　杨寒昭这才明白，原来当初龙莫碧在第三颗狼魄，也就是她自己的心中注了蛊毒。这蛊毒平时无碍，只有在他用了“绝情无殇”，催动了三颗狼魄的力量之时，才会发作。
　　龙莫碧的报复，让自己满以为胜券在握时，却又输了一切的报复。
　　高傲如杨寒昭，这的确是最狠心的报复。
　　洛枫慢慢的站起来，左手揽着拓儿，右手捡起地上的青瑜剑，走向杨寒昭。
　　杀了他吧，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知道胜之不武，但只有这样，才能和拓儿的得到安宁。
　　不为了自己，却为了拓儿。
　　杨寒昭冷冷的笑着，看来今日死在这儿的会是自己了。自己将天狼宫所有人支走，就是为了亲手杀了二人。棋差一招，输得竟这般可笑。
　　看了眼洛枫，杨寒昭闭上眼睛。
　　死在自己对手的手里，不是应该的吗？
　　“不要！”一个声音传来。
　　杨寒昭不用睁眼也知道，是璇儿。此时，除了她，谁还会来救自己。
　　龙莫璇横在青瑜剑和杨寒昭之间，哀求道：“洛少侠，求你放了寒昭，妾身愿一命换一命。”
　　“璇儿，走开。”身后的杨寒昭道。
　　“不，我不会走的。”这大概是璇儿第一次违逆杨寒昭，“拓儿，你若觉得对寒昭亏欠，便饶他性命吧。”
　　拓儿看着洛枫，轻声说道：“枫……”
　　洛枫点点头。
　　两人用最后的力气，祭起青紫双剑。两色交织，映入空中，最后两股力量冲进杨寒昭胸口，将杨寒昭身上的红光冲出，最后重回入青紫双剑中。
　　霎时，地上的绝情斩失去了光彩，满身黯淡，与凡刀无异。
　　失去了狼魄和武功的杨寒昭，胸口的血竟慢慢止住。
　　拓儿渐渐体力不支，昏倒在洛枫怀中。
　　洛枫横抱起拓儿，临走时，看着杨寒昭，道：“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现在风声鹤唳，你不若先回翊国公府等我们，到时如何离开，便可从长计议。”
　　“等等。”杨寒昭叫住洛枫，“你便是这样放过我？”
　　“我不想，”洛枫看着昏倒的拓儿，“但杀了你，这傻丫头怕是一生心中都有愧。你死了，在她心里却有了个位置。我并不合算。你若想死，此刻便是死了，我今生也不会让她知晓的。况且，我们也要离开，一同有个伴罢了。”
　　说着，走出了宇国公府。
　　府外早已等着司徒铮豪和刘希晨。洛枫听从拓儿的话，遣散了青甲营，只留下了司徒铮豪和刘希晨。
　　“将军，太子和晋王都出了府，怕是已经进了宫，可能快到朝宣门了。宇国公的人怕是也已经要到宫门口了。”
　　洛枫抬头看看天。天快亮了，马上就是上朝的时间。太子和晋王已然如此，今天必是有个分晓。
　　兄弟阋墙，相杀夺位，必然血流成河。
　　好在自己还能控制天狼宫的人，就让他们兄弟各安天命吧。
　　“希晨，找个稳妥的人，送夫人回府。你留在这儿，看着里面的人。他若是回翊国公府，便跟着他，若是有什么异动，杀！”
　　“铮豪，你立刻安抚城外的将士，莫要轻举妄动。我亲自去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