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寒枫》枫小拓

9、第八章 新婚之夜

　　次日一早，陆府就人来人往，锣鼓不息。
　　虽是嫁女，但文凌拓公子在颍川没有府邸，新房便先设在陆家另一处的别院。
　　几家欢喜几家忧。洛府中，洛棋一个人坐在院中，对着陆府的方向，一人独酌。
　　“晴霜，晴霜……”
　　“大哥，”洛枫赶到，看到已经醉的神志不清的大哥，“大哥，你别这样。今天陆姑娘只是跟拓儿成亲，是权宜之计，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我知道，可是，她成亲了。我心里都不好受，就是不好受。”洛棋强撑起身子，酒醉使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洛枫赶快上前一扶。
　　“大哥……”洛枫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先扶着喝醉的洛棋去休息，心中却也不禁担心，“拓儿，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陆府。
　　宾客散尽，暮色已浓。
　　喜宴之上，各路宾客拉着新郎官灌酒，幸好陆老爷有意袒护，加之拓儿酒量不俗，才勉强撑过。
　　走在院子里，清风吹着，淡淡的月光柔和无比。酒倒醒了不少。
　　来到新房，遣走服侍的丫鬟。拓儿并没有急于进去，只是站在门前，透过薄薄的窗纱，模糊地看着里面的新娘。
　　她该是怎样的心情啊？明明心有所爱，却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若是自己，纵使这人是天纵英才，人中龙凤又怎样，不爱就是不爱。任何人也休想勉强她半分。
　　是啊，若是自己没有逃出来，现在必是如她一般。可这日子违逆自己心意的又是如何能过！
　　走进洞房，便看见新娘坐在绣床之上。
　　拓儿没有立时掀起盖头，向前一拜，行礼道：“娘子有礼，小生文凌拓。”
　　那女子并没有反应。拓儿上前一步，掀起盖头，却见那女子手持一只发钗，顶住自己的喉咙。
　　“你若敢上前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拓儿，视死如归。
　　拓儿一惊，上前去夺那发钗，不想陆晴霜一时失手，反将拓儿的手背划伤。
　　见到拓儿的手背受伤流血，陆晴霜也被吓住，直直的盯着拓儿，一言不发。
　　看着那双眼睛，拓儿有些似曾相识。
　　对，没错！她和妍儿姐姐的眼睛好像，尤其是现在的眼神，像极了姐姐进宫前一夜那烛光下的眼神：忧伤，哀怨，又有些无可奈何。但却也不同，她的眼睛里有姐姐没有的决绝。
　　她比姐姐勇敢，不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便死。哪怕是血溅自己的新婚之夜也在所不惜。
　　“你……没事吧。”陆晴霜显然被吓傻了。
　　被拉回的思绪还来不及反应，只是安慰道：“没事。”转念一想，这姑娘可别再做出什么傻事，便道：“陆姑娘别害怕，我是洛棋公子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洛棋”二字，陆晴霜一愣，随即满肚狐疑道，“你说你是洛棋的朋友，怎能混入我陆家？不知我陆洛两家的恩怨吗？”
　　拓儿一笑，道：“姑娘放心，你和洛棋公子的是我也有所耳闻，我是诚心来相助二位，姑娘不信的话，我只有……”说着便将自己的头发散开，表明自己的身份。
　　陆晴霜看见自己原本俊秀的相公，竟是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心中一惊，随即又感到十分庆幸，心中的防线顿时放下不少。
　　“在下文拓儿，特来帮姑娘保全名节，望陆姑娘有朝一日能与洛棋公子百年好合，永结连理。”
　　晴霜被她逗得发笑，但心中又甚是挂念洛棋，道：“棋哥还好吧。”
　　“知道自己心爱之人要嫁予他人，怎会好过。”拓儿黯然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姑娘不要心急，不如我们先扮恩爱几日。等你父亲放心之后，我再安排你们见面，到时便可一解相思之苦了。”说着，便和晴霜一起上了绣床，放下帷帐，轻轻吹灭了蜡烛。
　　看着屋内的烛光熄灭，门外守着的丫鬟们，不禁都偷偷抿笑，跑着去向陆震道喜讨赏了。
　　“新婚之夜”，对拓儿来说并不好过。晴霜虽然放下戒备，也再无轻生之念，但这一夜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拓儿看着身边人，也一时无话，不知怎样才能安慰这心惊的人。只能给她讲一些轶事，逗她一笑。直到天边泛白，二人才匆忙睡下。
　　这一夜，这对“夫妻”关系倒是甜蜜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便听到有人来敲门。
　　“谁？”拓儿登时机警起来。
　　“姑爷，小姐，奴婢来伺候二位洗漱更衣。”原来晴霜的丫鬟。
　　这姑娘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晴霜衣冠不整，睡眼惺忪的来开门。昨夜二人交谈甚欢，入睡时天已蒙蒙亮，这是被人唤醒，又顾忌拓儿的身份不得不来亲自开门，晴霜自是不高兴，小姐脾气犯上，便冲丫鬟喊道：“今后没唤你，就不必到这房中来了。姑爷刚睡下，再被你惊到。”说着，便接过丫鬟手中的水盆和毛巾，“我自会服侍姑爷更衣，你下去吧。快备下早饭，一会儿姑爷起来好用。”
　　这丫鬟听了这话心中甚是委屈，却只能回道：“老爷让小姐和姑爷起来后到正宅一起用。”
　　晴霜转身也没看她，便只是回了句“知道了”，便关上了房门。

　　陆震听到丫鬟的回报，顿时放心不少，看来这一向倔强的女儿还真的被人治住了。看来这个文凌拓还真是选对了。
　　正想着，便看见二位新人进入正宅。
　　“小婿文凌拓，参见岳父大人。”说着，便单膝跪下，拿着丫鬟端上来的茶，向陆震敬茶。
　　晴霜面无表情，只是草草行了礼，便也跪下向自己的父亲敬茶。从行礼到起身，一言不发。
　　看着父女俩尴尬的表情，知二人隔阂已深，拓儿拉了拉晴霜的手，笑着对陆震说：“大概是昨晚刚刚搬到别院，晴霜有点不习惯，睡的不好。岳父大人不要见怪。”
　　陆震看着自己的佳婿，满意的笑笑。
　　“岳父大人，小婿初到此地，还没怎么逛逛。今日天气不错，我和晴霜又刚刚成婚，不知能否让她配小婿到处逛逛。”
　　“这……”陆震显得有些迟疑，抬头看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儿，只能点头答应。

　　好不容易走出陆家大宅，无论是拓儿还是晴霜都显得格外轻松。
　　“我们去哪儿？”晴霜想着马上能和洛棋见面，难得的露出笑容。
　　“嘘，先陪我逛逛吧，娘子。”拓儿拉着晴霜，头也不回地向集市走去。
　　初时，晴霜并不着急。但看着拓儿越逛越起劲，心中不禁有些慌，拉拉她的衣袖低声说：“我们什么时候……”
　　拓儿连忙拉住她，低声说：“先别急，我有些饿了，听说前面有家不错的馆子，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吧。”不等晴霜反应过来，便拉着她向前走。
　　走进饭馆，拓儿便急急上了楼上的雅间坐下，点了几样特色的小菜，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品茶。
　　晴霜再也耐不住性子，问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去见棋哥？”
　　听到晴霜发问，拓儿便大声道：“夫人，这里的菜听说真的很不错，你难得出一次门，一定要好好尝尝。”
　　说罢，又低声道：“今天我们只是出来逛逛。”
　　听到这里，晴霜哪里还忍得住，觉得自己完全被拓儿耍了，起身就要离开，却发现，手被拓儿死死的抓住。
　　“你现在要是出去了，我们的戏就算白做了，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洛棋大哥了。”说完边朝门外使了个眼色。
　　虽然门半掩着，但晴霜顺着拓儿的眼神看过，不由愣住。
　　门外坐着的竟有一人是自己家的下人！父亲居然派人跟踪自己和拓儿！
　　要是自己刚才出去了，那和拓儿扮演的恩爱夫妻就……
　　想到这里晴霜不由一惊，回头看着拓儿，眼中满是感激和佩服。
　　拓儿朝她笑笑：“陆老爷老谋深算，不可能完全的相信一个外人，这么做既是监视你也是监视我。这几日甚至几个月可能都会这样，无论是在陆府，别院还是在外面，我们都要加倍小心才是。”
　　说着，又抱住晴霜，故意让门外的人看见。低声在晴霜耳边说：“耐心一点，这是你一生的幸福，等再久也是值得的，对吗？”
　　“嗯。”晴霜轻轻的点头，“我会等的，为了他等多久都是值得的。而且……”晴霜抬头看看拓儿，“我相信你能帮我们的。”
　　这时，酒楼的另一间雅间的门却紧紧闭着，只是等到拓儿和晴霜下楼离开，才从楼上远远的望了远去的人一眼，口中喃喃：“晴霜……”

　　几日后，陆家别院
　　晴霜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去到街上买些上好的芍药，丁香，没药来，再去给我看看静荷轩有没有新到的胭脂和蔻丹。还有，那些香粉一定要现磨的。记得回来的时候去仙福居买些新出炉的百花酥和蜜汁枇杷露。一定要回来的时候买，姑爷喜欢吃热的。”
　　在环顾看看，见守门的家丁并未注意，便低头对身边丫鬟说：“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那丫鬟抬头，虽脸上点了雀斑，又化了极重的女妆，可这英气，不是拓儿又会是谁呢！
　　拓儿冲晴霜笑笑，示意她放心，便转身离开。
　　果不其然，出门没多久，拓儿便发现自己被人跟上了，倒也不在意，转眼闪进香药铺子，那人看不方便跟进去，只能在外面候着。
　　一会儿见有人出来，便又跟了上去。
　　可这相同衣着的未必是同一个人。

　　香药铺子中，洛枫早已等候多时。见拓儿走到后院，便立刻唤了自家的丫鬟，移花接木，换拓儿去摆脱那人。
　　“怎么样？你没事吧。”洛枫实在是不放心眼前的人。
　　“没事，事情很顺利。那陆老头不知道对我有多满意，真把我当乘龙快婿了。”拓儿对洛枫笑笑，“洛棋大哥还好吧。”
　　“太好了，除了你们成亲的那天之外，一点伤心都没再表现出来。倒是比平时还要沉稳冷静。我倒宁愿他伤心，这样更让人担心。”
　　“看来我们得尽快了。现在虽然陆震对我很满意，但还是不放心，别院里里外外全是眼线。我现在有个主意，逼他撤掉眼线，不过你得帮我。”说完便在洛枫耳边低语一阵。

　　陆家别院。
　　见拓儿回来，晴霜赶快关上房门：“怎么样？”
　　拓儿拿着茶杯狠狠地喝了好几口水：“嗯，和洛枫说好了。不过你想好，事关你的名节，你还是考虑一下。”
　　晴霜摇摇头：“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