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都市》血腥蓝

7、梦之世界篇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于“另一个”城市之中。眼睛里所见的唯一一种颜色，就是深浅不一的橙黄色。起初四周一片死寂，好象被抽成了真空；接着，声音一点点涌入鼓膜，就像有人按动了调节音量的钮。
　　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正走在人行道上，手臂被一个女孩子挽着。四周的人行色匆匆，但个个神采飞扬，车行道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车鸣的声音振的我不禁捂了一下耳朵。

　　这里是哪儿？——显然不是水泥都市。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谁？

　　“琉，快到了快到了，就是那家店！”身边的女孩子开心地伸手指向前方，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喜悦。

　　琉……那是我的名字吗？
　　头脑里一片空白。
　　……仔细打量身边这个女生：十七八岁样子，穿着短短的上衣和很卡通的连身短裙，尾稍有些卷曲的头发被一根丝带系住，随着她的步伐跳动，活似有自己的生命。女孩子的脸圆圆的相当可爱，表情是纯净可人的，又很是有些调皮的味道。

　　她是谁？
　　看样子不仅认识我，还和我很熟。可是……对于她亦或这里，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女孩子大力拉着我的手向前大步走去，我不知所措惟有被动跟着。推开路边一家冰屋的门，挂在门旁的风铃随之发出“叮叮”的脆响。
　　我下意识的环顾一下四周。
　　不大的店面，但是窗明几净，采光相当好，玻璃制成的台面映现出装饰在四周的吊兰盆栽，一派闲适的阳光味道。

　　女孩子熟络地拉过一张藤椅坐下，我自然而然地坐在她的旁边。她二话不说低头看菜单，很认真的样子；我听着店里放着一首淡淡的情歌，欢快的旋律，描写小女生恋爱心情的歌词……一切都让人有些久违的感怀。

　　“草莓刨冰很好吃啊，黑森林也不错，还有香蕉船和水果沙拉……可是吃多了会发胖吧……”女孩子嘟着小嘴，细细的眉毛中间多出两道皱纹。……好可爱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猫在为选择鱼汤还是牛奶而烦恼。

　　“没关系，难得吃不会胖的，大不了明天陪你去爬山，把热量消耗掉。”我脱口而出。
　　“……真的？”她感激地看着我，嘴角浮现出好看的笑。“那我都要了！琉呢？”
　　“来一杯卡普其诺。”我不假思索地说。
　　“哈，还是喜欢偏甜的口味呢，干吗不干脆点冰欺凌嘛~？”
　　“我还是喜欢咖啡多一些。”
　　“嘿嘿，表装酷啦~~~！”她冲我傻傻地笑。
　　好幸福的样子。
　　可是我的心却隐隐的痛，有些伤感。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现在不是很快乐吗？

　　……“你吃。啊——”女孩子挖了满满一勺沾满了草莓酱的刨冰向我伸过来。我顺从地张开嘴巴，一股又甜又凉的感觉顿时溢满了口腔。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那冰一样。心被一种莫名的满足感轻轻围住……那是，幸福的感觉吗？

　　“好吃吧？还有这个——”女孩子随即从另一个碟子里挖起一块冰激凌，又一次喂过来……
　　嘴里是甜的，浓的化不开的甜，舍不得咽下去。我感觉到心里的那种呼之欲出的情绪，那种浓浓的爱怜之情，对于面前这个满足的哼哼吃相像小猪的女孩儿。虽然我不记得她，但这个身体，以及胸腔里跳动的心，不会说谎。

　　“发什么呆啊？你的奶油我~要~啦！哈哈！”女孩子顽皮的把咖啡上浮着的纯白色奶油“捞”出来，得意的“啊呜”一口吞进嘴里。奶油粘在她的嘴边都浑然不知，只是幸福的扒拉着碟子里已微微开始融化的剩了一半的冰激凌。

　　[啊，好可爱！我对这种女生最没辄了。为什么写这种温馨过度的东西啊，难道我的“良知”开始觉醒了吗？]

　　“艾米……”我很自然的叫出这个名字，深藏在心底的名字。
　　“嗯？”她停止了蚕食的动作，把脸转向我。我轻柔地帮她把嘴角的“白胡子”擦去。
　　“吃东西都像小孩子一样。”但是我喜欢的，恰恰是这一点……
　　“呵呵……”她朝我没心没肺的傻笑。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端起了咖啡杯……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头晕目眩。
　　当我回过神来时，正置身于电影院里。四周高高的墙壁和屋顶隔离出一个黑暗的空间。电影屏幕在闪烁，幕布上，一个浅灰色头发的瘦弱少年正背观众，重低音的喇叭让独白在四周回荡……

　　最近后背一直觉得好痛，
　　痛到似乎能生出翅膀一样。
　　很难受，真的。
　　……

　　茫然若失……耳边传来微弱的抽泣声。转头一看，是艾米，晶莹的泪水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儿。我把手放在她娇弱的肩膀上。
　　“……好难受。他……很可怜……”她向我靠过来，断断续续地说。

　　我看不到自己背后的样子，
　　从出生起就一直看不到。
　　但是我可以用手触摸到…
　　很光滑，大面积的光滑。

　　但现在不太一样了……
　　在我的背上，多出了两块突起。
　　难道，我真的长出翅膀了吗？

　　……我盯着屏幕，有什么从眼里滑落，顺着脸颊一路流下，一直流进嘴里，苦的；钻进脖子里，凉的。我怎么了？有什么可哭的？居然像个女生一样多愁善感起来了？明明不觉得伤心啊，明明不想流泪的……妈的，大脑居然不受控制……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哭了，需要发泄吧。

　　不过，即使长出翅膀我也无法飞翔。
　　因为，我看不见。

　　独白还在继续着。
　　眼睛成了关不掉的阀门，眼泪一颗一颗滚出，挣着挤着，止也止不住。

　　这时有人从前排递来一张面纸。
　　“谢谢。”我说。真不知怎么搞的，一个大男人居然在电影院里为了一段不怎么感伤的片子哭的淅沥哗啦，简直是个笑话！荒唐……我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感激地看了前排那个好心人一眼。

　　……我愣住了。
　　他正微笑着回头看我，眼睛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就像一块无暇的宝石一样光彩。

　　“该醒了吧，琉。”他轻声说。绝美的笑容如花一般绽放……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