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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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的喻黛，洗去一身的血腥气和疲惫，又享受了贴心小芋头的全身按摩，本来不悦的心情一扫而光。姜子谦敲门的时候，她正在书房里正襟危坐的看文件。
例行的汇报工作，只是喻黛的眉头愈发紧锁，姜子谦的声音也愈发的变小。书房里的气压瞬间变低，空气安静的像是也不再流动了。
“明明可以10亿把这个那块地抢过来，为什么给了他13亿？你当姜氏是慈善机构吗？”喻黛厉声喝问，虽然暗流的事情自己很少让儿子参与到核心黑暗的部分，可是商场上的事，喻黛一向还是支持儿子的决定并且以儿子为荣的。当初儿子在一片争议声中上位担任总经理，公司里那些自恃劳苦功高的老古董们处处质疑刁难，可子谦用一次次正确的决定，和完美的经营堵住了那些老家伙的嘴。他一直是自己的骄傲。
可是这次的土地开发案摆明是小菜一碟，胜券在握。方氏用二十亿的高价标下了各家都虎视眈眈的一块地，可是百密一疏，那块土地中心区域的一块畸零地的地权早已在一年前被喻黛拿到。喻黛一直以来都保有着这种投资习惯，这次的幸运，也绝不是偶然。本来可以以极低的价格从方氏手中将地抢回来，10亿已经很多了，毕竟，只要喻黛不放手，无论方氏怎么开发，那块畸零地都一定是一根拔不掉的刺，影响开发后的收益。除了将那块烫手山芋转让给姜氏，他们别无他路。这么简单的谈判，自己放手交给子谦，白送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他居然交上了这样一张答卷，实在让人失望。
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子谦略带愧色的直直的跪下去。喻黛没有喊他起来，只是一边继续看文件，一边等着儿子的解释。以儿子的头脑，不会连最基本的利益评估都做错，还错的这么离谱，之所以会给十三亿，一定有他的理由。
书房的木地板没有厚厚的毛毯，饶是练家子的姜子谦直直的跪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也有几分吃不消。喻黛看到儿子额头冒出的冷汗，冷冷开口道：“我懒得跟你耗，不想说就出去。”
姜子谦一向都很努力的去达到喻黛的期望，看到喻黛脸上明显的不耐烦，他有点痛恨自己，居然又让母亲生气了。不说，是因为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虽然知道一旦坦白很有可能要面临残酷的责罚，可是相比母亲失望的表情，他宁愿忍受冰冷的刑具。
他缓缓开口：“妈，对不起。方氏为了标那块地，在银行做了巨额抵押，10亿的价格转让，它们一定会破产，到时候，方氏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就会失业，子谦不忍心。毕竟只是商场上的竞逐，子谦觉得没必要赶尽杀绝。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而且，13亿的价格拿下这个块地，姜氏有很大的收益空间，不就可以了吗，毕竟，用这种手段赢了这块地，还是有几分胜之不武的”。姜子谦胆战心惊的说完这段话。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喻黛的表情，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盛怒的心理准备。
喻黛一脸难以置信的听完这番鬼话，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其实只有最后那一句，才是你的心里话吧，好一个胜之不武，你倒是光明磊落！”喻黛声色俱厉，一个没忍住把手里的文件夹狠狠的摔向姜子谦。喻黛气盛，手下不免失了分寸，甚至有几分偏了角度，本是要扔到他身上的文件夹却擦着姜子谦的脸飞过，原本钝钝的边角变成了锋利的武器，在姜子谦脸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殷殷的鲜血却像是慢了半拍一样渐渐涌出。凌厉的一丝疼痛过后，姜子谦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慢慢涌出，然后流下，却不敢用手去碰。
本来只是气他白白送给竞争对手三亿，听完这份话之后，喻黛的心情，只能用怒火攻心来形容。她没杀人没放火没恐吓，正大光明的买了地，走的是正儿八经的商路，结果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儿子跟说她胜之不武！生意场上本就尔虞我诈，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他们孤儿寡母的，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结果现在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来质疑她做事的手段，难道在他眼里，她的母亲就是那么不堪吗？只有他手段是正大光明，只有他走的是人间正道，自己就只会雕虫小技，曲线救国？
良好的修养和常年的理智让喻黛很快压下了心中的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她实在不喜欢失控的自己。看到儿子脸上殷殷流出的红色，喻黛心中有点儿怪自己一气之下，下手失了轻重。她走上前去把儿子拉起来，用随身的手帕擦掉他脸上不断流出的鲜红，不再愤怒却满脸失望，一字一顿无力地说道：“子谦，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无知，还是，幼稚。”突然想到今天刑讯室里的那个女孩儿，又加了一句：“最近跟你在交往的那个女孩儿，以后不要联系了。”子谦原本充满歉疚的眼神突然直直的看向喻黛，自己从昨天下午就联系不到筱然了，难道……？
儿子的心思自己岂会看不明白，面对那个伤人的质询的眼神，喻黛已经无力去解释或是责怪了。她只是撂下一句：“小芋头还等着你吃饭呢，收拾好了赶紧下来吧。”就逃一般的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书房。她很怕，再待下去，自己的骄傲笃定，自己的从容不迫，会因了儿子的质疑而轰然倒塌。
餐桌上，苏芋感受到喻黛身上的低气压，从后面搂了喻黛的脖子，把头埋到喻黛散在肩前的头发里，夸张的闻着。一边撒娇般的说道“阿姨阿姨，你肯定洗澡了，好香的味道啊。”，喻黛本来沉沉的面色因了这小丫头的刻意逗*弄，很给面子的带了几分宠溺的笑意。略微放心的小芋头突然看到刚刚走下楼的姜子谦脸上那一道明显的伤痕后，瞬间松开了搂着喻黛的手，扑到姜子谦那里，仔细打量，关心的询问“哥哥你脸怎么了啊？”。
姜子谦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哥哥不小心划到了，没关系的。”随后搂着苏芋走到餐桌，给苏芋拉开座椅后自己在对面坐下。坐在主位的喻黛甚至不愿意看姜子谦一眼就拿起了筷子。一场饭吃的异常安静，只有喻黛偶尔会给苏芋夹菜。诡异的气氛让苏芋的心里七上八下，一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打趣哥哥，调节气氛的她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坐在另一边的姜子谦更是食不知味，只是机械的按着固有的频率咀嚼，然后咽下。他心里还在想着母亲的那句“最近跟你在交往的那个女孩儿，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筱然是他新交的朋友，自己在街头发现了遍体鳞伤的她，看她可怜于是找人帮她上了药，后来知道这个女孩儿也是孤儿，被□□的人收养，后来犯了错被逐出帮会，不幸的遭遇加上那副任任何男人看了都不免起怜香惜玉之心的面容轻易的博取了姜子谦的同情，考虑到她只是想要报答自己的恩情，姜子谦对她的主动示好没有太多的排斥，但也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而已。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成为了母亲眼里的钉子。钻了牛角尖的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相遇和交往其实是有心人一早安排的阴谋。他对那个女孩儿，其实没有半分感情，他的不满在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母亲的监控之下，自己，甚至自己的朋友，都要经过母亲的严格控制和把关。他可以接受母亲对自己的严厉，可是他无法理解母亲对他身边朋友的挑剔。自己被母亲控制和管教是理所应当，可是凭什么连自己的朋友都要被母亲调查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隐私可言，难道他们认识了自己，就是他们的霉运的开始吗？一直以来那种被控制的压抑感此刻再次萦绕在姜子谦的心里，久久的挥散不去。
喻黛看着身边受了惊吓般，只是一味扒着碗里的米饭，不敢吱声儿的小丫头，有点心疼。给苏芋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后温和的开口：“你不是一直抱怨在家里闲的无聊吗，阿姨给你选了一些课程，一会儿吃好饭来我房间商量商量，好不好？”苏芋刚要开心的应下，就看到对面的姜子谦直直的站起来。一副毫不掩饰的质问口气：“妈你到底要怎样，你拿小芋头当什么？，你想把她变成第二个小英吗？为什么你总是想要控制每一个人，我们到底是你的孩子，还是你的傀儡？”一直以来心里的压抑和不满终于在母亲的“魔手”伸向自己一心想保护的小芋头的时候找到了爆发的理由。他说的是那么连贯，似是准备了很多年一般。只是姜子谦没能讲完最后一个字，就被疾速而至的一巴掌狠狠扇在地上，半边脸偏在一旁。
他被打的有些懵。从小到大，在母亲那里，他挨过手板，挨过藤条，挨过藤杖，挨过刑棍，除了刚刚的误伤，喻黛从来没动过他的脸。打归打，罚归罚，自己的儿子，不能让他在外人跟前丢了面子。这是喻黛一贯的原则，也是难得的宠溺。可是这次，她没看到母亲起身，没看到母亲出手，他只是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狠厉，这个感知不是通过疼痛，而是通过力度。母亲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吧，即便是在母亲试自己身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地不留余地。其实，就如同他不知道喻黛为他排了多少次雷一样，他同样不知道，喻黛这一巴掌虽然没有留情，理智和母性却让她避开了耳朵，仅仅打在脸颊。
喻黛怒极之下挥出的巴掌全力的打在那伤口尚未愈合的半边脸上，没有多少肉的脸上迅速肿起四个高高的手指印，伤口因了皮肤的肿胀而愈发狰狞。看起来恐怖极了。苏芋面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措手不及，愣在当场，她虽然时不时的被姜子谦拍打惩罚，却从未想过一向温柔和善，淡定从容的阿姨也会动手打人，还是这样狠这样快的出手。
姜子谦却全然没有痛的意识，只有一股自己让母亲伤心失望后深深懊悔和恐惧。那个无情的巴掌，让他感受到母亲心里彻底的失望，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那么深的爱着那个牵着自己稚嫩的小手走出孤儿院的女人。长久以来自己不满的一切好像都变的不那么重要。在他被眼泪模糊了的视线中，他仿佛看到了他被罚重了发烧时那个整夜守着他的满脸担心的母亲，看到了自己在董事会被董事们群起而攻之时站出来全力支持自己的那个坚定果决的母亲，看到了那个感受到孩子们的日渐疏离后满眼寂寞的母亲，还有那个刚才在书房里失望无力，落荒而逃的母亲，酝酿充分眼泪在他眨眼的那一刻悉数流下，不仅仅为了自己忤逆母亲的懊悔，更因为，他有一种自己要失去一切的感觉。仿佛集中了所有的勇气和力气，他抬头满眼哀求的看着同样满脸是泪的喻黛，“对不起，妈……”
“别喊我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滚。 ”喻黛用嘶哑的声音决绝的说。亲眼看着母亲愤怒受伤的表情，亲耳听见母亲决绝无情的宣判。他终于知道，再怎样的不自由和压抑，和这种被放弃的心痛相比，都是再幸福不过的体验。像是再也见不得喻黛那张失望的脸，他狼狈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逃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