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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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窒息到快要昏厥的意识终于重新苏醒过来。
冰凉的湖水还包围着身体，随波沉浮的同时还有水花时轻时重的扑上来，依旧是随时都会被淹没的虚无感，唯一肯定的是腰间的那只手牢牢没有放开。
“撑着点啊。”身后那人的声音低低传来，言语间夹杂着些微低喘。
闻言，叶玲珑昏昏沉沉之间回头看了他一眼，试图帮忙却发现全身乏力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末了只能放弃，乖乖倚靠在他身上，虚弱之中带着歉意和自责轻轻叹了一口气：“抱歉。”
看过去的目光中还有几分束手无策的无奈，唐无夜却爽快的咧嘴一笑：“没事儿，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说着还收紧了手臂将她抱牢，脱口而出的话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叶玲珑有些迟滞的思维才刚刚开始思考，唐无夜就忽地伸高了一只手，像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朝不远处用力的挥动起来：“姐！我们在这里！——”
他声音高扬，一下打断了叶玲珑的思绪，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那个身影背后展开了巨大的滑翔翼飞了过来。
锁链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声响，然后牢牢缠在了唐无夜伸出的手臂上，唐沁在空中瞪红了一双眼：“小兔崽子！再这么不要命看我不第一个弄死你！”
说着只听哗啦一声水花响，唐沁借助风力将唐无夜和他怀里的叶玲珑一块儿拉出水面，低空的距离里唐无夜刚好踏在水上，脚尖轻轻一点寻了个平衡，抬头朝姐姐使了个眼色，姐弟俩同时运起轻功以同样快的速度往浅滩飞驰，转瞬即到岸边。
才站稳，早已等在岸边的叶时卿就匆匆赶了上来，飞快地从唐无夜怀里接过叶玲珑，一边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水珠，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她有否受伤。
“玲珑，玲珑？”看到自家女儿没有回应，神色还有些飘忽，叶时卿不免急切地唤了几句。
凌冉从一边走了上来，伸手展开一件深紫色的外袍裹在叶玲珑身上，然后细细扫了一眼她的模样，转头看着叶时卿道：“玲珑刚刚打斗时消耗不少，又被强烈气劲所震，再被这深湖水一泡差点没了命，现在状况自然有些不好。”说完就看见叶时卿的眉峰微微凝聚起来，似要启唇说些什么，凌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先一步在叶玲珑身上点了两下，“行了，我先稳住她的气脉，带回去再好好治疗。”
语毕正要转身离开，叶玲珑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嗯？”凌冉转身，有些疑惑地模样。
“玲珑，怎么了？”正准备带着她离开的叶时卿也不解地问道。
叶玲珑缓缓松开了拉住凌冉的手，有些吃力地换了个方向，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正由唐沁照料的唐无夜。感受到众人目光聚集了过来，脸色担忧的唐沁和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的唐无夜也疑惑的迎上他们的目光。
“冉姨，我并无大碍，您先看看他。”叶玲珑启唇说道，声音很轻，语气也有些不稳，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似乎有些吃力。于是在场之人都不约而同有些意外，唐沁和唐无夜更是不明状况的面面相觑了一下，正讶异之中，叶玲珑再度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解释道，“刚才他救了我，我靠着他的时候感到他内息紊乱，是靠一口气强撑到现在，而且之前他离气劲更近，想必更加受创，总之……伤势应是不轻，麻烦您先看看他，久拖不宜。”
闻言，众人这才了然。
唐沁狠狠瞪了唐无夜一眼，手也狠狠一挥劈在他脑门上：“装！你再跟我装！”说罢就要恼怒的逼自己弟弟卸下伪装，唐无夜却抢先制住了她的手，一边说着我真没事一边露出一脸苦恼又讨好的笑。可看着他在这节骨眼上还能这样闹腾起来，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安危当回事的模样，唐沁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又酸又疼的不但喘不过气，连眼眶都跟着湿润起来。
“哎姐，姐你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真的没事真的……”
看到唐沁的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唐无夜一下慌张起来。
“滚蛋！我没你这样不要命的弟弟！”
“姐，姐你别这样……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别哭……”
在他手忙脚乱的安慰中，唐沁还是忍不住低低的啜泣着，止不住的眼泪终于在凌冉走过来的时候停了下来。
凌冉笑着执起唐无夜的手，摸上脉搏轻声道：“好了，唐姑娘别哭了，先让我看看令弟的情况。”
周围一下就安静了起来，唐沁连忙擦去眼泪止住声响，生怕一点点吵闹都会打扰凌冉的思绪和判断。
唐无夜也终于乖乖的让人看病，一动不动地安顺模样与平时判若两人。趁着凌冉把脉，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在安静之中抬起头四处乱看，目光在人群中不安定的搜寻着，最后终于在已经走远了的那一点点明黄上定格下来，心中不免就多了一分欣然。
不错，还算是个心思细腻，知恩图报的姑娘。
想着又看了看凌冉这个留下来先照看他的高超医者，更多的快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谁让这大约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叶玲珑醒来的时候，梧居的院子里已是暮色四合。
唐非的床意外的好睡，之前离开烟雨行被爹送来，换了衣服喝了药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直直睡到了现在。叶玲珑微微睁开眼，不远处的烛光摇摇晃晃的摇进眼睛里，闻到唐非房间里独有的梧桐木香味，感到阔别已久的安心的同时，思绪蓦地就有些远。
那还是小时候，每次从藏剑山庄来梧居玩，由于梧居也是弟子房的规制，没有多余的客房。那时候连唐沁也得跟其他女弟子共住，只有唐非，仗着梧居掌舵人儿子的身份独占了一间房，所以唐非的爹娘都会让唐非把房间腾出来给她住。不过说是腾房间，其实也就是腾了张床。那时候叶玲珑怕黑，唐非都会陪着她睡着了才离开，时间久了，两人一商量，就干脆在床下打个地铺，哄着她睡着之后，自己也不用再两头跑。
时不时，他们会熄了蜡烛在黑暗里聊天，或者开一点点窗户看窗外的月色。
偶尔唐非会讲几个鬼故事想要吓她，可不但没有奏效，反倒被小姑娘乐滋滋地挑衅道：“你在这里，我才不会怕呢。”
房间内淡淡的梧桐木香弥散开来，沁人心脾，将这段两小无猜的时光浸泡出了无可替代的芬芳，一闻就能认出来。
即便是后来叶玲珑不怕黑了，能独立了，很少再来梧居也很少再占用他的房间了，可只要一想起来，那时的光景仍旧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她记得他说过的那些故事，哄她入睡时唱过的歌谣，还有笑起来时的每一串笑声，那些与他一起度过的岁月，成为最深刻的记忆深入骨血。
十七岁前，她觉得此生此世得此一人，夫复何求？时常想着要怎样怎样才能最好的嫁给他。
十七岁后，她又觉得此生此世得此一人，她怎么能不给他最好的呢？天天想着要怎样怎样才能最成功的推开他。
可又终究……离不开他。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思绪里像是漂浮着星星点点的尘埃，叶玲珑终于有些头疼地捂着头坐了起来。
刚坐起来就有人送了一杯水上来：“来，口渴了吧？”
迷迷糊糊地转头去看，只见唐非坐在床沿，手里持着递上来的茶杯，温柔的笑意绵延了一路，让她不由得怔了一怔。
“傻丫头，被水泡傻了？”见没有反应，唐非无奈又好笑地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叶玲珑这才连忙回过神来，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低头猛喝了两口。
等喝完水把杯子交回他手中，人还是有些懵懵然，唐非看着她迟缓的样子无奈地将杯子随手在案头一放，伸手就将她揽入怀中，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抱，叶玲珑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地抗拒了一下，就听到他煞是自嘲的叹息道：“你说，我比谁都想对你好，可我怎么老是让你受伤呢。”
心弦就因这句话被轻而易举的扯动了，叶玲珑安静下来，任由他这样抱着，只觉得安心实在。
“还好冉姨看过也说没有大碍，不然我真是……”后面半句话隐去在唐非咬牙切齿的推测里，继而又变得有些担忧的责怪，“不是说好了不许逞强吗？”
叶玲珑靠在他肩头，蓦地想到什么有些委屈起来：“你也跟我说好半柱香的时间就回来。”
闻言，唐非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叶伯父已经骂过我了，是我的错，我应该穷寇莫追，马上回来好好守着你，这样我们家玲珑啊……就不会被无夜和曲莫那两个家伙拖下水了。”
说到这里，叶玲珑有些惊奇和疑惑，直起身离开他的怀抱，隔出一段距离求解般地看着他：“无夜？曲莫？”
末了眼珠子一转，双手一拍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啊！你是说，沁姐姐的弟弟，和……和那个人？”
唐非笑而不语，捏了捏她的鼻子，又点了点头肯定，一脸“算你聪明了一回”的表情。
“难怪、难怪……”叶玲珑恍然大悟地跟着点头，一副脑中疑惑融会贯通了的模样。
唐非忍不住拍拍她的脸让她回回神：“难怪什么？你虽然对他们耳熟能详，但是从前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还能难怪出些什么？”
叶玲珑被他拍的有些不满，抓住他的手避开了一下，继续不服气地望着他：“我虽然没见过本人，但过招时一招一式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再说最后沁姐姐还那么拼命来救我们……”
“是是是，我的玲珑最聪明了。”唐非忍住笑，一脸敬服地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叶玲珑还没有结束的推断就这样被他扼杀在了肚子里，有些幽怨的拳头忍不住敲了敲他，唐非笑着任她这点花拳绣腿落在身上，一脸的宠溺十几年来从未变化，然后叶玲珑又忽地想起了什么，敛住了胡闹神色如常的看向他：“说起来，沁姐姐她弟弟怎么样了？”
唐非听着她的问题摇了摇头，轻松笑道：“你说无夜啊，他原本是伤得不轻，好在一贯底子好命又大，一口气硬生生护住了自己，缓住了伤势。再加上冉姨的医术，大伤化小，最后也就是受了点内伤，好好休养个十天半月，估计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叶玲珑听着点了点头，又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一样重新看向他，“等等，我记得唐公子和曲……曲大哥是一路的，今天怎么会打起来？”
问到此处，唐非不由得轻嗤了一声，似乎那两人的闹腾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还不是一个缺心眼，一个没头脑。”语毕，见叶玲珑还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耐心解释道，“无夜从小跟阿沁分离，这你是知道的，自失散后，他被一个避世老者收养，同时还有另外两个兄弟与他一同长大，无夜入唐门之后没有多久，便被选中去协助一个叫林语濯的人。我记得应该是两年后，无夜十七岁那年，他完成了任务全身而退，离开时林语濯说要感谢他，便在成都的酒楼设了宴，让他带上家人一同前往。”
“然后？”
“然后那天夜里，无夜高兴的带着爷爷和两个兄弟前去赴约，因为那毕竟是他初出茅庐后圆满完成的第一个重大任务，大家都很乐意前往为他庆贺。走到半路上突然下起了雪，无夜看到爷爷穿的单薄，就让他们先去，自己回去给爷爷取件披风，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唐非说到这里，话音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深深看了叶玲珑一眼，传达了某个不言而喻的信息，然后惋惜的摇了摇头。
叶玲珑微愣一下，有些黯然的垂下了目光。
“后来林语濯远下江南，无夜就一路追杀了过来。若不是中间曲莫和阿沁出了事，他根本不会愿意委曲求全咽下仇恨。”唐非继续说道，语气里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歉意，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说起来，我们都欠他。这次好不容易重回江南，他迟迟不来梧居报到，就是为了报仇，眼看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手刃仇人，没想到……”
“没想到曲莫阻止他了，是不是？”
“嗯。”唐非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说不清的沉重。
“难怪。”叶玲珑了然的笑了笑，想起今天初见唐无夜的模样，即便看着她时的眉眼是洒脱的，可那一招一式中的戾气，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于是所有一切都一下说得通起来。
因为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故事，空气中自然的有些沉默，唐非看着她眉间那缕若有所思，连忙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往前走几步，从桌上端了个方方正正的托盘回来，牢牢的交到叶玲珑手里，暖暖的冲她笑道：“好了，故事听完了就不要想了，快先换了衣服出来，该吃晚饭了。”
正说着，就有一股香味从窗外飘了进来。
然而却不似平常的饭菜香，反倒是浓浓的烧烤味，让人一闻到就不由得饥肠辘辘，垂涎欲滴。
“你沁姐姐坚持要办烧烤，说无夜喜欢，跑了一下午菜市买食材，我实在拿她没办法。”见叶玲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唐非苦笑着解释了一下，走上前推开窗，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就一点点传了进来，“我寻思着今天这种情况，缓和关系是必须要做的，但一定没几个人愿意坐一张桌子吃饭，最后肯定会不欢而散，所以也就随了她去。”
闻言，叶玲珑微微一笑，有些不忍的看着他：“每次谁和谁有什么冲突，总要你一个人周旋解决。”
唐非不在意地回笑，煞是潇洒：“没事儿，能者多劳，我已经习惯了。”
语毕伸手揉揉她的头，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她手中的托盘，活跃气氛一般故作认真的威胁道：“衣服换好了就快出来，来晚了可没有东西吃。”刚说完就意料之中地看到叶玲珑忘记了前一刻听故事的沉重，急得伸手就要拉住他给他派发抢夺食物的任务，于是身手矫健的往后一退，先一步撒手不管不说，还信誓旦旦地逗着她，“喏，我不会管你的哦。”
叶玲珑一下就更不满了，着急的蹙起了眉，采用委屈又哀怨的眼神撒娇战术牢牢盯着他，然而对方今天却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吃这一套，不但将她的目光抵挡得严严实实，还得意洋洋的开怀一笑，一边笑一边转身往外走，并且冷酷无情的带上了门。
接着还有一句刺耳的嘲讽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烤扇贝没有了的话，可不要怪我哦。”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