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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回往天街的路上,王羽厚边走边摇头。
      有这么求人办事的么?!态度嚣张,言辞不屑,没有利诱,只有威逼!
      明明自己是被求于人,可那二位姐姐怎么一点该求人的样子都没有?!
      怎么就那么凶?!

      路边有颗小石头子?很碍眼,踹!
      滚滚滚!掉!好欺负的石子被一踢几米远,落进下水道。
      王小贼对着排水井盖耍威风,“叫你欺负我!哼!我是坏人,知道吗?我才是坏人!你搞搞清楚!”
      又踹一脚,尽舒胸中恶气,从口袋里掏出边牧的钱包,抛在手里,有些得意,总算是在月底前把份子凑足了。
      至于别的乱七八糟,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她不急。

      沿着公路走回家,她住的地方离天街不远,为了方便扎脚,取就近原则。天街周围的房租贵,她选的是最破最烂的居民区,不要小瞧这儿,环境奇差,治安却可以好到夜不闭户,反正这边住的不是穷人就是贼,谁都不惦记。
      楼里的廊灯打王羽厚住进来就没见它亮过,有一回毛贼王心血来潮为一至四楼都换了灯泡,一宿都没亮完,第二天就全没了……气的小贼扯着嗓子在楼里骂了一白天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败坏到连贼都没有了贼德!
      摸黑上了四楼,拍拍裤兜,又忘带钥匙了。小贼切了一声,这算是个事儿吗?,口袋里摸出回型针,看不清也无所谓,凭感觉对着锁眼捅了捅。门锁随即发出了一声细小轻微的金属音,然后,门开了。
      小贼撇撇嘴,手艺太精湛,老忘带钥匙,这个不好,回家跟踩点似的。
      前脚刚踩进门,后脚手机就响了,心血管呼一下的就堵住了,那种难受没法形容,她是真怕了边家那俩姐妹了。
      还好不是她们。
      老五的粗嗓子跟抽了鸦片似的哑:“小厚,月底了,钱凑够没啊?”
      “今儿刚够的,你呢?”鞋不脱,衣不换,进屋就是床,小贼举着手机,仰头倒在了床上。
      “我还差点,看来这个月的明星奖又是你的了,再满五期,你就连着36星了,咱门里的规矩,满36星可以免费港澳游呢。满百星可就是公费美帝游,门里的人都看着你呢,我们的未来之星。”
      “警察叔叔也看着我呢,满星给奖励,怎么不让派出所给我发个荣誉勋章呢?二师兄就是头猪,搞这套,像不像传销!姓蔡的这个王八蛋!”
      老五笑:“门里面也就你敢骂他。”
      她是有点清高的,又是门里的小师妹,师傅宠着,师兄们让着,不让她也不行,惹急了她谁都偷,专偷你值钱的东西,心眼还小,盯上你连偷好几回,找她评理还会被耻笑技不如人,不羞辱你一番绝不放过你,比惹了小阎王还惨,师傅有心护,道上称霸王。

      挂了电话,她瘫在床上,望着月光打进屋顶的那一块白发呆,睡意起来了,稀里糊涂的脱衣服,边去的照片从口袋里掉出,她没有开灯,所以屋子里很黑,她不想去看那照片,是很奇怪的心情,说羡慕不是,说嫉妒不是,是一些模棱两可的糊涂。
      她的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糊涂的,糊涂着来的,糊涂着过,早先她还挣扎过,后来挣扎都不挣扎了,也就那么地了。
      开启话匣子能有一车的话,没一句好话,她都不爱说,又有谁爱听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里饿了,摸着床头的饼干啃了两口,嘴巴糊糊的继续睡了。蛀牙好多颗,补一颗要一百多块,她舍不得修。前几年长智牙,牙根横着长,牙龈疼的吃不了饭说不了话,去医院问,抜颗牙三百块?!气的她顺手把牙医的一整套修牙器摸走了。最后也没抜,就那么横着长出来了。
      她没骗边希,她说的是真话,她身上背着责任,有家小要养,她是真的需要钱。但是边希没信,她也知道边希不信,大概骗子的话,都不那么容易被人相信,真话也是假话。
      就像乌鸦难以理解凤凰的骄傲,所以她想,边希也不会明白她的生活。
      说那么多干什么呢?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唯一遗憾的是,她敲诈她没成功,顿足捶胸的遗憾。

      因为份子钱赶出来了,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格外轻松。
      无所事事的上午,她去了趟理发店,一剪子5000块,于她来说是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出门左拐,在隔壁美容院又激光点掉了脖间的痣,中途有件好玩的事,她点痣的时候,激光烧过皮肤,旁边等妈妈做面膜的小女孩抱着洋娃娃,吸了吸鼻子,娇声娇气的说:“妈妈,我好像闻到了烤肉味。”
      小贼顿时囧到不可思议。
      再出来,她已与照片上的人截然相同,不可不谓一种神奇,细细一品,还有那么点可怕。

      中午晃回家,翻开钱盒子还剩点毛票,应该能撑到月底,不想出去踩点了。饿了就摸饼干啃,不渴到要干死不下床,琢磨着是不是睡个回笼觉的功夫,手机响了。
      边希的声音很好听,但对王羽厚来说,再好听的声音,也是噩梦一场。
      “头发剪没?”
      “剪了。”
      “脖子点没?”
      “点了。”
      “多久能好?”
      “一个月吧。”
      “……”
      “……”
      “小牧的钱包你偷走了?”
      小贼在床上翻了个身,敢作敢当:“是我拿的。”
      “证件呢?”
      “我这呢。”
      “下午三点我在家,送回来。”
      小贼失笑道:“姐姐,我们这没有吃了吐的先例,触霉头。”
      边希屏着一口寒气:“我说的是证件!”
      “唉……”小贼皱眉自语:“哎,姐姐,你说,我为什么这么不想看见你呢?”
      边希在挂电话前,反问:“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

      看看时间,离三点还有一段长,睡个回笼觉又没了心情,小贼仰在床上对着屋顶发呆。
      真的是很无聊啊,没有一点休闲娱乐可做,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半年前从老五那抢来的老式收音机忘买电池了,连声音都没得。穷极无聊了,她丧心病狂的从床下面翻出一本高三理化练习册拿出来做。房间里没有像样的学习桌,她也不讲究,趴在床上就那么算了起来。
      没意思的时候,她就习惯做题,免得脑子闲下来,乱七八糟的瞎想。
      她也不是怪癖,同龄人喜欢的那些,电脑,网络,游戏,她也喜欢,可她买不起。行里面属老五跟她走的近,算是了解她,大前年当着她的面,剪了一个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女大学生的挎包。翻出一本ipad做人情送给她。她不是圣人,她也有私心,当时都决定留下来了,可看着小姑娘站在商场门口急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她脑子不知道怎么的一热,把包里的钱给老五翻出去了,剩下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给小姑娘送回去了,谎称是在垃圾箱里捡的。
      后来,那个女生跟她保持了挺长一段时间的联系,总是打电话给她,超出界线的热情。她街生街长,少年历事,大太阳底下的新鲜事见多了,感觉出了什么,没有没拒绝。后来失了联络,是因为忏愧吧,那个女生一直以为她是个好人,她渐渐装不下去了,不了了之了。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当时想的是,不能开始,也就没有了后来。
      空着肚子做完了三大张卷子,正确率依旧保持在毕业时的状态,自己给自己判分都爽的喝了一声漂亮。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冲了个澡,脖子上了点药,挑了身不那么脏的衣服,邋里邋遢的出了门。
      天太热了,她怕晒,跑着去的‘景田’,站在小区大门前正要打电话给边希。门口值岗的保安看到了她,熟络的说:“边经理回来了?”
      王羽厚一愣,摸了摸脑袋上的短发,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一句“唔”
      保安不疑有他,继续执勤。
      “喂”王羽厚灵机一动,叫住了保安,“唔……我忘带钥匙了,开下门呗。”
      “没问题。”保安从里面按开门锁,让王羽厚进去。
      “谢谢啊”
      “客气了,刚才监控里看见边总的车子进了地下室,今天你们回来的都挺早的啊。”保安大哥顶了顶头上的大盖帽,也是热的一头汗。
      “我姐都到家了啊。”王羽厚盯着保安的眼睛,看他的反应。
      保安大哥看着墙上的监控说:“到家了,也就五分钟前的事儿。”
      王羽厚心里有了底,道了声谢,慢悠悠的走进了楼,大摇大摆的上了电梯,指力十足的敲响了边家的大门。
      “你是怎么……”边希说着话打开门,看见王羽厚的脸,一愣。
      “凭,我,现,在,这,张,脸!”王羽厚踢掉鞋子,擦着边希的肩膀进了屋子。
      那个地毯真的看起来好诱惑,王羽厚这次没客气,上去就躺到了上面,好软,因为空调的低温,养的绒毛凉凉的,好舒服。
      边希跟着站在她的身边,俯视着她:“小牧的钱包。”
      王羽厚闭着眼睛掏出空钱包,扔到了沙发上,继续养神。
      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外面30多度,这屋子还可以这么凉快,脚底下踩的都比她睡的舒服。撑了一中午的回笼觉这时候来了感觉,舒服劲上来了,不管三七多少一的,歪头睡了过去。
      “喂?”
      “喂喂?”
      “喂喂喂!!!”
      这得是个怎样不要脸的贼啊!边希蹲下身推了推王羽厚,衣服这么脏,穿的这么破,保安的意识是有多差才能让她蒙混过关?!这怎么可能是自家那个重视衣装的小去?
      扫视间,边希目光慢慢的停留到了她的脸。看出了神,长着这么一张脸,又有谁能看的出这不是小去?

      空调房不是那么好睡的,况且也不会有人贴心的给她盖上被子。羊毛毯倒是很暖和,可是醒来的时候,鼻塞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的告诉着她,主人,主人,你感冒了。
      死皮赖脸睡在别人家的下场只能是,怎么自己在地上睡的,怎么自己在地上醒的。
      “没爱心,给盖件衣服能死啊!”王羽厚坐了起来,吸了吸不通的鼻子,黑漆漆的客厅,落地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天街华灯初上。
      天黑了,是晚上了。
      视线里,唯一能寻到的一丝灯亮,是从书房的门底缝里透出来反光。王羽厚摸着肚子站起来,循着光亮走过去,敲了敲门。
      书房里分明有细微的动静,但就是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她懒得再敲第二遍,扭着固力球推开了门。
      “让你进来了吗?”边希坐在写字台后面,低头对着一张1:800的施工图纸,飞快的按着计算器。
      “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几点了?”
      王羽厚眼睛扫了一圈书房,没找到钟或表,随口说:“天黑了。”
      “等我一会儿,带你去小去那看看。”
      “多久?”
      “一会儿”边希一边答她一边拿出原子笔,聚精会神的在图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轨迹。
      王羽厚自觉的将她嘴里的这个‘一会儿’理解为‘好一会儿’。
      天不渡人人自救,要想吃饱饭,勤劳致富靠双手。黑的暗不见光的客厅,一双蠢蠢欲动的魔爪,杀机四伏的张开在边家,被暗黑淹没的嘴边那摸坏坏的笑,是王羽厚动手时标志性的表情。
      那双手顺着刚刚爬上的一层浅浅月色的指引,悄悄的摸进了厨房,摸上了冰箱,摸出了食材。按开了厨房的顶灯,点开了边家久久不见火的天然气灶台。
      这边希一看就是个不下厨的人,厨用器具光可鉴人,崭新崭新的摆在那里熠熠生辉。冰箱里也没有像样的食材,配料都过期了也可以还是没开封的。
      但这些都不要紧,不想做厨子的裁缝不是好小偷!作为一个贼,王羽厚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
      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速冻饺子配过期酱油,会不会拉肚子?

      “你在干什么?”
      擎着勺子等饺子出锅,身后的声音吓了毛贼一跳,毛贼警惕到自己过于专心吃喝了,连最基本的戒心都懈怠了,这是不专业的表现,可不好。
      “看不见啊?我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
      “不告而拿是为偷。”
      “没不告诉你啊,这不当着你的面呢吗,要吃吗?我煮的是两人份的。”王羽厚把饺子端到客厅的吧台,很大方的在邀食。
      “不吃。”
      “不吃饿的是你自己啊。”当着主人家的面,小贼拉开冰箱门,把脑袋探进去,“奇怪,我刚刚明明看到的……啊,在这里!”掏出矿泉水,抛在手里走回去:“那我开动啰”

      边希站在一旁,深吸数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个贼,你不能用道德约束她,她没有道德。跟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你怎么沟通?压下怒气,力求平静,“给你二十分钟,之后出门。”
      王羽厚一嘴的饺子,张不开嘴,抬起手腕圈圈手指,摆出一个ok的手势。
      样子很欠揍!
      边希再次告诫自己,别跟傻子吵架,傻子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同一水平,然后用她丰富的战斗经验打败你。

      为了避免自己动气,为了不让自己跟一个早晚要坐牢的人发生争执,她转身离开了。
      跟傻子吵架?不,那没修养,也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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