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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拾陆〗 长恨人心不如水 ...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萧石冷不丁一笑。
他在虎踞龙盘的洛阳也算得久经沙场,扯过无数瞒天过海的谎话,耍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身上欠下的道义债不堪细数,而今身后的文弱书生也不过是新添的一笔要他牢记的琐账。
萧石咯吱按响了手腕里松动的骨节,面上聚起森然寒色,他阴测测笑道:“公孙,祸从口出,你要晓得萧二最不喜欢被人污蔑了清誉。只可惜一般等我要去找那些人讨要说法的时候,人却都没了。”
公孙宴压下了脸上作祟的污秽,蜷起手指,背身在漆红的栏杆上敲了敲,似在试试栏杆是否牢靠。他微微昂起头,明丽的笑依旧如池中新红,“要是在下从这儿被人推下去,恐怕萧二当家也能睁眼说出个失足坠落的瞎话来。”
萧石等到此刻,才慢慢腾腾地侧了个身。唇边的胡须早被他把玩得上翘,就像是——
“就像是盛气凌人的公鸡高高顶起的鸡屁股上的几根鸡毛。”
公孙宴不禁被自己脑中突如其来的心思逗乐,头倚着红柱掩嘴而笑。
“你笑什么?”萧石又岂会知自己被人比作了吊嗓子干嚎的公鸡,更有甚者的是,自己的嘴俨然成了他人眼中的鸡屁股,好不容易蓄起的胡须成了骚气冲天的鸡毛。他反倒觉得眼前这人不惧威逼,不受利诱,是个狠辣角色。他继而又旁若无人地捏着唇须,道:“公孙仍能谈笑自若,萧二也只能佩服。”
公孙宴面前收敛起笑意,意要正色谈话,嘴角却又不自觉抽了抽,险些就噗嗤笑出了声来。他赶忙顺了几口气,才道:“二当家,在下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公孙兄弟,那萧二也与你据实据理来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稀世的宝贝。萧二也不强取豪夺,托敏之这一故人前去商讨也再三强调易物是前提,以宝换宝,萧二是真不知公孙兄弟还有什么要路见不平的。”萧石经历耐着性子同他说道。
称呼变得倒快,胡话也是信手拈来。公孙宴不禁腹诽。
公孙宴撩开下摆,正襟危坐在栏杆之上,半截身子高悬在九层之高,光是看着就让人倒抽冷气。他脸上失笑,蹙眉与萧石四目相对,竟让对方有了不怒自威的错觉。他缓缓道着,一字一句却像是锤在了萧石心上,“先礼后兵这点套路,九层轩的二当家至今还没用腻了?”
萧石脸色骤然一变,当即阴沉下来。他不再捻胡子眯眼算计人,而是暗自捏紧了拳头,步步紧逼走向公孙宴,只等着片刻之后松开他紧攒的拳头,让公孙宴连带着他满口胁迫质疑从这九层高楼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眼不见为净,何况是这种开口就拿把柄威胁自己的人。什么相见恨晚,不由自主想去结交,自己怕是迷了心窍才会觉得顾敏之言之有理。
“二当家,亏心事做多了,可要当心半夜鬼敲门的。”公孙宴再仰起脸,在他脸上只能依稀捕捉到适才残剩的体力不支。他笑看着愈发走近的萧石,晕开的几道皱痕仿佛是在笑话这出闹剧。
萧石愤愤,分明已经撂下了狠话,这人偏偏还露出这样事不关己泰然自若的笑脸。
真是让他看了牙根痒痒。
萧石走到公孙宴跟前的时候,拳头已经完全散开,象征性地在他人肩头装作一副热络的样子拍肩而语:“公孙公子说笑了,人居高处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岿然不动。就如萧二久居九层,所做之事所欲为之事皆在掌控之中,才能安稳至今。”
萧石突地声音放低,“倒是公孙公子要当心了,说了错话,毁了清白人名誉,这才是做了亏心事,可要提防半夜上门的东西了。”
公孙宴被他搭在自己肩胛的后掌搭得浑身不适滋味,他抽掌拍开,径自从栏杆上跃下。一跃一蹦,到了萧石身前四五步的模样。他玩兴大起,冲萧石勾勾手指,似有秘密详谈。
萧石不明所以,纳闷一笑,却仍是凑上前去。
“你见过自家人怕自家人的吗?”
说罢,公孙宴手负背后,在萧石周围慢慢踱步。
“你!”萧石胡子乱颤,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真被吓着了。
“二当家不必惊慌。”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抚肩宽慰的唱角儿变作了公孙宴,只见他抿嘴憋笑,道:“在下不过是同你开了小小玩笑,还望二当家切莫挂怀。”
萧石不禁吹胡子瞪眼。
切莫挂怀,依他所言行事,那就显得自己对他言听计从;不依了他,就是自己小鸡肚肠到区区玩笑也不肯罢休。
“二当家不是还有琐事缠身,怎还留在此地?”公孙宴皮笑肉不笑,冷冷下了逐客令,“在下先行一步前,有句话不说不痛快。”
萧石轻嗤,这人嘴里还能指望蹦出多少好话来。不过他碍于情面,仍是端的滴水不漏,他谦恭道:“但说无妨。”
公孙宴说话的时候已经将顾敏之的门推开,他微微侧首,低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秦旻在对面的上房里隐约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他踌躇良久,还是脸面敌不过心里面那份惦念,终敞开房门静观对岸风吹草动。
在秦旻看来,公孙宴永远是运筹帷幄的主导者。他交涉的各路人员中,不乏有骄纵贵胄,也不缺叫卖小贩,甚至他如今面对是揣奸把猾的九层轩二当家,他都能周旋得如鱼得水。
平心而论,秦旻并不担忧公孙宴的处境,可他手心的汗还是禁不住的涔涔外渗。
但毕竟这中间隔了半个大厅的距离,关于对面两人神色不善的交流,秦旻实则不能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徒睁双目,也只不过看到了在萧石右掌搭上公孙宴左肩的那一刹那,公孙宴当即垮下的脸而已。秦旻肚子里燃起莫名的怒火,手里始终紧握的玉佩硌得他布满茧子的掌心生疼。
这股无名火似烧红了他的眼,也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就在他按捺不住要夺门而出兴师问罪的时候,公孙宴却自己抬手拍开了这“身外之物”,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角度,直勾勾地望着有意寻衅的萧石。
方才一切的不愉都被他自己处理得妥当。
秦旻有些不甘地收回已经跨出去的右脚,虽然还为自己的武断心惊肉跳着,但却没有丝毫后悔的样子。
饶是如此,秦旻像是有意做戏一般,自嗔一句道:“方才闹得不可开交,人家又岂会稀罕你一巴掌过后的蜜饯。”
秦旻全没有他口上说得收敛,他依旧直敞着雕花木门,手指紧紧扒在房门插销上,目不转睛地隔岸观火。
对面二人也聊到了意兴阑珊的一刻,终是要以公孙宴推开顾敏之房门作为一结点。秦旻看戏看到此处,腿脚都不禁站麻了,而对面的翩翩公子似乎都未曾意识到有扇门始终大大方方敞开着,只等他来。
只等他来。
可秦旻眼下也只有喟叹唏嘘认命了。他忽而感觉到指尖一阵刺痛,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因惴惴不安而紧抠着木门的手指已经泛白,甚至发紫。且疼且麻,却又好像如何肆虐都不及心头的异样。
他自嘲地冷笑,却不妨被对面那不响却足以听清的声音勾去了魂灵。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公孙宴操着秦旻再熟稔不过的嗓音,溪石滤水般净洁,声声入耳。秦旻不得不承认,他在听的想入非非之余,竟还层生出心酸之感。
许是这股直冲心头的心酸太过汹涌澎湃,秦旻在它的驱使下狠下心肠砰上了门。哐当一声,声音不弱,甚至连对面的公孙宴听了都为之一怔。
然后怔忡过后,他又满面堆笑地走进顾敏之的松月阁间中。
公孙宴也开始拿捏不准自己的心思,他甚至都怀疑这是他挖食人心后的报应。强纳为己用,就难免有驯服不了的野物。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来寻这个他百般看不顺眼的公子哥,或许他只是在秦旻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而走投无路了,又或许他也只是想找个能听听他用别的人称代替的,他在这几世的流转中的,不敢泪轻弹的旧事。
门扉在他踏进屋中的时候就被他轻轻掩住。
两扇门,两厢天地。
秦旻瘫坐在床沿,一直提防警醒而作拳的右手正干涩粗糙地发疼。他渐渐张开略有麻木的拳头,上好的蓝田玉石把他皮糙肉厚的掌心竟磨得发红。
秦旻懊恼地捶着自己不太灵泛也不够中用的脑袋,看着玉佩背上刻工精良的“秋”字,他又不禁怔住。
“惫懒小子,究竟在别扭什么。”秦旻无言良久,低久了的脖颈也渐渐泛出酸痛,正如他一眨不眨的双眼。他揉了揉眼,将乱他心者往准备好的被褥里一塞,自己则和衣横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目养神。
一合上眼,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像是有了缺口得以宣泄,和公孙宴方才在屋里的那段争论势如江涛携尘逐步。
说是争论,未免有些离经叛道。毕竟自始至终,在那里狗急跳墙的也只有自己。
秦旻清楚这块蓝田玉佩价值绝非等闲,为何这样招人眼红的宝贝会在他身上,答案根本就是呼之欲出。
于是,他有一种强食嗟来之食的憋闷,特别是玉器上刻意的“秋”字,让他如鲠在喉。
“难不成,在慎瑕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觊觎人钱财的市侩?”秦旻一口气堵在胸口,他一直忍到了只有他和公孙宴两人的时候才得以发作。忍无可忍时,他连说话都是唇齿颤抖的。
生于市侩乡井,却不市侩,是秦旻对自己最为满意的地方,可如今他可怜地发觉自己在他所交好的友人眼中,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乞求同情。
公孙宴早在多久之前眼中就俨然只剩面前这么一个人,秦旻的一言一行,他岂会有不能参透的了的?然,参透与接受,又是截然的概念。公孙宴笑容发苦,却说什么也不肯收回那块玉佩来,“阿旻,你多虑了,只是块玉佩而已。”
“秦旻穷归穷,但从没想过在你身上讹一分钱。我没有攀龙附凤的妄想,慎瑕这样的人物肯与我交友我心里已经是时时感恩戴德。以往过的是一穷二白的日子,以后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富足。”秦旻深吐一口气,背后盗了一身的潮汗,再道:“即便如此,我也没到要靠人接济来打肿脸充胖子的地步,更不希望在你看来我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玉佩本就、”公孙宴话音戛然而止,强持的笑拧在他脸上。他不是没想过为自己开脱,可事实往往愈描愈黑,他平静半晌才道:“这就好比是物归原主,我相中这块玉佩的时候,他背后就有个秋字,我想你名字里也带着秋意,赠你是再好不过的了。”
秦旻身上的冥顽不灵将他从小到大念过的圣贤书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握着拳道:“慎瑕,无功不受禄,玉佩拿下了我和那些蹿房越脊的窃贼有何分别。”
“是不是,非要当初在临仙楼下,甫见面时的那个慎瑕赠你你才安心纳下?”公孙宴胸口一阵翻腾,心跳如拨弦乱阵,激烈如急雨。他脚步一虚,手忙撑住了一旁的圆桌,他心知自己逗留人间的三日时限又将至,到时便不得不再吞食人心。
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公孙宴觉得用作形容自己恰如其分不过。
游荡了三世,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阴气有多重。若是没点法子抵挡,他所接近的凡人在潜移默化之中,便会被他不自主地吸干人气。公孙宴不想错失这一世的机会,却更不希望看见秦旻因他而丧命。
他冥想良久,把主意打到了秦七王爷的玉佩上。都说玉佩护主,更何况是当年秦老七倾注心血的一块玉佩。
公孙宴瞅准时机,以为假借上九层轩的名义,秦旻便能安心收下,谁知竟是那么难缠的主儿。
他见秦旻默不作声,对心里的答案又肯定了几分,“难道还真是要在临仙楼下的我赠你,你才肯收?”
“不是。”秦旻答得犹犹豫豫,“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我看轻了,觉得我可怜。”越到后头,就说得越轻。
公孙宴压下脸上预备要冲撞出来的人脸,苦涩道:“我未曾嫌弃过你出身,给你玉佩也不是同情你。你若是晓得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怕还要避之不及呢。”
秦旻似开口欲辩,却被公孙宴拦了下来,“就是怕万一你以后要避之不及,才送你玉佩。拿人手短,我看你日后哪天兴起还敢与我断交。”
“我怎会与你断交?!”秦旻面露疾色,但见公孙宴始终坚持,也总算松了口,“我收下便是了,收下便是。”
门外响起叩门声,这才将秦旻的乱绪胡乱塞了回去。
秦旻推开房门,却见到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小二登门。
一般的小二嘴犹如涂了蜜,说话也是满嘴谄媚。可面前这个似乎有些差强人意了,他耸拉着脸皮,眼不抬眉不挑,淡淡道:“公子爷,公孙公子来让我问你,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秦旻纵是满脑子疑窦,也没好意思拉着小二闲扯家常,他搔搔后脑道:“不必了,劳烦你了。”
“那小的先下去了。”
小二匆匆躬身,抬起脸的那瞬,秦旻依稀还瞧见了他眼里打转的泪。
“你兜里揣了什么?”秦旻摸了摸下巴,仍旧不好意思问人家男儿有泪的细节。
小二这回直把脸对准了天花板,重重吸了口气,抹去眼里要掉下的清泪,含混道:“纸钱,烧给死人的纸钱。”
秦阿旻别扭了,说明他喜欢公孙了~其实是可喜可贺的~
小二烧纸钱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什么呢,这个铺垫会到文章后面揭开,所以预留提个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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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拾陆〗 长恨人心不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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