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与月圆》奶声奶气

12、小偷

　　这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了方囡，那个有着梨涡很文静乖巧的孩子。

　　天天陪着娘亲来卖早餐，话不多，几乎是一到摊子就会靠着妇人睡着，但却又非常的体恤妇人，每次买了菜都抢过来自己提着，生怕的累着了妇人，周围的小贩都打笑着要把方囡给收回去做儿媳妇。

　　街道的一侧大多都是挑着担子，里面是一些还飘着泥土芬芳的果蔬，另一侧大多都是摊铺，有临时搭起的简易棚，也有自制的小推车，满是新鲜的糕点和热气腾腾的早餐，她们的简易摊铺就在这里了，几乎是刚把馒头摆上凳子，就来了一个男孩。

　　方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靠在妇人身上闭目养神。这个男孩叫王耀，粗粗的一字眉下是一双略大的眼睛。

　　方囡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单眼皮也可以有这么大的眼睛，尹天的眼睛也是单眼皮，不大，望向自己的时候里面满是深情，似乎要将自己融化掉，眼前的男孩和尹天一样的眼神，却有些羞涩偷偷的看看方囡然后又将目光飘到妇人身上，薄薄的嘴唇抿了抿还是开了口：“给我一个馒头”。

　　“呵呵，王耀，又过来啦”妇人看了看闭目的方囡，心里一阵暗喜，眼前的小男孩不错，十六岁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浓眉大眼，体格健壮，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算是当地的一个小财主，和自己女儿应该挺配的。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小男生似乎挺喜欢自己的女儿的，自从一个月前过来买了几个馒头后，几乎就是一个一个从不间断，而且还是默默的站在旁边，一边吃一边偷偷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妇人的心情好极了，看王耀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自己的女婿，这么容易害羞的男孩子很少见了，如果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应该也不会受什么欺负。思及自此，妇人便轻轻的推了推方囡：“囡囡，娘记得家里好像没米了，你要不去买点米？刚好王耀在，就让他带你去吧”！

　　自己家不是昨天刚买了三斗米吗？方囡看了看妇人一脸的期待认命的叹了叹气，王耀激动的口里的馒头都来不及咀嚼就咽了下去，结果哽在喉咙那里，吞也吞不下去，眼泪都呛了出来。

　　见状妇人连忙的端出为娘俩早餐准备的稀粥递了过去。

　　方囡一边前行一边打量着身边一脸讨好之色的王耀，不觉得一阵郁闷，自己都是经历两世的人了，再说了，现在的自己也才十二，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平板身材，而且五官也紧紧只是清秀而已，真搞不懂是哪里吸引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芳囡思考的间隙前方突然冲出了一个人，和王耀撞了个满怀，方囡平静的看了看那个说了声对不起就跑掉的人，然后回过头直勾勾的看着王耀。

　　王耀本来很不满对方的行为，想发脾气，见对方又逃走了，不免有些憋屈，可是回过头看到方囡正看着自己，那点憋屈马上就长着翅膀飞走了，心里暗暗开心，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我呢？难道也有点喜欢我了？

　　王耀的脸马上就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做出了表现，就连耳根也如同天边的红霞。

　　方囡叹了叹气：“你的钱袋被刚才撞你的人抢走了”。

　　“啊”王耀慌忙摸向自己腰间的锦囊，果然已经空空如也，不禁有些愤怒，犹豫的看了看方囡，又看了看刚刚那个人逃跑的方向：“囡呃方姑娘，我先去追那个，你我一会再来找你”。

　　说完就朝着街拐角的方向狂奔而去。

　　或许不用买米了吧？

　　方囡偏着头思考了一会，转身慢悠悠的朝着妇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有不少的邻里招呼着方囡在自己的菜摊上看看能不能照顾照顾生意，方囡也不拒绝，这种热情，这种亲切感，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讲都是那么的陌生却又那么的美好。

　　手里已经提了两小捆青菜，卖菜的大婶还细心的用草绳给打了个手环方便方囡提着。

　　其实方囡也不知道手里的青菜到底叫什么名字，她到目前为止也只认识大白菜，这些绿油油却又长的很相似的青菜，她委实不知道该怎样去记住，反正一律称青菜就是了。

　　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妇人的摊位那里围着好些个人，传来阵阵的争吵，方囡急忙冲了过去，推开前面三三两两围着的人，就看见王耀和一个小男孩在争执，王耀见了方囡特别的激动，冲着小男孩吼叫的更加起劲了：“你还说你没偷我的钱袋，刚刚就是囡囡告诉我的”。

　　眼前的小男孩穿着一件遍布灰色斑块的长衫，腰间束着一根暗红色的腰带，腰带处隐约可以看见那灰色长衫原本的白色，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过，蓬头垢面，脚底的靴子也破了一个洞露出漆黑的大拇指。

　　男孩望着方囡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就是几十文钱吗？我才不稀罕呢！”

　　“不稀罕你还我呀”！王耀有些急了，直接大步跨过伸手欲抓住小男孩的衣襟，小男孩退后一步，转身便躲在了妇人身后，特别理直气壮的吼着：“你叫什么，叫什么，我不过是借来当路费嘛，就这点钱，你至于吗？”。

　　“少爷，不要跟他废话，直接揍他一顿，这么小就是个偷儿，长大了还得了，让我们好好的教训教训他”。身边的伙计讨好的看着眼前的王耀，他表现的机会可来了，要是给老爷知道他这么围护少爷，一定会好好的奖赏自己。

　　“对，这么小的小孩，是该好好教训”。

　　“哪家的小孩，怎么没见过？居然偷到王家少爷头上了，是该教训。”

　　王耀一脸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近乎无赖的小孩。这小孩特别贼，差点就被他跑掉了，还好两个米店的伙计刚巧送完货，途经大街，要不然，自己的这点积蓄可就都没了。

　　那每天早上拿什么买馒头，如果不买馒头那拿什么借口过来看方囡，王耀越想越气愤，直接招呼两个伙计：“好，给我好好的教训一下。”

　　妇人有些为难的看着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小孩，看着王耀：“王耀，要不算了吧，你看他是个孩子，如果不是特别为难，谁愿意做这事呢！”

　　“哎呀，方大娘，你看你，就是心肠软，这种小孩不教训是不会听话的，你让开点，别伤到你了。”一个伙计快步上前开始挽袖子。

　　“别吵了，喏，这里还有二十文，够不？”方囡掏出怀里的锦囊直接递给了王耀，唇边依旧是浅浅的梨涡，淡棕色的眸里没有任何的色彩和波动，风轻云淡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开始收拾起小摊。

　　周围的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慢慢的散开了。

　　“喂，这里面可没有这么多，”小孩从兜里掏出王耀的锦囊看也不看就冲王耀丢了过去，伸手就将王耀手中那个明显分量要重的锦囊拿了过来揣进怀里。

　　“囡方姑娘，你看，这偷明显的死性不改，这小偷不值得你袒护他”王耀有些急，在他看来，任何一个能让方囡维护的人都是他的敌人，除了方大婶。

　　“你何必和一个女孩子斤斤计较。”方囡左手提着凳子，右手挽着篮筐看了看妇人：“娘，走吧！”

　　“她是女的？”王耀惊讶的看着正在妇人背后做鬼脸的小孩，她不是穿着男孩的衣服吗？好像声音是有点不同。

　　“王耀，算了吧，啊，听婶一句话，回去吧。”妇人和蔼的冲着王耀笑了笑，拎着方囡买的菜肉便追了上去。

　　“你想怎么样？”方囡平静的将东西放进院子里，也不去理会一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句话也不说的小孩。

　　“诶，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小女孩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

　　方囡也不理她直接进了屋，然后在小女孩没来得及踏进屋前，将大门关了起来。

　　妇人刚坐在桌子上倒了杯茶，不由得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小孩心性的方囡：“囡囡，就这样不管她了吗？”

　　“不然呢？你准备收留她吗？”方囡平静的看着妇人，伸手接过妇人递过的茶喝了一口。

　　“一个女娃家在外面，没有人照顾多可怜，再说咱们不是还有点积蓄嘛，反正我们娘俩也花不完，不在乎多加一张嘴”。

　　“街上的乞丐那么多，你能照顾的了多少？”，方囡有些不太赞成，毕竟来路不明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心怀叵测，如果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那么她的杀手职业不是白做了，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囡囡，娘知道，但是娘一看到她就想起你，上半年咱们也是这样过来的，这样的苦你比谁都了解，我是做娘的，特别是她长的又和你有几分相似，娘就更不忍心了”

　　妇人说着说着，似乎又回忆起了以前穷苦的日子，有了些许的伤感，瞬间眼圈就红了，那眼角的细纹也被牵动着更加深了。

　　她哪里和自己像？眼睛比自己大，鼻子比自己挺，嘴唇也比自己性感，方囡沉默的看了看眼前揉着眼圈的妇人，起身去开了门。

　　只见那个小女孩盘腿坐在一根柴火上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方囡：“司徒景玉，你可以叫我玉玉，今年十二岁，除此之外，无可奉告！”

　　哟，还挺拽的，没见过人在屋檐下头还扬的这么高的人，“我不管你什么来历，如果你对我娘亲有一丁点的伤害，小心你的脑袋。”说罢方囡也不去理会目瞪口呆的司徒景玉径直走到房间，倒头大睡。

　　坐在柴火上的司徒景玉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方囡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囡囡？名字还可以，没想到人长的不好看，脾气倒挺大的。”

　　“囡囡，吃饭啦，”妇人的声音准时响起。

　　方囡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就看见桌边坐着一个美女正冲着自己微笑，巴掌大小的脸上，那细细的柳眉轻佻的挑动了一下，长密如扇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水波流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微微眯着，带动了上扬的眼角，瞬间平添了一丝妩媚。

　　右眼下方一粒精致的朱红缀在白皙的皮肤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笑意，青丝也带着些许潮湿散落在耳边，身上穿的是妇人的衣衫，略有些大，领口松松垮垮的依稀能见到刚刚开始发育的那一片凸起，仿似刚从床榻上起身，带着一股子的娇媚和诱惑。

　　不错，还挺漂亮的，和以前的自己有的一拼，只是眼角的泪痣，注定了此人要么命运多舛要么爱落泪。可怜了这倾城的美貌，或许真要印了自古红颜多命薄！

　　方囡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司徒景玉本以为方囡看见自己的美貌也会像所有见过自己的人，包括方大婶也一样看着刚出浴的自己发呆好一阵才回过神，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居然无视自己的美貌，哼哼。

　　糟糕，菜快没了，司徒景玉从郁闷中回过神，赶紧的拿起筷子开始扫荡菜肴。

　　“娘，我吃饱了，我再睡会。”

　　“哎，你这孩子，一会去陪玉玉做两身衣服呗！”

　　“娘，我好困，你陪她去吧”方囡打着哈欠进了屋。

　　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会晚上还要去训练呢，不对，如果这个司徒景玉在，如果和娘睡，自己也不放心，那么也只能是和自己一起睡，那晚上训练怎么办？

　　方囡有些微恼，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辗转反侧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叹息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