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第三十章 ...
-
冲出去时,黑压压的云似要将大地覆灭,雷声轰鸣,闪电大作,疯狂卷袭着冰冷的雨水混杂着落叶打在尤菀沂身上,要快些找大夫,要找神医老者!他用衣袍盖住杜弈涵的身子朝旭箬的夕翠阁出发,那是除晶夙园离思蜀苑最近的了,一脚踹开房门将浑身湿透的杜弈涵放在床上,看着惊慌失措的旭箬,“快去准备热水和暖炉!”他大吼道。
方才他就让子晴将神医老者带去夕翠阁,如今她切不可着凉!
旭箬见尤菀沂抱着满身是血没了人样的人进了自己的房,本很奇怪但立马就意识到他手中的是杜弈涵,她惶恐的扶着门阑支撑着已然瘫软的身子。
当神医老者来的时候杜弈涵已被很艰难地换了身衣服,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粘住衣裳,只是不管如何撕扯她都没了知觉了。他初见那一刻的杜弈涵时眉头几番拢住,又是翻眼皮又是把脉,将数十根银针从针囊中取出手法熟练的扎在杜弈涵身体的重要大穴处,暂稳心脉。
“恕老夫无能,其一她没求生意志,其二她的伤被蛇毒入体,则三刚才淋了雨此刻身子烫的厉害。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抱住她心脉,解蛇毒要时间,可弈涵的情况怕是连一个时辰都熬不住了。”
那一刻恍如晴天霹雳,房内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心停了半拍,尤其是旭箬双眼通红泪如雨下,捂着嘴啜泣,“怎会,怎会这样。”她不知杜弈涵发生了何事会变成这样,想起她之前的一颦一笑,心痛无比,转头望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尤菀沂,哽咽着闭上了眼。
陌奕望向尤菀沂,见他眼中泛滥着从无有过的决绝,那么的恨似乎要深入骨髓让那个罪魁祸首为杜弈涵陪葬一般。隐隐觉察出尤菀沂情绪的变化,陌奕快步上前拍住他的肩,安慰的话语还没出口身子便被强力向后一撞险险摔倒。
“他是你母亲!”冲向门口的尤菀沂整个人一顿,方提脚欲走就被陌奕一把扯住。
尤菀沂眼中怒火中烧喉间发出重重的鼻音,“松手!”然而如何都不肯松手的陌奕生生吃了他一拳,“我说松手!”
“够了!”就那么一瞬间,陌奕森白的拳头直直挥上了尤菀沂的鼻梁,“你莫不是为了她真要背上弑母的罪名!”嘴说着没用就用拳头带来的疼痛让他清醒,哪怕只听到了一句!
鼻翼淌下的液体流到唇口,张嘴就觉血腥融入舌中,脑海里浮现出床上女子那惨无人道的模样,“她那么对绝舞,我就该一报还一报!”两年前为了她的私欲,将自己囚禁铁笼派人追杀她,两年后见她未死便又使尽法子的折磨致死,这般心毒手辣的母亲要了何用!
他眼中充斥着杀气,整个屋子的人即便不靠近他都觉得浑身的汗毛竖起。
外面雷声如鼓,闪电肆意闯掠天际,陌奕紧紧地拉住尤菀沂的手不放,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她还没死呢,晴儿有法子救她!”见尤菀沂果然停下动作,陌奕赶忙向身后的子晴使了个眼色。
“子晴?”也不知陌奕说的是真是假,尤菀沂转盯着子晴她的脸上是淡淡的思虑,见子晴低头向自己迈步走来,复道,“你真有法子?”
见他衣衫都被杜弈涵的血染红,子晴颔首轻声道,“法子是有,只是不知王爷可有那本事?”也不等尤菀沂回答,子晴继续道,“传说西域有一隐没小国长生,国中有天下至宝——断烟愁,当初先皇为了长生,不惜挥军剿灭长生国,屠杀二十万军民,可惜都未夺得。如今我所知的断烟愁只剩七颗,若没记错两颗赏给了您,皇宫内还有五颗。这断烟愁原有九颗,可只寻到八颗,谁料十年前皇宫失窃了一颗。据说,这断烟愁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将死之人吃了第一颗则会暂活,只有当服侍了第二颗后才可恢复往常,延长一年的寿命。一年后服下第二颗,寿命可延至十年,第三颗又可延续十年,之后都是一颗十年。”
“晴儿,你!”陌奕何尝没想过这神药,可他又如何能用子晴的生命作儿戏呢。
尤菀沂大喜过望一个箭步冲出门外,对,他怎么将断烟愁给忘了,正常人吃了尚可延寿十年,患病之人吃了要么痊愈要么延缓病发,可这东西自己身边只有一颗,另一颗给了母亲,那蛇蝎般的女人!
子晴眼中的无奈被陌奕瞧得个清楚,“继续。”见尤菀沂比自己还冲动,果真应了句古话当局者迷,这么大的雨就急吼吼的跑走也不顾身子。
“长生国有一圣物,元魂珠,若是用断烟愁与元魂珠一起搭配那功效便会提升百倍,但也曾听说可使人长生不死,不过至于如何使用才可发挥最大药效书上也没记载。”子晴望了眼床榻上的杜弈涵,重重叹了口气,“只可惜元魂珠在四十多年前就不见了。”
一旁站了许久不开口的神医老者撸着胡子的子晴点头赞许,“晴儿果真是饱读诗书,那珠子发出的盈柔之光照在女子身上宛如天下下凡雨雾缭绕,将之随身佩戴或是浸水喝都可美容养身延年益寿,人若死后含着它可保尸身长年不腐,光亮如生。不过至于如何救将死之人我还真是不知,当年长生国灭国后不但珠子一起失踪,连第九颗断烟愁也没了,更别说那法子了。”
“拿到了拿到了!”尤菀沂从雨中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个水晶小盒,浑身上下寻不到一处干的,结块的黑发贴在后颈一滴滴的往下滴水。
当尤菀沂将一颗晔晔荧光的浅蓝透明的小珠子从那盒中拿出时,陌奕眼睛盯着那珠子,“断烟愁……”虽是这么说眼睛却是带着满满的艳羡与不忍,这东西少了一颗就少了十年。
小心翼翼地掰开杜弈涵的嘴,将断烟愁放入杜弈涵口中,脸上全是血痕尤菀沂紧紧咬着内唇不让自己发作,却听得神医老者淡淡地说了句她此刻是咽不下任何东西的。
于是俯身盖上她的唇往里头吹气。
几番试验都无法让杜弈涵开喉管咽下断烟愁,脸上的雨水随着发丝淌在睫毛上一滴滴掉在杜弈涵脸上,打淡了血印子,化开了血腥味。尤菀沂闭上眼,眼角滑过那滴掺杂着雨水的的泪珠,滴答地落在杜弈涵苍白的鼻峰,似费了很大气力尤菀沂撑着手臂蹲坐在一旁,哀求道,“我知道,你听得见的,绝舞,咽下它,咽下它好吗?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即便是要杀我那也都得是你活着啊!
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你要活着,因为世间唯有活着才是希望,醒来后即便是想折磨我我也无怨言,你苦心经营的绝华楼可以忘但你背负的大仇又如何能忘,绝华绝华他望你一生风华不减,你如今这般求死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伯父……”越说尤菀沂的声音越低,九祀喉间被鱼刺卡住艰难开口,“等你好了,我便娶你生生世世不分离,我们去环山看日出日落,看星赏月,你可记得你给我做的臭豆腐,那味道是我这生最大的怀念啊!”
回忆着那段深藏于心的记忆,尤菀沂拖着沙哑的嗓子缓缓道,“陌上花开舞长风,款款留意惹真情。不向天涯觅幽草,独靠心梅几万重。你快些好起来与我对诗啊,你不是说,陌上花开任东风,深蓄春光共香浓。只待羁旅倦归客,为君开落几万重的嘛。”
怜儿得知消息后也顾不得外头大雨滂沱,随意撑着把伞胡乱地奔了过来,被风雨浇灌的身子紧紧贴在身上,伞纸被风雨打得破落非常,冲向床上的杜弈涵,怜儿泣不成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我是怜儿啊,小姐……”采禾送消息来时她正为杜弈涵煮着补品,因为子晴说今日杜弈涵是定会回来的,但这身子的好坏就不可而知了,所以还是备些补身子的东西比较好。
怜儿哭声响亮相比之旭箬却只敢低声啜泣,她不敢将悲伤那般露骨的表露,她的悲伤会带动尤菀沂更深的愤恨。
门外的仆人纷纷躲在外头不敢进来,更不敢探头来看发生了何事,站在门口的神医老者站在子晴身旁摇头叹气。
“咽下了,咽下了!”陌奕一个眼尖瞥见杜弈涵喉咙的哽动,一时激动不免加大了几分音量。
尤菀沂伸手探到她的喉口,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绝舞……”本是沉浸在喜悦中的他耳边飘来子晴漠然的叹息,他怔怔道,“怎么了?”
“这第一粒断烟愁对于将死之人只可维持几日寿命,若得不到第二颗便是枉然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望了眼尤菀沂,“只是这第二颗……”
“怜儿。”撑着床板支撑起那早已冰凉发麻的双腿,走到怜儿跟前,“好好照顾她。”他望向门边的旭箬,那双发红的双眼里刻着深深的痛,对旭箬使了个眼色便冲出了房门。
才出院子就见冒雨跑来的旭箬,停下步子大雨迷乱了双眼耳边全是哒哒哒的雨声,“出来作甚,快回屋!”
旭箬将手中的雨伞撑开,撑在他头上柔柔一笑,“还是要照顾身子的,你若也倒下了那弈涵怎么办。”明明心里是那么酸楚却还是要笑着面对一切,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大的事便是不让他担忧。
看着尤菀沂疾步走去手中的伞撑得摇摇晃晃身影渐渐变小,旭箬苦苦一笑张口几番闭合,“王爷……”雨水砸在脸上生疼得厉害,但她丝毫不介意,淡淡的妆容在雨水的铺砸下淡淡卸去。
一把伞突如而至的出现,旭箬抬头望了眼对着身后的陌奕柔笑却总是那么艰难,“你让他记得顾及身子,那你怎就不会呢!”
后来得知了尤菀沂吃了闭门羹后又飞身闯入院中不带一丝央求地向老王妃讨要断烟愁,气得老王妃直接砸东西险些没挥扫把赶人。旭箬让陌奕帮了个忙将那执拗不肯离去的尤菀沂打昏带回,而自己则是替他去继续求,她的王爷不但需要冷静更需要休息!
素菊跪在雨中浑身水,“小姐您回屋吧,这么淋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啊!”地上凌乱的躺着数十把雨伞,自己为她撑来一把她就扔掉一把,最后无奈只能跪下陪她一起淋雨。“奴婢知道您苦,王爷说的不过是气话,您别当真啊。”
老王妃苦笑一声,抬头任雨水砸向自己,砸的睁不开眼。“第一次,他为她说了句,他恨我,恨就恨吧,我与他之间是血肉至亲,再恨最后也不会持久,可这次他用那么狠毒的目光盯着我,冷冷地说了句他绝不放过我。若那女人真死了他岂不是要狠狠刺我几剑啊!”
“不会的,小姐您别这样啊!”眼里淌着几丝心酸的素菊跪求道。
子晴来时恰见到这了一幕,摇了摇头心中暗忖,本不必如此却非要如此,可不是自作孽嘛!“老王妃……”本来是旭箬要来的,但细想想若要快些完事还是得由自己来,毕竟弈涵和阿沂都需要人看着。
“你来做什么!”听见那声音便知是子晴,这个过于聪颖又找自己疼爱的女子却恰是将自己与儿子关系打破的,她明知自己瞒得过府里其他人唯独瞒不过子晴她,呵,可惜再如何聪明的女诸葛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语气中强烈的不满就如此刻的雨水声般飞入她的耳膜,淡淡挥去这不必要的感受,挑了挑眉走上前,为她挡去雨水,“我是来替王爷讨要一物什的。”
“若是断烟愁,那就回吧。”
“子晴若是您,还是会给这断烟愁的。”只闻得一声放肆左边脸颊便火辣辣的疼。
见子晴本是可以躲开的却站在那生生受了自己一巴掌,面上少了几许讽刺,“怎么不躲呢?”
“这一巴掌想必是用来发泄的,我若躲了这接下来的话想来是继续不得的。”子晴抬头,嘴角的红丝如小蛇般滑到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