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眼底深处的宇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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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绿间真太郎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方才在校门口，绿间和雨森与不同路的佐仓贤道别。佐仓依旧一脸兴高采烈，没心没肺地摇晃着手中的花盒，向雨森嚷嚷道：“小雨森，我会继续喜欢你的！”
绿间身旁的女生明显地震了震身子，她别过了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望着女生沾染了夕阳色调的侧脸，绿间却没来由地心下一沉，情绪也随之跌落到了谷底。
和雨森并肩走向地铁站时，不知为何，绿间忽然想到了刊登在校报上的一篇范文。绿间向来看不起校报上那些极尽呆板木讷的样板文章，那一篇也不例外。只是源于国语作业所迫，绿间才捏着鼻子读完。现在回想起来，那篇文章中的论点是一个也记不清了，只是作者引用的一句话却深深地镌刻在了脑海中，挥之不去——“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这是一句外国作家的名言，此情此景下忽然跃然心头，颇带了些讽刺。
是的，绿间真太郎是在生气——不是针对佐仓，更不是雨森，而是气他自己。
刚才在楼梯转角处，他将佐仓的告白听得一清二楚。佐仓肤浅的告白理由让绿间忍不住轻蔑地皱眉，但心底却又抑制不住地泛滥出不甘的情绪。
先喜欢上雨森的，明明是他。
和耀眼的雨森并肩而立的，明明也是他。
可是，偏偏，这个抢占了一切先机的他却又懦弱地踟蹰不前，时机白白流逝，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甲骤然闯入了只属于他们的剧情。
胸腔被无法排解的怒火所充溢。
“绿间君？”雨森有些担心地抬头，打量着绿间，“今天……心情不好吗？”
面对雨森的发问，绿间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咳嗽一声，回答：“唔……不，没什么，有点累了而已。”
雨森和奈了然地点点头：“噢，竞赛训练很累吧？辛苦了！”
“唔。”绿间轻轻嘟囔一声，算是默认。
“刚才那个情况……如果没有绿间君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雨森和奈挠了挠头，忽然把话题引向了绿间的心事。她扬起脸，毫无防备地朝绿间露出了笑颜。
她又在向他道谢了。
绿间微微睖睁，移开了视线：“……没什么，恰好路过而已。倒是佐仓，他那家伙……太失礼了。”搜肠刮肚，他只能用“失礼”两个字来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呢，刚才，我真的是吓了一跳。”雨森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绿间低下头，看着女生的侧脸，千丝万缕的情绪缠绕在一起，理不清。
“……雨森，对于佐仓，你……怎么想？”他开口询问，声音莫名沙哑。
“哎？”雨森的脚步猛然顿住。她抬起头，有些迷茫地凝视着绿间。
绿间快速地转过了头。
不经大脑仔细思考而贸然发问，这实在不像他，不像那个沉稳理性的绿间真太郎。
“我是不会答应佐仓君的。”然而，女生柔软清亮的回答却还是如约在绿间耳畔响起。
绿间回过头，有些讶异地对上了女生认真的表情。
像是为了让绿间确信一般，雨森重重地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眼底有不可动摇的坚毅：“我不会答应佐仓君。现在的我，并不会考虑这一类的问题。”
绿间哑然。
雨森的回答确实带给了他些许宽慰，只是除去宽慰，更多的却还是无望。
佐仓不会被接受，同样，他也不会。
“现在果然还是该好好准备升学考试吧……不适合考虑这些事。”雨森微笑着，淡淡地回答。她抬头，凝望远方渐渐沉下的天色。
绿间又怎么会不知道，纵使片羽飒斗已经离开雨森的生命，但是他却仍然以温厚宽和的姿态伫立于雨森的眼底，在她的心底，带着他所惯有的温润笑容，轻而易举地胜过一切想要靠近雨森的人。
在她的眼底深处，始终有一个名为片羽飒斗的宇宙。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男人。
绿间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千言万语，却只幻化成了一声轻轻的应和。
“嗯，”他听见自己回应道，“我能明白。”
只是，她不明白他。
2.
表白事件的第二天，便是数学竞赛的初赛。
虽然那天晚上绿间罕见地失了眠，第二天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奔赴考场，但是他却还是稳当地发挥出了正常水平。周日初赛成绩公布，他以第三名的成绩晋级复赛，仅次于赤司征十郎和另一个学校的女生。
雨森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给绿间发来了祝贺的邮件。雨森的邮件不长，结尾处像大部分女生一样习惯性地夹带着颜文字符号。看到女生的邮件，绿间没来由地扬了扬嘴角。他正要动手回复，手机叮当一震，女生的第二条邮件落入了他的收件箱。
望着那黄色信封后雨森和奈的名字，绿间微微一怔，立刻按下了阅读。
“对了绿间君，今天我从知里子学姐那里拿到了我们那天拍的照片。她给你也印了一份，等我辅导班下课后给你送过来吧！”
绿间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谢谢。不过是否会太麻烦？下周一到学校给我就可以了。”
“没事没事，我参加的辅导班就在绿间家附近，顺路过来。”
望着这条简短的邮件，一种温柔而缱绻的情绪没来由地在绿间的心底蔓延开来。
“好，麻烦了。”
“两个小时后见！”
放下手机，绿间摊开了竞赛习题册想要做题，可是第一道题来来回回读了三四遍却也没提取到有关信息。他有些懊丧地扔下了笔，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手机。仿佛屏幕随时会亮起，雨森和奈传递来的浅黄色小信封随时会向他招起手来似的。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领会了桃井五月对黑子的心情——那样沉默，卑微，却又永远暗藏着惊喜与期待。
绿间埋头做了一个小时的习题后，门铃骤然响起。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扔下笔，站起身来冲到了门口，打开门，见到的却是一脸疲惫的妹妹。
“诗音？你怎么回来了？”绿间颇为茫然地看着眼前病恹恹的妹妹。每个星期日，她都应该在学校参加乐队训练才对。
“有点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了。”绿间诗音没精打采地将琴盒递给绿间，踩着晃悠悠的脚步走进客厅，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别在这里睡着了，小心着凉。”绿间走上前，将妹妹扶了起来。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她发烧了。
“先回房休息休息。”事出突然，绿间有些焦急地将诗音扶回了房间，转身给在外地出差的父母打了电话。母亲宽慰了绿间几句，又将需要服用的药物一一吩咐给了绿间，末了不忘嘱咐道：“不要让诗音空腹吃药，最好煮一些粥，吃完再喂药。”
绿间放下电话，走进厨房，一筹莫展地皱起了眉头。母亲不是没有教过他煮粥，但是无奈他实在是不善料理。他的目光扫过厨房里陈列的用品，颇为为难地叹了口气，抬起了煤气灶上的一口锅。
煮粥煮到一半，门铃又一次作响。绿间放下手中的东西，解开围裙，转身去为雨森和奈开了门。
雨森和奈笑吟吟地向绿间扬起了脸，对上绿间焦灼的表情时，她脸上的笑意化为了惊愕。
“怎么了，绿间君？”雨森有些困惑地询问。
“唔，我的妹妹有些发烧了……”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事实告诉雨森和奈。
雨森和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呀，不要紧吧？”
“……没事。”绿间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侧过身子，为雨森和奈让开了路，“先进来说吧。”
当雨森走进客厅时，绿间才想起，自己刚才一时慌张，还没来得及整理。
虽然绿间一家素爱干净，平时总会将房间整理得一丝不苟，但是方才绿间为妹妹找药物时，还是将房间搞得有些杂乱。他脸上微微一红，急忙将桌上的一堆杂乱猛地塞进了抽屉里。
“随便坐。”他掩饰般地咳嗽一声，对雨森和奈道。
“我就不坐啦，照片送到就好了。”雨森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牛皮纸袋，笑着摇摇头。
绿间心中有些许失落，只是他并没有将此表现在脸上：“噢……多谢。”
“照片拍得很不错，除了我们那张合照之外，还有表演时的照片。”雨森眨了眨眼睛，笑着介绍道，“绿间君十分帅气哦。”
原本只是一句无意的恭维，却让绿间在一瞬间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他别过头，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悄悄地酝酿。
忽然，厨房里传来的嘶嘶声响打破了沉默。绿间抬起头，快步走进了厨房。水正不断地从锅子里溢出来，绿间心下一惊，急忙伸手去补救，却蓦地被滚烫的水烫到了手指。水顺着柜台流到了地上，厨房里一片狼藉。
雨森闻声也走进厨房，看到这副景象，惊讶一瞬，一个箭步上前关了火。
“没事吧，绿间君？”
“……没、没事。”绿间将被烫得通红的手指藏在身后，欲盖弥彰地回答，“抱歉，我不太擅长……”
雨森看看绿间的表情，又看看厨房里的一地狼藉，了然地点了点头：“噢……绿间君，需要我的帮忙吗？”
绿间受伤的手指不自然地弯曲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抬了抬眼镜。
“……麻烦了，多、多谢。”
雨森弯起眼睛，认真地笑了起来。
3.
处理好厨房里的一片乱局后，雨森架起锅煮粥，动作轻车熟路。
“刚才绿间君是加了太多水，火也开得太旺了，才会这样的。”雨森将两根筷子架在锅上，分析着刚才失败的原因，“煮粥需要用细火慢炖。”
她抬起头，对上了绿间认真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啊，抱歉，一不小心就用这种好为人师的口气对绿间君说话了。”
“不用在意，确实……是我不擅长的领域。”绿间站在门边，神色略微尴尬地承认道。
“我对料理什么的也不太擅长，只是耳濡目染，学了点三脚猫功夫。”雨森嘿嘿地笑了起来，“我闺蜜阿咲的厨艺真的很好，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她家的甜品店吃东西。”
改天，一起。
这些词汇层层堆叠，忽然以一种极尽温柔的姿态呈现在了绿间的眼底。
“嗯。”他闷声答应，而雨森却也不再在意了。
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粥也煮好了。雨森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递给了绿间。绿间端着粥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妹妹的房间，却惊讶地发现，绿发女孩并没有沉沉睡去，而是满面通红，清醒地睁着眼睛。
“诗音，没有睡吗？”绿间露出了些微讶异的神情。
女孩虚弱地点点头，指了指门口，细声说：“听到了声音。”
绿间将粥轻放在床头柜上，因为心虚而没有开口。
“是妈妈回来了吗？”
“不是的。”
显然，因为热度，绿间诗音的反应能力也缓慢了下来。她费了不小的力气，思索半晌，才带着犹疑的语气，一字一句，神情认真地询问道：“那么，是……嫂子来了吗？”
“瞎、瞎说什么！”
绿间红着脸呵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眼底深处的宇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