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夜里。
范发辗转难眠。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那一年，范发5岁，苏星柏3岁。范发是孤儿院里的小头目，而苏星柏则是刚被送进来的一个犯哮喘病的小孤儿。起初，小范发每天带着一群小朋友欺负体弱的小星柏，小星柏每天都在哭泣；可后来，小星柏却推了小范发一把，反抗他的霸道。之后，小范发就多了一个小跟班，小星柏从此管他叫大佬。
「大佬，我又有个idea，不如我们这次把那只死八婆的汤匙扔了吧，她真的好黑人憎啊，总是在那边吵死了！」小星柏凑近小范发，预谋着怎么报复孤儿院里其中一个小肥婆。
「你那么有本事，不如把她整个人都扔了，岂不是更清静。」小范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表示反对。然而第二天，小星柏进学堂的时候，就听见了小肥婆在哇哇大哭，她最喜爱的汤匙被摔成了碎片。小星柏看了小范发一眼，发现他正拿着课本装认真。小星柏便忍不住指着小范发哈哈大笑起来，于是两人便齐齐被院长请到了花园里罚倒立。
那一年，范发8岁，苏星柏6岁。苏星柏终于还是被一个苏姓的商人领养了，跟着他的新家庭，离开了孤儿院。临走的那一天，小星柏死死地拽着小范发的衣袖，不肯跟新爸爸走。小范发皱着眉头，狠狠地甩开了小星柏的手。
「大佬，你不要我了吗？」小星柏抽泣地看着小范发，又伸手去拉他。
「不许哭。你是男孩子。」小范发站在原地，命令道。然后推开小星柏的手，想了想，又说：「去到新家，要乖。」
「可是，我会想你。」小星柏依然不舍。
「我会去看你。」小范发拍拍小星柏的肩膀，宽慰道。
那一年，范发15岁，苏星柏13岁。范发常溜到苏星柏的班上与他一起读书，两人继续做着捉弄女生欺负男生的小勾当。扯掉女生的头发，画花男生的书本总是常事，但在范发的陪伴下，苏星柏读书成绩一直很优异。课余时间，范发总带着苏星柏跑步，打篮球，苏星柏先天遗传的哮喘病也渐渐不治而愈。
「死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然而苏星柏的家世显赫，难免偶尔被一些穷途末路的歹徒盯上，也难免偶尔与学校里的其他混混儿发生冲突。在很多人眼里，苏星柏就是一个高傲自大锋芒毕露的纨绔子弟，不少人想教训一下他。有一次，范发送苏星柏回家，路经一小巷时遇到了几个小混混，他们便是其中一波想对苏星柏以暴制暴的人。当时，范发一个人打趴了他们所有人。然而那个巷子里堆满了竹棍，其中一个混混儿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竹棍上，受了重伤。
虽然经裁定是误伤，但由于打架斗殴，范发还是被学校列入了黑名单，苏星柏的父亲也觉得范发过于暴力而阻止儿子再与范发来往。
再后来，范发由于打架厉害而被人请去当打手，逐渐混出一些名声。
再后来，范发就进了社团，开始了漫长的古惑仔之路。
那一年，范发18岁，苏星柏16岁。范发跟了正兴的鼎爷打天下，几年之间，做出了不少成绩，因为他的狠毒以及冷漠，江湖人称「发瘟哥」。「发瘟哥」很快就成了鼎爷的头马，也成了正兴社最年轻有为潜力无敌的老大。后来，范发遇到了他的初恋BOBO，也是他人生中最爱的女人，那一段爱情，轰轰烈烈，羡煞旁人。那时的BOBO就有一个明星梦，为了出名借了很多高利贷，经常被人砍杀，范发就成了她的护花使者，帮她还钱，帮她挡刀，两个人一起亡命天涯。只是他刻意掩藏了自己的身份，他希望，BOBO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大佬，那个BOBO究竟是什么人来的，你贴那么多钱给她也算了，还一天到晚害你受伤！」苏星柏对于BOBO的出现总是有些不爽，几次三番劝范发不要过于迷恋那个女人。但是范发从来只是默默地听着，听过就算。
「大佬，这是我的女朋友，姚可可，Paris。可可，这位就是我一直同你提起的我大佬，范发；这位是我未来大嫂，BOBO。」那一次，苏星柏提议让范发带着BOBO一起去离岛度假，范发没有想到竟然是苏星柏精心安排的四人约会，苏星柏和姚可可在范发的面前像连体婴儿一样分分钟秀恩爱。而范发也难得享受了一次没有仇家追杀，没有尔虞我诈的周末，他和BoBo两人，戴着墨镜听着耳机躺在沙滩上，看着苏星柏和姚可可玩水。然而后来却再没有如此温馨的场面，回想起来，范发也希望，时间就此定格，不要再流走。
那一年，范发20岁，苏星柏18岁。苏星柏的人生在这一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父亲破产自杀，只留下他一人，女友Paris也弃他而去。苏星柏想要跟着范发一起打江湖，却被范发拒绝。
「我会供你读书。」范发的话很简单，他不愿让一个大好青年从此堕落，江湖险恶，他照顾不了他的周全。
然而苏星柏却拂了他的好意。
苏星柏想和范发一样，想和他站在同一个位置欣赏风景。他更不愿成为范发的负担。
于是他背着范发，加入了义丰。他聪明伶俐，锋芒毕露，很快就闯出了一点儿小名堂。然而义丰却一直正兴虎视眈眈，苏星柏跟了威利之后被委派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抢正兴名下的一块地。而这块地的话事人，正是范发。
那个夜晚，苏星柏和范发单枪匹马地在码头谈判。晚风习习，海浪一个接着一个。
「自甘堕落。」范发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接受不了，他辛辛苦苦保护的苏星柏，竟然玩自残，如今还成了他对头的手下。
「多一个人陪你走这条路，不好咩？」苏星柏的目光里有一种范发看不明的东西。
范发摇了摇头，人生无常。苏星柏走近他，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把匕首捅在了他的身上。范发抬起头看着他，却没有惊讶。
「我就是比你狠，比你劲，比你更加搏出位。你不能怪我。」苏星柏站在范发的面前，与他对视了许久。最终，苏星柏松开了手，转身离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时的他，年轻干净，甚至还没有半点儿胡渣。
范发伸手拔下那把匕首，扔进了海里。苏星柏要交差，范发心里很清楚，于是，他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任凭苏星柏连夜带人把那个地盘给夺了。
第二天，苏星柏带着一身伤回到了威利身边。外人传言，那身伤，是范发所为，苏星柏不过也只是死里逃生，并没有真正的赢。范发听到这个传言，一笑置之。
那一年，范发21岁，苏星柏19岁。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先是正兴社被O记大扫荡，福爷带出的两个黑老大一哥和座头自相残杀，正兴彻底改朝换代，由鼎爷所带的范发全权接手。而为了替那次大屠杀伤亡的兄弟报仇，范发也踩上了laughing的地盘给了他一记重创，这就是蛋散印象中的那次把laughing变crying的事件。而这次事件也给范发立了威名，所有人都知道范发虽然狠毒，但对兄弟却是有情有义，这直接导致了后来范发为了躲避追杀逃到牙买加的时候，有很多人都自愿帮他；而多年以后，范发回到了香港，还是有那么多人记得他，想让他出山，蛋挞说的「你可以没了江湖，但江湖不能没了你」，绝无虚话。
不过，也是在同一年，由于正兴社改朝换代，一切重新开始，义丰决定趁人之危，打击并吞并正兴。范发遇到人生中最困难的一个坎。他得到了情报，在江湖追杀令发出之前，他得以逃命。所有人都劝他走，甚至连修女也不惜一切帮他。于是他在自己的身上纹了一只燕子，表示对BOBO至死不渝，只不过到了最后，依然曲终人散。他走了，却万万没想到是苏星柏暗中帮了他。
「二五仔，竟然出卖我！」当苏星柏自告奋勇要去当诱饵，引出范发时，威利就已经起了疑心。苏星柏一直都很机警，但在面对范发的事情时，还是有些乱了方寸。一开始，威利只是以为苏星柏是要踩着自己上位，然而后来才发现，苏星柏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从他进入义丰的那一刻就是为了给范发当线人的。威利后悔自己没有查清楚，于是，一怒之下，打断了苏星柏的腿。
「威利，帮我带走爆登，这件事，我自己扛。」想到范发已经逃走，苏星柏没有太多遗憾，一身血躺在草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了这句话。
范发逃走的那一天，苏星柏被威利打断了腿，彻底变成了如今的跛co，并被威利栽赃嫁祸，送进了监窗。
这一切都是后来，蛋挞、蛋散告诉他的，他只能在遥远的国度拜托蛋挞、蛋散照看他。在他逃到牙买加的9年里，他觉醒顿悟，金盆洗手；而跛co，却从监狱中出来，带着唯一的小弟爆登，重头开始混江湖，韬光隐晦，跌爬滚打，闯出自己的天地。
那一年，范发30岁，苏星柏28岁。范发从牙买加回到香港，寻找曾经帮助BOBO的那个男人。当他见到鲍址堤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与跛co长得太像，于是他留在他的身边，也试图寻出鲍址堤与跛co之间的关系。而对于跛co，范发觉得与他已渐行渐远，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只因那9年，跛co为了报复那断腿之仇，费尽心思把威利拖了下台，又为了等范发回来与他同享富贵，耍尽心机当上了义丰的坐馆之位，唯一能与他抗衡的，便是复出的laughing。然而，在范发往后的日子里，跛co这个名字却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跛co的手段对范发而言不过是小儿科，跛co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为了报复范发的不领情，把范发工作的cafe搞得一团糟，还让自己的人混进他手下的人里在cafe销售违禁品。他目的只是希望范发出山，再携手打天下，但却始终事与愿违。
跛co对范发的感情，就像吸血鬼嗜血一般，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的存在。他甚至露出尖牙，把他咬伤，也要用尽全力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范发确实对跛co狠不下心，他的腿因他而废，他不能对他使用暴力，只能通过call 999和上法庭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他不想伤他，也不愿有再多的牵扯。
范发想起白天在咖啡屋发生的事情，那个跛co，摆明了就是误会了自己和鲍址堤的关系，一心要对鲍址堤不利，以他对跛co那么些年的认识，他知道他会六亲不认不择手段达到一切，莫名地感到担心。
★☆★☆★☆★☆★☆★☆
夜里。
鲍址堤辗转难眠。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那一年，鲍址堤20岁。他在酒吧里打工，遇到了失恋的宋秋波，她在那个酒吧里夜夜买醉。于是他好心送她回家，却被她错认成另一个人。
「喂啊，你大佬咧，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吖？我知道，你中意他嘛，但是他不中意你啊！他说过，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的！他还说过，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鲍址堤不知道那个他到底是谁，只是觉得宋秋波太可怜。她为了爱不惜自残，大腿上一道一道的伤疤，让他莫名怜惜。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个决定也许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鲍址堤根本不会知道，他决定送宋秋波回家的这个举动会改变了他的一生。然而，命运之轮已经启动，随不得任何人将它停下。
然而，命中注定的，宋秋波找不到范发，也找不到苏星柏。她不会知道，范发为了不连累她，已经逃到了牙买加；她更不会知道，苏星柏为了帮助范发，已经被打跛了一条腿并入了监狱。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最温柔最体贴的人，我不会遇到第二个好似他那么爱我的人喇！」从此，鲍址堤就多了一个假想敌，他希望自己做得比宋秋波口口声声的那个他更完美，虽然总闹出不少笑话。但好歹，宋秋波不再夜夜买醉，开始渐露笑容。很多年之后，在鲍址堤认识了范发之后，他才确信，当年宋秋波完全是酒后说胡话罢了——那么黑面公的范发怎么可能是世界上最浪漫最温柔最体贴的人？！鲍址堤想起在医院里听到范发说爱的是他的前女友时，自己那个惊讶的表情。
一年以后，宋秋波生下了包租公。不久，宋秋波便提着行李离开了鲍址堤父子俩，去寻找她的梦想，以及她对范发不死的心。
那一年，鲍址堤28岁。他在Grace的指导下，从一个水吧仔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咖啡师。同一年，他遇到了范发。范发莫名奇妙地说要报答他，莫名其妙请他吃蛋糕，莫名其妙送他润唇膏，莫名其妙跟他表白——后来真相揭开，鲍址堤才明白个中原由。鲍址堤想起当年那个在酒吧里哭得凄惨的女孩，他想帮范发。然而就是在这一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例如任嘉政终于结束了十年暗恋正式牵手苏眉，例如苏晰终于告别了床伴阿凤回归了单身。最终，范发还是和宋秋波道了再见，很难说他们还会不会再见。
因为宋秋波，鲍址堤认识了范发，逐渐了解他的为人和过去。而范发，总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鲍址堤对范发的过去是谁并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拥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拍档。这一份似兄弟，似师徒的关系，维系了三年。
那一年，鲍址堤30岁。Grace向他求婚，他很犹豫。他觉得有些累，想求助范发，却发现他不见了。他不知道范发为什么要走，他决定把他找回来。然而整整三个月，范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鲍址堤以为他会像十几年前离开BOBO一样一去不复返，范发却又回来了。只是，那并不是范发自己有意回来的，是鲍址堤威逼利诱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范发会听他的话回来，也不会丢下他不理。他没有理由地相信范发，相信他的直觉，范发拗不过他。于是，在咖啡店里范发说的那句话，鲍址堤毫无理由地认为说的就是自己，除了自己，除了宋秋波，范发还会在意谁呢？！
三十年的人生中，他最重要的那几个人，包租公、宋秋波、Grace、任嘉政、苏晰、范发，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反复出现，如今，他即将迎接他31岁的生日。
鲍址堤想起白天在咖啡屋里发生的事情，那个跛co，他虽然看不到正脸，也知道他肯定是满脸凶残，鲍址堤并不了解跛co与范发之间的恩怨情仇，只知道如果跛co会对范发不利，他会很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