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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被默认是个适合告别的时刻,而2005年的立秋我亲自体验了这份适合,也许吴邪感触更深。
我不得不承认那是吴邪最令我钦佩的一次,他亲耳听见张起灵的“再见”,亲自一路追到长白,亲眼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如何吞掉一个黑点,又差点因为雪盲丢命。那时的我大概只有血盲的机会,我总是很忙,有无数的问题要处理所以没空去做告别这种事。
我是从来不后悔的,那无济于事,无济于事的……
至于2005年的八月上旬我到底在干什么自己也记不清了,总之逝者如斯,十年转瞬即逝。这十年间我从没问过吴邪是否会去接替张起灵,哈,算了吧,其实我连说出张起灵这三个字的胆量都没有,他跟我是一样的,不也没来跟我道别嘛?!
所以我们谁都不如吴邪。
十年抚平了九门之间的一切褶皱,已经没有什么解家了,胖子在北京倒是立足更稳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商圈,说话却还是满嘴跑火车。我和吴邪合作着管理古董店,现在也终于在京津唐和长三角地区有了不少分店,另外我自己投资了餐饮业,我总是相信着祖国的那句老话——民以食为天。
概括一下就是,世界没了张起灵,似乎真的变好了。除了我不太好。
到了今天突然觉得像是重新跳入了历史的长河,我带着这样的心情拨通了吴邪的电话,那时我正坐在候机厅的冷板凳上,“喂……吴邪?”
“小花,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吴邪好像在抽烟,我听到一声吐烟的吹气声,“我其实早该跟你说的,明天是8号,这些年里我没跟你提是怕,你也一直没有成家的意思……小花?你哭了……?”
我费力地用一只手抽出张餐巾纸,“少说胡话,你接着说。”
“那,你跟我一起去么?”
“其实我是想让你把鬼玺给我的。”
“哈哈那怎么行呢,我还没见过青铜门里的风景呢。”
“瞎说,你不是进去过一次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好了我要登机了,到了面谈。”
到后发现胖子也在吴邪那,有时候他真是个宝,要说活跃气氛的功力,就算我和吴邪加起来都比不上半个胖子。
我们三个说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都是这十年间不敢说的事,到了今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一口憋了我们十年的气。我在脑海里尝试了很多种和张起灵打招呼的方式,我想到我们初次见面的场面,除了混乱还是混乱。我甚至能数得出我们一共见过几次面,他又对我说过几句话……
第二天我们一早就奔去机场,飞机晚了点,那时我们还能坐在冷板凳上说笑是不是逃过了一次死神的暗算。
“天真,我说,你是不是要去接替小哥啊?”上飞机没多久胖子就切入了正题。
吴邪坐靠窗位置,上飞机后他的视线基本就没从窗口挪开过,“哈,是啊。”
“吴邪……”
“这事没商量,”吴邪很严肃地直接打断了我,“生意我都交给我二叔了,可以吧,小花?”
“不可以。”
“二叔他经商很有一套……”
“把鬼玺给我。”
“咳咳,”其实我和吴邪说话还挺累的,因为胖子坐在我们中间,“那,到底是不是一定要有个人进去啊?我说实在不行我们几个都住里面得了!”
“这不是闹着玩。”吴邪终于回头瞥了胖子一眼。
然后,就谁也没再说话了。
我们走了和当年小哥一样的路线,到二道白河后自己包车上了北坡,那时也算长白山旅游旺季,登山的游客不很少。雪线以下的路都好走得很,一进雪线人几乎就没影了,我们前面大约还有一个登山团。
进雪线后我们休息了一天,再次触碰那个敏感的话题,一说起这个吴邪就沉默,我知道他有他的道理,但是对我而言无论出于私心也好、从道理上分析也好,都是我去最适合。即使他出来了也未必还记得这个世界,即使记得一切也未必愿意和我在一起,即使愿意,我们也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小花,走的时候小哥和我说过……”
“吴邪,撒谎不是你的拿手活。”
“真的,解雨臣我没有骗你,他问我‘解雨臣还好吗’,我说你得出来了自己问他。”
我抱着头,真的很想问一句怎么办,真的很想吼一句张起灵你只要活着就只能给人添乱。
紧赶慢赶四天后我们进了云顶天宫,吴邪说那条进去的小道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连胖子都显出少有的睹物伤怀的神情。
正好八月十九号,应该就是小哥进去的日子。墓里阴得我有点发抖,导致我搞不太清自己到底害不害怕接下来的事情。小爷这一生害怕过的事真不多,张起灵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自嘲地笑了两声,他们俩莫名地看我一眼,“愣什么,开门吧。”
我们三个像蚂蚁一样站在青铜门的门缝前,吴邪放上了鬼玺。
伴随天崩地裂般的震动,门开了。
墓里黑得渗人。
但我好像看到了极夜后的第一道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