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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摊牌【修】 ...


  •   被胤裪拉着,又有见素和抱朴两个丫头劝说,好歹云思当晚还是喝了一碗小米粥才算作罢。

      正是懒洋洋歪在炕上,两人说些闲话打发时间,出乎意料的,胤裪竟是主动提起与各府的往来。

      “我原不知人情往来竟还会这样疲累。”他嘴角带笑,想了想,似在心下权衡什么,才又续道:“若是倦了,倒不如松泛些,量力而已,也不必看得太重。”

      自小生长在皇宫的皇子,早就见惯了捧高踩低见风使舵这一套,派系党争更是如影随形,哪会当真不知道往往最消磨精力的,便是在人情亲疏上的拿捏。

      云思自然也明白,只是听他这样说出来,却第一次没有先从心底里生出旁的想法,内心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一般,又速度极快的隐去。若是换做稍为粗心些的人,许是都不会察觉这一瞬之间的异动。

      这样的感觉,云思无疑是熟悉的,尽管从神态到语气,哪怕是连语句都不尽相同,可她就是从这一句带着笑意的话里,找到了富良的影子。

      那个初春石亭里的富良,轻快笑意里掩不去的落寞,虽然不易被人窥到,却还是多多少少被她捉摸到了那么一丁点若有若无的影子。

      而在这点上,胤裪只有将自己掩藏的更好而已。奈何越是这样不把这些东西行诸于外,将傲气隐隐放在心底,就越是引人心疼。

      他自幼便不受重视,对他人而言,价值既然不大,分在人情上的精力就毕竟有限。这样一句实话,虽他本人只是轻轻带过,听者有心,却难免愈发心酸。

      不过,胤裪的话也由不得云思沉溺于小儿女的感慨之中,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最后半句所吸引。

      他很少主动问起这些人情上的事儿,多数时候都是听云思像汇报工作一样灌个耳音。

      即便这样,云思也知道,他其实并非如表面那样真就是全然的漠不关心,只不过太过琐碎的东西,毕竟是少年郎的本性使然,让他失了耐心。但这并不能否认,他依然是十二皇子府这艘船上的舵手。

      与前些日子极为相似的一句话,如果说那时候还带了一丝犹豫,那么现在就真的是让她不要看得太重了。

      这样显然是下了决心后才有的如释重负,也同时感染了云思。本来还靠在炕上,她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双眼闪着光,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你决定了什么?”

      权贵相交,无论走哪条路都不能不重视人情,她实在想不出,胤裪是如何才能另辟蹊径的。

      可这位少爷却是憋着笑,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而还装起糊涂,“我心疼自个儿福晋,又哪里用得着决定什么。”

      惹得云思盯着他瞧了许久,才一甩手,转身坐了回去,换上一脸无甚所谓的样儿,“罢了罢了,不愿说就不说。”

      他们二人分别占据了炕桌的两端,又各自吃了半盏茶。

      云思也重新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盘算了一番,一面徐徐的叹道:“也只是说起来容易,先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实在是靠着这两个字上吃饭,就只是嫁进门头一年,还能当真自在随心不成?”

      睨一眼胤裪,说出口的话到底还是带了几分劝勉之意,“也不论走上哪条道儿,天道易变,恐怕也都不会太过轻松,这一点,心里都要有数才好。”

      这话在这时候说出来,也算得上煞风景,屋里的气氛忽然就称得上沉重了。

      胤裪双手持杯,垂头兀自沉吟,闻言半晌都没出声儿,中间也只是抬眸挑眉瞥向她,很快就又垂下眼,又是半晌之后,才伸手在云思的手背上轻拍了拍。

      她斟酌许久,偷眼觑着胤裪,“我瞧着,舅妈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微微一顿,见他只是挑了挑眉,又续道:“这一来二去的,怕还是和朝局有关。”

      说着,胤裪双眼眸光就是一闪,似乎是来了兴趣,猛然抬头,望着她目光灼灼地问:“如何?”

      见着他这副反应,云思反而松了口气。舒展眉峰,放松下来,还优哉游哉的给两人把茶续上,浅啜一口,才道:“原先便也罢了,只是这一趟意图未免太过明显,瞧这意思,倒像是要拉我们上船。”

      喜塔拉氏即便再市侩,那样的性子,到底也不算能藏得住事儿。这样说来,却也算得上优点,比起那些花花肚肠的官太太们,实在是直白了不少。

      她顿了顿,又瞟一眼胤裪,“前朝之事,我所知毕竟有限,却不知这艘船归何人掌舵?”

      他有一瞬的沉吟,很快又换成了一脸苦笑。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整个人向后一倒,交叠了双臂枕在脑后,双眼直直望着屋顶。

      “舅舅倒也着实是一片好意,若是仅凭着那位的意思,从来都是眼高于顶,兄弟里有几个是能被瞧在眼里的。”想想,又叹口气,“也就是赶在这个时候了。”

      云思闻言,略一思索,也就一挑眉。他这句话虽然轻描淡写,可里头的意思却实在出乎她的意料,细细咂摸起来,竟也是含义颇深,仅仅只是两句话就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太子。

      事涉储君,还是个在云思眼里势必被废的皇储,只这一点,就不得不让她慎而又慎。

      垂眸略作思忖,却见胤裪仰躺在炕上,一副放松姿态,再一联系他前后态度,说出口的话反倒透了轻松。

      “怎么?瞧这意思,倒不是那位瞧不上爷,反倒是爷避之不及了。”

      胤裪也只是笑,又想起前些日子,也不知是不是解释,“倒不是一定要瞒着你,只是这种事,毕竟声张不得。”

      得了这话,云思心中总是释然几分,可她的心思却不在这儿,兀自念叨起来,“这样说来,竟是舅舅一厢情愿?”她瞪了眼睛,语气中也难掩吃惊。

      原先只以为是皇子间的派系纷争,现在看来,竟好像是托合齐得了好处,要拉胤裪这个外甥也分一杯羹的意思。

      虽然客观事实摆在这儿不会变,但内里却是与她的猜想完全相反,奉命拉拢和出于私心自然是全然不同,这当中的亲疏远近也是大相径庭。

      要只是奉命拉拢,云思这样的态度处置自然是无可厚非。毕竟官场上牵涉颇多,以皇子的角度来说,若无意结盟,最忌讳的便是态度暧昧。

      可托合齐这样软磨硬泡近一年的时间,若真是私心相邀,且先不论日后如何,也已当真是将胤裪放在心上,称得上一片好意诚心相待。于人情来说,就总是生硬了些。

      联想自己以往态度,尽管明知这艘船上不得,可这时候也难免觉得心下愧疚,不得不承认对托合齐夫妻二人的态度实在是先入为主,过于粗率了。

      只是胤裪既然知道托合齐拉拔外甥的初衷,早在年初大婚时,处理起云思和喜塔拉氏的关系,竟还是由着云思,采取纵容的态度,可见是早不看好他背后之人,甚而也是利用云思的不明内情来挡驾的意思。

      虽是被利用,但这个决定在云思眼里也不可谓不正确,而她也毕竟好奇,“那位就算现在吃了亏,可到底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顺天承命,爷竟不看好他?”

      自康熙十四年立太子,近三十年的时间,此人在这个位置上都是稳如泰山,康熙的疼宠更是有目共睹。纵然索额图之事是不小的打击,让有心之人起了心思,但更多的人还是看好这位的前程。

      如今,站在胤裪的角度,就算是不巴结逢迎,也不至于将送上门的机会往外推,素日又不见他与谁十分交好,便也不存在其他派系的问题。

      一时间,云思对胤裪本人的兴趣倒要比这桩事情本身来的更加浓厚。

      但胤裪毕竟是胤裪,若是真要交底,便也不会等到今天。虽说他自己也承认于夫妻坦诚上是做的欠了,可官场政治这东西,又怎么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于是,他也只是翻身坐起,笑望着她,将其上上下下审视一番,才戏谑言道:“福晋心思细腻!我啊,可什么都没说。”

      相处的久了,云思又怎不知道,这人从来都是这样。平日里着实是顾虑周全温雅谦恭,可一说起正事,打起太极也是圆转如意,毫不含糊。

      就连今日主动提起这桩事,也不是完全没来由的。前前后后拖了这样久,现在无非是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也好让她多少心中有数,莫要帮了倒忙罢了。

      否则,之前面对云思几次三番的试探都未曾松口,如今半含半露的表态又是为了什么?聪明人说话从来不用点透,一个态度,许多事就已经明了了。

      也不知这人心中究竟藏了多少,真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总能透出些口风,若是不想让你知道,就半分确实的消息都套不出来。

      在这点上,云思原本自以为已称得上沉稳,却不想竟碰上这么个克星,实在是个中翘楚,不知不觉中全副心思就被他引得焦躁起来,可这位少爷却还能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

      让她也只能笑叹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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