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碧》静姝若水

7、问世间情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得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吹，来访雁丘处。

　　“哎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男子中学的教务主任昨天被抓了。”
　　“我听说了，说他是晋军特务。”
　　“嗨~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谁家特务来学校当老师啊？我听到的说法是那个教务主任的夫人没眼力见儿，得罪了督军夫人才被抓的呢。”
　　“哪个督军夫人啊？”
　　“咱们襄北还有那个督军夫人这么大面子？”课间，女孩们站在走廊上讲闲话，其中一个女孩子冷笑着说，透过窗户往教室里祝青瑶的位置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还不就是那边那位家里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祝青瑶生气地将手里的课本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走上前指着那个女学生说，“不许说我姐姐坏话！”
　　那女学生倒也胆子大：“我们什么时候说你姐姐坏话了？我可不敢，万一把我说成特务，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就是啊，我们什么时候说你姐姐坏话了？”
　　“那个教导主任偷偷摸摸在深夜与别人在小巷子，惹人怀疑很正常啊！”祝青瑶皱着眉头说道。无奈那几个女学生不领情。
　　“管我们什么事啊，我们才没兴趣呢！”那女学生很张狂，斜着眼看了看祝青瑶，道：“哟？生气啦，回家找你姐姐去啊……啊！”猛地，女学生头发被狠狠拽了一把。她气势汹汹地转过头骂道：“谁那么不长眼睛啊！”
　　“青瑶你今天要值日吗？不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没有理会她的叫骂。装作没看见地穿过她们的阵营。
　　“何冉卿！你别以为会弹几首琵琶曲就了不起。”
　　我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她：“徐燕妮，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比你弹得好了那么一点点。没能让你上台表演真是失礼了。”似乎有我在，祝青瑶胆子也大了很多，她一把挽起我的手臂对徐燕妮说：“哪里失礼了，明明是你自己失败！”
　　“哈！我失败？你知道弹琴弹得好的那种人算什么吗？那叫琴妓！下三滥！”
　　我故作伤心道：“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这么一来你不就连妓女都比不过了！弹琴好就是琴妓，那你现在这么多人面前欺负祝青瑶，你就是泼妇！”
　　我转过身和祝青瑶一起下了楼，我在花舫里见过的贱人太多了，徐燕妮这个档次，只能算是幼儿级别。我都不用费什么心力。倒是祝青瑶很感激，拉着我的手欣喜若狂地不断跟我描述我刚才有多么英姿飒爽。我淡笑，我只是见多了而已。
　　“何冉卿，今天放学后我去你家玩吧！”
　　“啊。”我吱吱呜呜道，“我……我都没有跟家里说。不大好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嗯……说的也是，没打声招呼就拜访的确不合礼仪。”我刚松了一口气，祝小姐又提着嗓门兴高采烈地说，“那你今天来我家玩吧，我晚上有钢琴课，你不知道，那个钢琴老师可严格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来嘛！”
　　我几乎要被这小丫头逼疯了，我何德何能让她这么喜欢我。我只得推说道：“好好好，那我放学后给家里打个电话，如果家里同意了，我自然跟你去了。”
　　“嗯！小卿卿我太喜欢你了。”祝青瑶说着就张开她的双手抱住我。我七手八脚地推开她：“行了吧，小卿卿……我还白素贞呢！”
　　悠扬的放学钟打响，我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东西，坐在我后面的女生用钢笔戳了戳我的背：“哎，何冉卿，你跟隔壁班的那个祝青瑶关系很好呢。”
　　我笑道：“恩，是啊。”
　　“我可劝你，离她远点，她家里的人都神经兮兮的，尤其是她大姐，不信你瞧着，没多久，大家准保不理你。”
　　我温柔地回答：“嗯，多谢提醒。”
　　我不是故作清高，而是，从某方面来讲，我真的不怕祝青庭，我相信祝青庭有人帮我摆平，我更不在乎大家理不理睬我，我要做的，就是让祝青瑶觉得我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甚至可以，除了我，她别无所依。
　　我还没有收拾完东西，就听见走廊里传来清脆的小皮鞋敲地的声音。教室门被轻轻推开，祝青瑶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朝着我甜甜地笑了：“好了吗？”
　　“来了。”我匆匆忙忙地拿起墨水瓶子往书包里随手一放，便跟着她走了。
　　我和祝青瑶慢慢走了几步，便看见街上到处都有下等士兵骂骂咧咧地来回巡逻，祝青瑶轻轻拉着我的衣袖说：“我听我爸爸讲，有革命党混进襄北了，现在到处抓，是个外乡人就必定要抓去盘问一番。冉卿你要小心啊，你是南方来的，如果出了什么事，记得告诉那群当兵的，告诉他们你是认识我的，他们都是一群欺善怕恶的东西，一听有关系，肯定不敢乱来。”
　　我莞尔道：“好，那我真是要多谢你了。”
　　“谢什么呀，我呀，可看不惯这些兵了。我爸爸和我姐姐老想我嫁一个什么军长什么司令，开什么玩笑，我将来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我道：“瞧你，跟个林妹妹一样。”
　　“林妹妹就林妹妹，好歹林妹妹爱了一场。要是让我像薛宝钗那样，就算嫁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又是何苦？”
　　“谁说宝玉不喜欢薛宝钗的。”
　　“可他明明想和林妹妹结婚的。”
　　“让开让开！”我刚想继续和祝青瑶讨论这个话题，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我回过头看见一队荷枪实弹的卫戍一路跑来，沿路的小摊贩吓得抱着自己的货物到处乱跑，我和祝青瑶被冲开，我好不容易站稳了，看见祝青瑶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冲我挥手：“冉卿你没事吧！”
　　我刚点头，就被一股力量撞得摔了出去。手中的浅蓝色书包被甩出去好远，我也重重地跌在地上，手心被蹭破了皮。钻心的疼从我手上蔓延开来，前两天下了一场雨，地上还有一点泥泞，我的书包不偏不倚恰好甩在一个泥坑里。
　　祝青瑶挤开人群跑过来，捡起我的书包就生气地说：“糟了，你的墨水都洒出来了！你看，书本肯定都被弄黑了！”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我的书包，果然，教科书被墨水浸得一团黑，上面的字都看不到了。祝青瑶很生气地站起来，双手抓住我的书包，狠狠地砸向那个小队的其中一个士兵：“你们简直是乱来！你们是谁的兵？反了他了！”
　　“哪来的臭丫头！敢拿你那破书包丢我们小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