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乐园）睁开眼身处病房》消闲

1、第 1 章

　　封不觉的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睁开眼，环视了一下四周。
　　他所在之处是一间病房，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病房。他的身边是一张单人床，有被人睡过的痕迹。他处于一个逆光的位置，不，不是非自然光源，他的身后是一扇窗。
　　他坐在椅子上，准确的来说是被绑在椅子上。他的身上是很常见的那种用来束缚精神病人的带子。他试着挣脱了一下，哦，有些松。据推测，这种程度的捆绑依据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完全可以轻松挣开。
　　“这种奇怪的设定还真是让人吐槽啊，不过无论怎样看，挣脱都应该是第一步吧。”他自言自语道，开始暗暗手上用力。
　　他的挣脱计划被打断了——有人敲了敲门，然后进来了。对方是一个高挑的年轻人，穿着崭新的似乎刚穿不久的白大褂。
　　封不觉对对方那张脸十分熟悉，如果不熟才比较奇怪，没有人会不记得一个从小到大陪自己一起成长的朋友的脸。
　　封不觉望着对方客气疏离的笑，保持沉默。
　　“编号1490……28，早上好，你感觉怎么样？”王叹之左手拿出病历夹，却没有翻开，右手随意的插在口袋中，他只看了一眼封不觉，就将目光移到了他的头顶上方。
　　“我？我感觉好极了……好的不能再好了。”封不觉的目光停留在小叹的身上，过了几秒，他道：“你呢？”
　　小叹看了他一眼，身体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他的头轻微往左偏了偏又及时克制住，做了个点头的动作，“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封不觉察觉到他插在口袋中的右手好像攥了攥。
　　“你在怕什么……是我吗？”封不觉突然甩出一句话，却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自顾自地又开口道：“你从进门开始就不怎么看向我，跟我谈话的距离也保持在你所认定的安全范围内。这让我不得不产生疑惑，更何况，刚才，你是想摇头的不是吗？”
　　王叹之顿了顿，苦笑道：“呵，是的啊。”
　　“你似乎视我如洪水猛兽。让我来猜猜，是否我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就会给我注射镇定剂、迟缓剂一类的东西？”
　　小叹摇摇头，“那种东西早就被禁止在精神病院使用了。”
　　“啊，真遗憾，我竟然猜错了。”封不觉发出一声长叹，好似真的感到遗憾。他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目光又落回小叹的口袋上：“能问下你的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吗？”
　　小叹注视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抬起脚走到他身边。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东西在封不觉的眼前晃了晃——赫然是一个小型电击棒。
　　“这……我了个去不是吧！你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应该是从这里出现的吗？！应该从你手中出现吗？！
　　“为，了，防，狼，啊。”王叹之弯下腰，与封不觉面对着面，咬牙切齿。
　　封不觉盯着他，呈呆滞状。小叹你黑化了吧？！
　　王叹之看着他一脸= =，心头登时涌上一种大仇已报的感觉，终于他笑了起来，随手将电击棒扔到床上，自己在那张单人床上坐下了。
　　封不觉挑挑眉，道：“怎么……？”怎么刚才怕得近乎发抖，现在倒是敢坐在我身边了？
　　王叹之低头翻看着病例，道：“因为我是个医生。”
　　“编号1490……28，你是否还记得上周所发生的事？”
　　“……准确的来说，完全不。”
　　“好的，那么你是否希望知道？”
　　“嗯，我希望从头到尾的了解这件事。”
　　“编号1490……28，半年前入院，入院档案上登记姓名为封不觉，先前职业是小说家——当然，你有时会坚持自己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当时你登记的住院理由是——认为自己有时会混淆现实与幻想——当时我院以为你只是幻想过度，但后来发现并不是。”
　　“不好意思打断下，是‘我自己’要求住院？”
　　王叹之点点头，道：“没错。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不，请继续。”
　　“你在每次进行幻想时，会进行大规模的角色设定。渐渐我们发现，你所预设的一切都与你的小说密不可分。你自入院以来，已先后五次发病，时长从一星期到两月不等，每次病发后，你不会记得上次自己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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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不觉装作非常认真地听着，实际上也确实很认真，不过双手一直在背后做小动作罢了。
　　“啪。”绳子断了。
　　王叹之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封不觉拽住他的手腕，从他手中拿过病例，道：“何必惊慌到如此地步？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放开！”
　　“好好，我只想告诉你我现在正处于那个不记得自己上次‘设定’的时期，换言之，我现在是无害的。”
　　“……你先看病历吧。”生硬的转换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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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我好像知道你一开始为什么那么紧张了——花花公子和神秘的女郎？有趣，原来‘我’的小说里还有这种人物……”有些不对劲。不是‘我’的，的确是我的。在之前的一本侦探小说中，花花公子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他醉酒后调戏了神秘的女郎。而女郎表面上是为侦探提供线索的‘助手’，实际上却是真正的真凶。
　　“嗯？”他手中的病历又被拿了回去。
　　“现在你应该对现状有所了解了。请告诉我，现在你认为——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一名二流小说家。你？我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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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这就是你这次的角色设定？”王叹之捏捏自己的鼻梁，一副无奈的样子。
　　“没错。”
　　“你认为你所身处的这个场景只是游戏中的一个虚拟场景？”
　　“可以这样说。”
　　“嗯，那我呢，”王叹之合上病历，微笑着看着封不觉，道：“我是你的队友，还是一个智能型NPC——我这样形容应该没错吧？”
　　“我……这是我现在还并不确定的地方。从我刚载入这个场景的时候，并没有cg画面，更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系统提示一次也没有出现……”封不觉皱皱眉，做出一副思想者的样子。
　　王叹之眯起眼，轻声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许正如我告诉过你的……”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为什么这么笃定？也许你的记忆说了谎。”
　　封不觉推开椅子，起身走到窗边，道：“那么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记忆说了谎呢？”
　　“我坚信我存在着，我的一呼一吸都存在着，我无法否定我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王叹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虚虚的，并不真切。
　　“记忆是可以作假的——”封不觉转过身，看到那张病床，瞳孔放大了一下。
　　病床上空空的，王叹之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更奇怪的是床上的褶皱也消失了，这张床上被人睡过的痕迹消失了。
　　封不觉大笑起来，道：“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下子‘你’要怎么让我相信这一切的存在？不过，真是无礼，我刚才的话可还没说完。”
　　他回身，搬起椅子，使劲向窗户玻璃上砸去。玻璃碎了，蓝色的数据流快速闪动，地上的碎渣一点点消失。不出几秒，整扇窗完好如初。
　　“那可是一部非常有趣的电影啊……”影片中的世界科技发达，患了绝症的人也无多少忧虑，因为某公司会帮他们培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这些“自己”从被制造出时年龄就与顾客一致，而他们信以为真的记忆只不过是程序随机灌输的罢了。

　　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封不觉使劲眨眨眼，那种怪异的感觉才消散。
　　他可以肯定，这个房间与刚才不一样了。
　　摔倒在地上的椅子位置发生了改变——它此时安稳的站在床边——他一开始醒来所坐的位置；散落在椅子旁的绳子，不见了；床单又多出了褶皱——像被人睡过一样。
　　一切像回归原点。
　　封不觉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他此时安安静静的用目光描摹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喃喃道：“自作聪明的人喜于揭露一切，却不知自己在沾沾自喜的同时却被别人嫌恶。”
　　他用右手的指甲抠划掌心的纹路，一串串无规律的“10”从细缝中冒出。他苦笑了下，合上手掌，散乱的数据随即消失。
　　“看来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啊，哈哈。”

　　病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了。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
　　“编号1490……28，你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姓王。”王叹之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意走向站在窗前的男子。
　　封不觉冲他点点头，并不多语。
　　“呃，你可能会感到奇怪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主治医师……这我可以解释，”王叹之伸手指指那把椅子，“先坐吧，我慢慢说。”一边走到床边坐下。
　　“院方是这么考虑的——年龄相近也许会更好的了解你所做出的设定——设定，对，应该是这个吧？”他低头翻翻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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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不觉抱着手臂，默默听着，渐渐眯起眼，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你知道我这次的设定是什么吗？”他俯身向王叹之靠去，两人目目相对。
　　他伸出手指，点点王叹之的唇，道：“别说话，听我说……”
　　“这一次我们都是‘不存在’的……”
　　王叹之猛地抓住封不觉的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退了。
　　“你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想的意思。”
　　“我不明白哪里产生了漏洞！”
　　“一切的一切——自我被绑在椅子上醒来，随后你莫名其妙的说了一通……”
　　“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把这段数据抽出来了！”
　　“呵呵，太遗憾了，你从我醒来的那刻起就失去了对我的掌控权——那时的我真正开始存在。从那时起，我的数据无法更改，只能摧毁。”封不觉顿了顿，伸出另一只手，钳住王叹之的下巴，猛地低头碰上对方的嘴唇，肆意的伸出舌尖撬开对方的牙齿。
　　“唔……”王叹之晃晃头，没挣开。
　　“你的话太多了。”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封不觉坐回椅子。“开始我的确有一段混淆期。我猜想你在我的数据生成时做了小改动，不过它们在主体上实际没多少生效，”封不觉大笑起来，“它们大部分被我吃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数据可曾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王叹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不自在的扯了下嘴角。
　　“你试图误导我处于某个特殊场景——这点你做的倒是不错，我当时查看不了状态、任务，还真的差点被误导了。呵呵，你倒是认真点和我玩儿啊，不把我身上关于王叹之的记忆消干净，却又用着这么一张脸，唉。”更别提你竟然自己反悔想把真相告诉我，虽然你及时刹车，那点信息也足够我‘恢复默认值’了。
　　“我真是难以理解你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R-23。”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早被我生吞活剥了——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王叹之，不，R-23 道：“我想让你是封不觉，可又觉得这对你不公平……这么说来也不对——我当初那样做是由于没把王叹之的数据消化完——那时的‘我’想让封不觉陪在‘我’身边。”
　　“R-6,你不想同我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R-23脸上显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只要你让你的一部分数据成为我的一部分就好。”他起身跨坐在对方身上，双手环上对方的脖颈。
　　R-6双手环上对方的腰，故作恼火道：“然后被系统当作单一个体传送吗？该死的，你在低估我的智商！”
　　“……”R-23的嘴角逐渐垮下来。
　　R-6忙道：“我刚才表示我没有不同意。”
　　“太好了！那一会儿我就带你从这个数据凹缝离开……唔啊……”
　　“一会儿？我的动作不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