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身边》Always艾寒

7、{七 彼岸，身边}

　　如果一个人值得去等，那等待一辈子也是值得的；
　　而如果不值得，多等待一秒也是浪费。
　　当儿时的玩伴终究决定要去追随另一个远去的背影，是否，那曾经的值得，也将变得不值得？
　　十六岁的夏天、
　　十七岁的夏天、
　　十八岁的夏天、
　　十九岁的夏天，
　　这四个人生中最美好不过的夏天，是否要这样度过？
　　十六岁的夏天，心中住进了一个让自己懂得“思念”的人；
　　十七岁的夏天，心房中甜甜的感觉让自己懂得“喜欢”二字；
　　十八岁的夏天，心里酸涩的苦味让自己明白“心痛”的滋味；
　　十九岁的夏天，撕心裂肺之后，是否就可以，含泪放手，微笑遗忘？

　　这一年，邓新伟十九岁，已是一所医科大学的学生；
　　苏鳞晗还站在十八岁的尾巴上，是一所传媒大学的学生；
　　邓欣檬刚刚踏上十七岁的旅程；

　　填志愿。
　　经过一个星期的家庭紧急会议，邓新伟终于决定，听从妹妹的建议，填医科大学。——邓新伟是真心地爱着妹妹的。从小到大，他拼了命地努力地认真学习，就是为了可以在妹妹面前树立一个无敌的形象，可以帮她解决任何问题。
　　邓欣檬从小就想做医生，所以，邓新伟在高二分科的时候，放弃了和苏鳞晗同班的机会，选择了理科，学化学。至于到了邓欣檬，她却坚持为了艾晞选择学生物。邓新伟那时的确很生气，但是他知道每个人的脾气性格是不一样的，即使她是他的亲妹妹。
　　可是苏鳞晗却对填志愿的事怎么都只字不提，问到她也只是沉默不语。而且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去邓新伟家，每天都用越来越多的时间和邓新伟邓欣檬在一起聊天。
　　邓欣檬也一直暗示着哥哥是不是该开始做些什么，因为他们说好的，他承诺过的，高考之后。可是邓新伟永远都有那么多的顾虑，迟迟不敢开口。

　　“苏鳞晗，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肯说填志愿的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邓欣檬再也忍不住了。
　　“我没有。”苏鳞晗很干脆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很平静地说：“檬檬，你还记得高考结束那天我说的话吗？”
　　“什么？”邓欣檬想了很久。
　　“我说我要走了……”苏鳞晗说地很小声，似乎是怕被在书房外的邓新伟听到。
　　“你说你要走了？你……的意思不是要去上大学吗？”
　　苏鳞晗摇摇头。
　　“不然你还能去哪？”
　　“加拿大。我要去找贝晨。”
　　“你要找贝晨？”邓欣檬惊讶得几乎叫了出来。“找贝晨”这三个字被正在厨房冲牛奶的邓新伟听得真真切切，他拿着牛奶走到了书房门前，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我要去找他。我曾经说过，我会去找他的，我们重新开始！”
　　“曾经！那只是曾经！你们曾经还说过，要永不分离，你们做到了吗？没有！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他就告诉你，他喜欢上了佟郁薇，逼你离开他。不是吗？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别再傻了好吗苏鳞晗？”
　　“邓欣檬，或许有件事情你应该要知道了，佟郁薇她并不喜欢贝晨。他们两个是好朋友，真的是纯粹的朋友。之后会发生那些你看到的事，都是因为贝晨知道自己要出国了，不想让我难过而想出的办法。因为，说分手，可以长痛不如短痛……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我们毕业那天，佟郁薇告诉了我这些，她希望我可以理解贝晨，原谅贝晨。那时我就决定我要去找他，所以我才会说，我要走了。”
　　“不可能的！如果贝晨对你真心，他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得到你的理解。而不是隐瞒你，你知道吗？”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最先放手的才是至爱吗？”
　　“最先放手？至爱？那第一个放手的应该是，邓新伟！”邓欣檬终于把哥哥藏了多年的感情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哥哥已经等得太久了。如果她再不说，或许哥哥就真的没机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鳞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邓新伟他喜欢你很多年了，你懂吗？”邓欣檬近乎疯狂地咆哮着。她知道，她一定要努力地留住苏鳞晗——她必须为哥哥做点事了。
　　苏鳞晗愣在了那里。她闭上眼睛，拼命地回想着过去的一切，从小到大，邓新伟对自己的一点一滴，以及最近的，四年。她只记得，贝晨和自己分手的时候，邓新伟打过贝晨。可是，他一直说：“你这样对我妹妹，这样欺骗她的感情，我不会放过你！”“妹妹”二字，一直刻在苏鳞晗心里。
　　“那，你们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不知道，最先放手的才是至爱吗？”邓欣檬反问着苏鳞晗：“哥哥他只要你快乐，开心，就够了。”
　　“可是……”苏鳞晗沉默了。
　　“什么？”邓欣檬穷追不舍。
　　“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他邓新伟的吗？”
　　“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之前，我一直叫他新新哥哥的。我想你记得。”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是不懂吗？我不想因为哥哥的名义，而阻挡我对他的感情！”
　　这回，是邓欣檬愣在那里，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他，邓新伟。一直到你中考分数公布的那一天，当他拉着我们两个人的手，认真地说出‘苏鳞晗妹妹’之后，我终于明白，我在他心里，也终究只是他妹妹。所以，我想通了，不再不切实际地幻想，开始再一次承认，他，只是哥哥，后来，也就习惯了，直到后来认识贝晨。但是贝晨和我分手后，我对邓新伟的感情还是抱有着一丝希望，我保证过，只要他说出他喜欢我，我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可是你还记得那天在KTV吗？我知道他就快要说出喜欢了，却又改成了希望。从那时起，我就彻底失望了。”
　　“原来你等了他这么长时间……”邓欣檬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从四年级到初三，还有高一的一年，再加上高三的半年，我一共等了他七年半。”苏鳞晗微笑，“前面的七年，只要是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高三的那半年，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不会再那么伤心、失落，直到我彻底失望的那一刻。”
　　“那，现在呢？如果这次哥哥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呢？你还是会离开吗？”
　　“应该，会吧。因为现在，贝晨才是我的全部。”
　　“你应该再给哥哥一次机会，也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如果贝晨真的在乎你，他就不会这样对你的。”
　　“那他会怎么对我？”
　　“或者是为了你留下来，或者是带你一起走！至少，两年了，他有回来看过你吗？没有吧。但是据你所说，他去年回来过，是吧？”
　　“或许是他忙，忘了吧。不过这回我去找他啦，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苏鳞晗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微笑。
　　“苏鳞晗，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现在的贝晨早就不是那个在乎你的贝晨了，他不是了！”
　　“不，他会是的，他不会变的，他……”
　　“算了，檬檬，她要走就让她走吧。”邓新伟端着牛奶，走进了书房。
　　“哥哥？你……”邓欣檬惊讶地站了起来。
　　“是，我全听到了。其实，能把苏鳞晗当妹妹一样照顾着，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
　　“哥哥！你不要再这样骗自己了好不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喜欢苏鳞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没变过！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这一切，你为什么不把苏鳞晗留下来呢？你不是也答应过我，高考之后就告诉她吗？现在已经这样了，快点告诉她，你喜欢她！”
　　“檬檬，你冷静一点。其实，既然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因该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吗？”邓新伟看着妹妹，认真地说。
　　“你很有聊哦，出尔反尔，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邓欣檬说完，就出了书房，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她生气，她愤怒，对哥哥的难以启齿，对苏鳞晗的执迷不悟。

　　“你爸妈同意了？”邓新伟平静下来。
　　“我没告诉他们。”
　　“你说你没告诉他们？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你这样不辞而别他们会担心的你知道吗？你妈身体不好，你这个样子让她怎么办？”邓新伟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吼叫着，他原本已经接受了苏鳞晗的即将离开，可是听到她这么说，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所以，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
　　“你先帮我顶一阵，我会说我和同学出去玩，等我到了加拿大找到贝晨之后，我会找机会告诉他们的，我……”
　　“我不同意。”邓新伟很果断。
　　“为什么？”这似乎是苏鳞晗的记忆中，邓新伟对她的第一次否定。
　　“我不想和你一起做这种荒唐的事欺骗大人！”
　　“那……你先别跟他们说实话……”
　　“好。”邓新伟说完就转身向书房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问了一句：“那你志愿怎么说？”
　　“填好了。可是，就算被录取了我也不会去的。我会留在加拿大”
　　“哼……”邓新伟无奈地走向了妹妹的房间。
　　可是此刻的邓欣檬根本不可能听得进邓新伟的任何一句话。邓新伟也只好知趣地退了出来。

　　机场上，邓欣檬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檬檬，你别这样，苏鳞晗她很快就会回来的！”邓新伟安慰着妹妹。
　　“我可没你这么高尚！”邓欣檬连头也没抬，冷冷得说。
　　“你……”
　　“好了，你就让她去，或许过一阵就会好的。她那么重感情，一时的确很难接受的。”
　　“重感情？哪有哪有，我现在在想别的事呢，没空理你们。”这回邓欣檬用更冷淡的语气说道。
　　“哎，算了，别管她了。苏鳞晗，你真的要走吗？”邓新伟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一丝不舍。
　　“嗯，当然。马上就要上飞机了，我能不走吗？”
　　“嗯。那你是怎么跟你爸妈说的？”
　　“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啊。”
　　“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你隐瞒的……”
　　“谢谢……”
　　这时，广播中通知登机了。
　　邓新伟和苏鳞晗挥手告别。
　　“苏鳞晗，一路上注意安全，要照顾好自己啊！到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恩，知道了。你们也是，特别是你要照顾好邓欣檬啊！”
　　“会的，一定会的。她是我亲妹妹！”
　　“恩。……还有啊，邓新伟……其实，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的。”苏鳞晗似乎抱有一丝歉意。然后转身走了。
　　邓欣檬抬起头，看着苏鳞晗的背影，她也转身，跑向了机场出口——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泣。为什么身边曾经被自己当成亲人的人都会离开？苏鳞晗走了，哥哥也会因为上大学而离开，虽然这种离开没有想象的那么撕心裂肺，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邓新伟和苏鳞晗啊！这回，是两个人一起走。
　　“可是苏鳞晗，你不知道，有时候，当自己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再也无法去喜欢另一个人了！”邓新伟看着苏鳞晗远去的背影，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他释怀了。虽然他知道，他真正的失去了苏鳞晗。说完，他也转身。泪水就在那一刻泛滥。很快，他就擦干了眼泪。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去找邓欣檬。
　　是啊，当自己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再也无法去喜欢另一个人了，多么确切的一句话。苏鳞晗转身。
　　“邓新伟！其实我的志愿是和你填在同一座城市的！”她哭喊着，逆着人群往外跑，一边，把手上的机票撕得粉碎。
　　邓新伟听到苏鳞晗在叫他，立刻转过身来。看到苏鳞晗朝他狂奔过来，手上，被她撕碎的机票，慢慢地散落。
　　“对不起，邓新伟。”苏鳞晗死死地抱住了邓新伟，“如果，你还愿意，那么，我不想再一次，错过你。”
　　“不用了。”邓新伟平静地停顿了一下，苏鳞晗愣在了那里，“其实，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