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年月月 ch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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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异世界的景致，和十代开学时在学院天台上的梦境，分毫无差。天空高挂三个太阳，巍峨的决斗学院耸立在沙漠中，唯一的差别是，战斗怪兽真实生存于这个世界中。未知的环境，遥遥无期的救援，有限的食物，在在令被集中到体育馆集合的学院师生，饱受惶惑与惊惧。
唯一令人振奋的是三泽的出现。他在数月前协助吐温斯坦博士的实验中，意外落入这个世界，已经独自挣扎求生了三个月之久。当他在学院外现身，十代等人简直不敢置信，不过更教人不敢置信的是突然凭空而降、对三泽发动攻击的哈比女郎——与十代和欧布莱恩一起出来接三泽的约翰，马上以宝玉兽反击。
击退怪兽的过程，和以往的决斗情形相差无几，然而，这些战斗怪兽，现在却成了活生生的生物，受损的生命值或直接反应在决斗者身上，对身体造成伤害。这个不利的事实，大大影响了众人生存的信心，不仅得防止因食物不足导致的内哄，对外还须防备怪兽来袭。
代理校长职权的克罗诺斯教授与拿破仑教授，早已被一连串变故吓得六神无主，反而是靠十代、明日香、剑山与吉姆等人指挥大局。
纵使学生们不断被叮嘱，切忌单独行动，然而，就在当天午夜，依旧发生意外。红宿舍的丽在夜晚的校舍走廊，遭不明物体袭击，手臂上留下狰狞的抓痕，奇怪的是伤痕并没有流血，而是呈现闪亮的淡金色，而与她同行的黄宿舍学生、拿破仑教授的儿子——马尔登，则离奇失踪。
保健室的鲶川老师诊断，丽的伤需要一些学院没有库存的专业药物。幸好三泽在前来学院中途，曾在附近的沙漠看到不知打哪来的军用潜水艇，既是军方的东西，艇上想必有丽需要的药——抱持这样的可能性，约翰与十代、欧布莱恩、吉姆和阿蒙五人，组成小队前往沙漠探险，找寻三泽口中的潜水艇。
途中自是不可避免地遭遇战斗怪兽的袭击，但对这群由学院的顶尖高手组成的探险小队而言，早已见怪不怪。比起无谓的惊慌，他们很快便适应起这个异世界的「法则」，并试图在其下寻找生路。不过，适应最好的，还是非十代莫属。
在这个决斗怪兽可以实体化的世界，忠实执行最初亚图姆交付的任务、以守护灵姿态跟着十代到处跑的羽翼小精灵，自然也成了不仅看得到、还能触摸的松软毛球。比起恐惧，十代在异世界最先感受到的，反而是能接触伙伴的喜悦。
若非欧布莱恩、吉姆和阿蒙都先后提醒过十代，在这世界随意召唤战斗怪兽的危险性，在寻找潜水艇的旅途中，十代想必会把新空间人跟手上的英雄们叫出来当交通工具，顺便玩耍兼交流——而他也确实差点就要这么做了。
看着被欧布莱恩和吉姆厉声阻止、晓以大义的十代，约翰的表情虽然无奈，却不减笑意。很奇怪，比起其它人的着急或担忧，似乎只有约翰会觉得那样少根筋的十代傻傻的很可爱。
他蓦然很想念十代在红宿舍的寝室，那些两人一起共度的短暂夜晚，以及童实野埃及馆内，十代枕在他腿上，于模拟场景内小憩的时刻。如果大家能顺利脱险，如果他跟十代能顺利脱险，回到原来的世界，他一定……一定……
一定要做什么呢？
头顶艳阳、脚踏沙漠，一步一步走在十代身后的约翰，盯着眼前的背影，没来由的迷惑起来。
一行人闯过沙漠怪兽一而再、再而三，锲而不舍的突袭之后，终于在差点被沙堆活埋的紧要关头，脱出重围，带着丽需要的药品、与吉姆等人在艇上各处搜集来的物资，返回决斗学院。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另一场灾难。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学院外的寂静已很不寻常，但一马当先冲入大厅的十代，见到的却是更诡异的景象。大批的学院学生，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眼窝凹陷，以恐怖漫画里的活尸姿态，朝十代步步进逼，口中还喃喃念着「决斗」、「决斗」，这令十代想到小时候玩的电玩「恶灵古堡」，还记得那些从画面上无预警跳出的恶心殭尸，往往把他吓得大叫，一直用力扯着跟他一起玩的圭平不放。
而现下涌上的学生们，虽是身体完好、衣着整齐，可那气势与「恶灵古堡」的殭尸群却是不相上下，饶是少根筋的十代，也忍不住大叫。
若非明日香和剑山及时冲出来，把历险归来的一行人带往安全的角落，十代与约翰等人，恐怕也将步上那些学生的后尘——明日香等幸存者，以「决斗殭尸」来称呼这些宛如行尸走肉、一心只想决斗的学生。
那就像是病毒一类的东西，目前还没人弄得清那是什么，只知道它在十代一行人离开学院、前往搜寻舰艇的时间里，突然在学院急速散播，「决斗殭尸」即使决斗输了、体力耗尽倒地，在极短的时间就能再爬起来，并以人海战术逼迫对手不断决斗，直到气空力尽。此时，这些无法再决斗下去的学生，就会被同化为「决斗殭尸」，彷佛受到病毒感染，成为一心只有决斗的机器。
不过，十代不可能因此丢下还在保健室的丽。于是，在欧不莱恩与吉姆协助下，十代以天使小精灵引开殭尸们的注意力，与约翰潜入遭受殭尸群包围的保健室，把丽带出来。明日香和剑山则引导剩下的人往体育馆避难，并用手边可及的杂物，桌、椅、书柜甚至是校门口刻有决斗怪兽图案的壮观石碑群等等，在约翰与十代脱身后，堵住所有从校舍通往体育馆的入口，这才暂时确保了幸存者的安全。
然而，他们的情况，也一如恐怖片中少数的生还者一样严峻。剩下的学生不到三分之一，换言之，全校超过三分之二的学生都变成「决斗殭尸」，这些殭尸在校舍各地游荡，包括食物储藏库，也在它们的活动范围。食物与饮水的短缺，顿时令生还者陷入莫的大困境。
接下来的窘境也不难想象，人心暴躁、浮动、内哄，甚至偷偷把堵塞物搬开、试图潜回储藏库找东西吃，却反而被殭尸同化的学生渐多，偏生幕后操纵者，第一天晚上便离奇失踪的马尔登——或者说，附在马尔登身上的高等精灵，要求以食物交换学院旁边废弃的发电场。
为饥饿疯狂的学生起哄着，在这逼近生理极限的节骨眼，只要有食物吃，后果如何他们已管不着了。然而，少数理智清醒的带头者，即吉姆、剑山等一行人，自是一口回绝。当然，他们的拒绝受到幸存学生的强烈抗议，眼看不满即将酿成暴动，十代却提出一个更危险、但很有十代风格的建议——双方派出代表决斗，赢的人可以得到食物与发电厂。
表面上，马尔登确实接受了十代的提议，双方派出三组人马，在学院门口的空地上决斗。可是，实际上，马尔登真正的目的，是在发电厂的另一边，一块毫不相干、也不起眼的空地。这块乍看平凡的空地，对应到原来世界里的决斗小岛，正是封印三幻魔的地点。附身于马尔登的精灵，运用眼镜蛇为他长年搜集的能量，轻易呼唤出封印幻魔的遗迹，毫无阻碍地深入遗迹内部。
待十代等人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十代匆忙紧随马尔登，进入地下遗迹，望能及时阻止对方夺走三幻魔。随后赶到的约翰等人，正打算跟十代一块下去，但似乎因遗迹被召唤的缘故，原本苍蓝无云的天，骤变陡生，气流不稳定地浮动，彷佛暴风来临的预兆，就在这预兆中，照理已经无法使用的发电厂，电塔竟忽然闪现强力电流。
浓密的电浆中浮现一名身穿实验白袍的老人面容，拿着对讲器不断对他们呼唤着。
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却不知该如何让老者听见他们的回答。三泽马上就认出，那名老人就是他的老师，吐温斯坦博士，他眼捷手快地在众人的呆愣中奔向发电箱，摆弄几下之后，双方的音频终于得以接通。
徘徊在异世界的决斗学院师生，也终于得到重返现世的希望——利用摆在学院网球场里，校方与海马集团借来测试的通讯决斗系统，便能连结两个不同的时空，使处在不同时空的两名决斗者得以决斗，利用顶尖决斗者的战斗，激发出的决斗能量，把因马尔登开启遗迹封印而造成的时空缝隙扩大，让装有彩虹龙卡的胶囊，有足够的空间得以通过缝隙、传送到约翰等人所在的世界。
「要撑大缝隙，需要数千亿焦耳的能量。这么庞大的能量，可不是一般决斗者的决斗可以造成的！」斯坦博士提醒着，巨大的脸庞在沙漠上空随电磁波的浓淡起伏摇摆。
而且，即使成功传送到异世界，也无法确保彩虹龙能掉在学院附近、是否能被学院师生找到、并成功发动彩虹龙的力量。更不用说，学院网球场现在可是被决斗殭尸包围着呢。然而，他们已别无选择。
待一行人突破重围，冲入网球场，三泽启动通讯决斗仪器、剑山和欧布莱恩到网球场门口抵御蜂拥而上的殭尸后，被推派出来当决斗代表的约翰，总算能按三泽吩咐，站到指定的位置待命。
此时，除了待在网球场中的约翰、剑山、吉姆、欧布莱恩、阿蒙，操作仪器的三泽和担当助手的明日香与丽，及还留在遗迹内的十代之外，全校再没一个正常人了。
待通讯系统启动，约翰这才藉由浓烈的电浆显示的画面，看到他的对手。明日香倒抽口气，其它人也难掩讶异与错愕，唯即将与对方交手的约翰，充满与强者过招的兴奋。
画面上，是一身黑衣、眼神狠戾的地狱西泽亮。
「哼……真可惜。」看着画面上已模糊一片的通讯决斗系统，西泽亮冷哼一声，毫不留恋地转头就走，离开原先站立的系统范围。墨黑的长大衣随他的一个旋身，划出优美利落的弧度，凌利的眼望向等在一旁的圭平、海马与亚图姆，「这样就可以了吧？」
爱德站在海马等三人旁边，也不知是单纯为了观战，还是也有等待西泽的意味。原先在他旁边的斯坦博士，则由于强劲的冲击力造成的通讯中断，又开始忙进忙出，从他的实验车里跳上跳下。
这是场精彩的决斗。西泽很快就发现，他的对手，这名叫约翰的少年，与十代异常相似，更不用说那双湖蓝色的眼，闪烁着当年他在十代眼中看见的光芒。这意外的发现令他不由得感到些许怀念，但更多的却是试探对方底限的斗志——他出手甚至比在职业决斗场上更加冷酷，攻击力高达三、四千以上的怪兽，被他以牌组连锁流畅地召唤出来。
相较之下，宝玉兽的平均攻击力才一千出头，让人不禁为约翰捏把冷汗。好在约翰也并没令西泽失望，几个回合后，利用魔法卡将宝玉兽的攻击力，全集中在琥珀猛玛象身上，与西泽的电子终极龙互拚。双方攻击力皆高达五千，强烈的冲击虽成功扩张时空裂缝，使斯坦博士得以传送彩虹龙卡，决斗通讯系统却因无法负荷如此巨大的能量而故障，迫使这场决斗无疾而终。
「多谢你。」圭平上前致意，「虽然决斗不得已被中断。」
「无所谓，约翰是个难得一见的对手，总有一天，我会在决斗场上完成我们的对决。」
「很棒的决斗啊，西泽。」一身灰西装的爱德也凑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会看在十代份上，稍微手下留情呢。」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攻击都没办法承受，又要如何打开时空裂缝？」西泽说得理所当然，「我本来是想看看，十代在我毕业后这一年的时间，究竟成长到什么程度，不过……能和宝玉兽的约翰交手，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看你的决斗，我总会想到哥哥。」圭平说，「哥哥以前也是这样，以绝对的力量震慑对手，很少有人能正面迎战『青眼究极龙』带来的恐惧。」
「可惜海马社长这几年来已经不再公开决斗，不然我还真想亲自确认一下，究竟是我的电子究极龙强，还是青眼白龙厉害？」
「要是再早个十年，你说不定还有验证的机会，西泽亮。」亚图姆笑道。
斯坦博士与异世界的通讯系统，只能呈现小范围的画面，因此亚图姆、海马和圭平，仅需站得后面一些，就不会让异世界的学生发现他们的存在——避免不必要的骚动，这是海马的官方理由。当然这也确实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万一十代看到他们，又像上回在童实野的埃及展一样，直接把亚图姆的名字脱口而出……可就麻烦了。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可以考虑。」
海马口气淡漠如昔，发言内容却出乎众人意料。圭平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所听到的，下意识望向亚图姆和爱德想要求证，没想到前者竟是以了然的欣慰目光望向海马，后者则不无欣羡的表情。他动动因讶异而僵硬的嘴，想说些什么，斯坦博士却在此时快步奔来。
「太棒了！实验非常成功！」数天来紧绷的苍老声线，透露出难得的愉悦，「装有彩虹龙卡的胶囊已经成功传送到异世界了！」
「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爱德问。
「等待。」
「等待？」亚图姆和圭平异口同声。
「如果他们能找到彩虹龙，并成功发挥彩虹龙的力量，要回到我们的世界，其实并不困难。」斯坦博士悠悠道：「我想你们也很清楚，解决问题的关键，都在学院所在的异世界，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在这之后，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亚图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妥，马上又恢复镇定的神色。这令海马感到心疼，让他想起三千年前的埃及皇宫，在先王病逝时、亚图姆继任法老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表情，教人心痛的冷静。
海马很想抱抱他，把亚图姆按在怀里轻声安慰。可是，现在，他不能。近有爱德、西泽亮两个后生晚辈，远有斯坦博士与他的研究团队，从眼角瞄去，还可以看到鲛岛与贝卡斯走来的身影。
虽说是意料中的情况，但相识却不能相认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纵使一家四口已经忍耐了十年，可十代还是头一次遭遇这么大的危机。若是寻常家庭，面对眼前这严峻的状况，父母大有理由哭得死去活来，不安、忧虑、悲伤、绝望，自由地在人前发泄。但是，他和亚图姆都不行。海马无奈的想。
就连圭平也都努力克制情绪，让人以为海马社长与副总的到来，仅是单纯关心其一手创办的学院的命运。
海马冷然的眸扫过众人，心下已有决定。
就现世的时间来说，学院师生归来的时间，和彩虹龙卡发射的时间，并没隔太久。
海马兄弟、亚图姆、爱德、西泽亮、鲛岛和贝卡斯等人，在约翰与西泽亮的决斗结束后，便留在原地等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吃着简单的工地便当。斯坦博士依旧和他的研究团队忙碌着。众人原本抱定等上一周、一个月、一年，甚至永远等不到的最坏打算，没想到，来到下午四点，斯坦博士的空间定位仪突然出现异常，一道巨大的彩虹光芒穿越时空，从决斗学院原本的位置——眼下只剩一个大洞——窜升而出，直冲天际。
耀眼的虹光中，宏伟的决斗学院校舍再度于原址出现，看起来就像不曾移动过。唯一的差别是校门口旁，两列排列整齐的石碑，现在全歪歪倒倒堆在门前，排成像围墙似的圆弧形，伴着许多不知为何昏倒在「围墙」前后的学生，在光芒褪下后现身。
所幸他们很快便自动醒来，发现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眼前出现过去看惯的大海与树林时，这些历劫归来的学生们立即陷入难以自抑的狂喜。
除了一个人。
西泽亮很确定十代有看到他们，可是，目光明明有所接触，对方的眼神却充满少见的慌乱惊疑。十代左瞧瞧、右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等他终于死心，了解自己的搜寻一无所获后，倏然崩溃跪地，疯狂喊着某个名字。
在十代身旁的明日香，看来是被十代的异常给慌了手脚，她跟着蹲在十代身边，柔软白皙、属于女性的一双温暖的手，搭在十代肩上，试图令十代冷静下来。可惜，效果不大。
虽然十代的呼喊转瞬便淹没在人群的欢呼中，但西泽亮仍清楚听见了那个不断被他吐出口的名字——
约翰。
『十代！对我来说，用自己的决斗拯救大家是我的愿望！』
最后的时刻，及时找到彩虹龙的约翰，插手十代与马尔登的决斗。由于决斗殭尸阻拦，十代终究无法阻止马尔登拿到三幻魔。面对持有幻魔的马尔登，十代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数个回合过后，生命值仅剩一千点。约翰便是在此时加入战局。
十代隐约感觉到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许多次攻击都针对他，却被约翰一一化解，就连对方将三幻魔融合，以高达上万点的攻击力朝他攻击，也都被约翰以魔法卡转移到自己身上——当然约翰也不是平白挨打，吸收七颗宝石攻击力的彩虹龙，攻击力同样飙到上万，与融合后的幻魔相当。
两股一万点的攻击互相撞击，爆发的彩虹色光芒直冲天际，将约翰与优贝尔——附身在马尔登身上的高等精灵，此刻的他已蓄满足以形塑真身的能量，抛弃寄宿体马尔登——团团包围。
『现在正是实现我愿望的时刻。』约翰的语调很平静，有即将奉献一切的殉道者才有的安详，湖蓝的眸子熠熠生光，『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十代。』他忽然灿烂一笑。
『约翰！』
然后，他便失去意识。等苏醒时，已回到原来的世界。
没有约翰。
「都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还要保护我呢，约翰？……是我的责任，把你抛在那边……」
贝卡斯与鲛岛校长在蓝宿舍大厅，为平安归来的同学开了宴会，早就饿疯的学生当然是吃成一团。除了聚集在红宿舍食堂，为十代的反常担心的吉姆、剑山、翔等人外，没出席的，大概只有此时窝在宿舍床上的十代了。
「对不起，约翰……都怪我只知道把优贝尔往宇宙送……是我害它变成那样的！」
以十代的单纯脑袋，只会为了自己当年只会把优贝尔送走的不负责做法，及这些年来遗忘优贝尔的事而自责。却不晓得他会遗忘，是他由于看不过去十代每晚被优贝尔痛苦梦魇侵扰的生父母——川村志和日高美和子，以检查名义哄骗十代到医院，将这段记忆用催眠方式强行压入十代的潜意识之故。
如今，由于受到外在的强烈刺激，才令尘封的记忆苏醒。然而，十代本人并不知个中缘故，也不明白以他当年四、五岁的年纪，根本做不了多少事情，只知道一味责怪自己，彷佛这样能稍微减轻他的愧疚。
但比对优贝尔的愧疚与罪恶感，更强烈的是，失去约翰的悲伤和恐惧。从开学以来，约翰一直都陪在十代身边，形影不离，两人的感情好，实力相当，又同出同入、同吃同住，以致于十代不曾想过，约翰不在身边的生活——而且，并非是结束交换回到北方分校，而是以这种方式，彻底隔绝在另一个不同的时空。
巨大的沮丧和懊恼彻底吞噬了十代，他时而在床上滚，时而奋力搥着床垫或枕头，咬着牙，像在竭力忍耐烧灼般的痛苦，眼神却在翻腾的痛苦中，愈发清明、坚定。
「十代！」
揉和担心的熟悉嗓音，吸引了十代的注意。他呆愣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破门而入的圭平，以及在他身后的海马与亚图姆。
「圭平……」十代呢喃着，宛若失了魂似的，盯着前阵子才见过的「家人」发呆。
「十代。」亚图姆快步走到十代床边坐下，爱怜地抚平十代因在床上翻滚而乱翘的发，「抱歉，让你受苦……」
话还没说完，亚图姆的腰就被十代抱得死紧，栗色的头靠在他胸口磨蹭，好一阵子都没有动静。圭平很自动地坐在床另一端的空位，海马则把十代书桌前的椅子拉来用，双手环胸、翘起腿，以难得的耐心等待自家儿子平静下来。
「亚图姆……」十代抬起头，褐眸是前所未有的深沉，「我要去找约翰。」不是询问，仅是义务性的告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和亚图姆说话。
「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想往异世界跑？」海马沉声道：「这次为了救你们，你也看到我动用了多大的阵仗，就连斯坦博士都无法保证，你们一定回得来……你自己一个人，是要怎么过去？就算去了，又真的能回来吗？」
「我不能失去约翰！」话一出口，不仅海马、圭平和亚图姆，就连十代自己都为之震慑。
「我也不能失去你！」亚图姆握紧十代肩头，「生命中本来就有无法避免的遗憾，学会承受这些遗憾，你才能变得更坚强。」
「就因为有难以避免的遗憾，所以才更要尽力挽回不是吗？就像决斗，难道因为对手有神之卡、强得超乎想象，所以就该投降或逃避吗？」十代激动地望向海马。
「……如果在地球上，就算是北极我也会让你去。」海马说，「可是，你想要前往的，是没有人踏足过的异界，我们无法预料你将遭遇什么，甚至连你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身为你的监护人，我没办法做风险这么大的投资。」
「我知道你很着急，十代。」圭平轻声道：「或许在你心中，约翰就跟哥哥之于我、我们之于你一样重要，甚至比我们更重要……可是，你无法承受失去约翰的悲伤，我们也不能承受失去你的悲伤。何况，如果你真的抵达异世界，却发现救不了约翰……」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十代的声调倏然拔高，「老爸、亚图姆，你们难到都没经历过吗？如果不做会后悔一辈子、不去做就会终生遗憾的事！如果今天在异世界回不来的是亚图姆，老爸你还不是会把公司丢给圭平，自己杀去找人！」
「哼，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口才也变好了嘛。」海马冷然道：「没错，如果现在不见的是亚图姆，就算是冥府我都会下去把他带回来。可是，我跟约翰只见过一次面，他对我来说跟个陌生人没两样，凭什么要我儿子冒险救他？」
「老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
「我只是不想在没关系的人身上，消耗无谓的精神。」
「你真该看看十年前的战斗城市，十代。那时候，哥哥可是连陷入危机的城之内都不想救，差点没把游戏气死。」其实那时快
被气死的是亚图姆，不过也没差了啦。圭平想。
「对你来说无所谓，对我可是很重要啊！」十代差点没跳起来，「何况弄丢一个交换生，你要怎么向北方分校交待！而且约翰还是贝卡斯会长找的宝玉兽继承人欸！」遇到危机时，人的脑袋总会特别灵光，现下的十代可说是最好的印证。
「……以海马集团现在的能力，能解决的事，可不是你的脑袋所能想象的。」比起安抚人，海马社长还是擅长火上加油，「给我死心，乖乖在学院念毕业！」
「我不要！约翰那个笨蛋只顾着完成自己的愿望，居然完全没想到被他丢下来的我，我怎么可以不去找他算帐！」十代已经被海马气得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了，「约翰到底在异世界的哪里？他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我一定要亲眼去确认，把他带回来！这是我的责任！」
「我去你的责任！」听着父子俩的发言，亚图姆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你才十七岁，连高中都没毕业是能做什么？你的责任就是安份待在学院，不要让我们为你操心！」
亚图姆显然是忘了，三千年前，十七岁的他早已就任埃及法老，率领神官团与邪神对抗，不仅拥有召唤三幻神的力量，甚至肩负了一个国家的命运。
「我当然知道你们关心我！我很明白……但是、但是……那跟去救约翰是两回事！」十代也急了，「为何你们就是不明白！」
「我才不明白好不好！」亚图姆没好气道：「那小子到底是哪里好，值得你豁尽一切、豁尽我们对你的爱，也要去找他！是他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
「这、这个……那个……」十代支支唔唔，顿时丧失语言能力，「我、我才想问你，老爸明明这么欠揍嘴贱又不体贴，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没跟他分手？」
「……好精准的用词。」圭平叹息，语气听不出是喜或悲。
「大人的事小孩不必管。」海马不动声色地回应，「你又不是亚图姆，我对你体贴要做什么？等你哪天作业准时交了，我再对你体贴也不迟。」
「十代你给我听好，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这是我们认为对你最好的选择。」亚图姆厉声道：「宿舍里有监视摄影机，海马集团的保镖这几天也都会在各宿舍巡逻，你最好别想做偷跑之类的蠢事。」
「其实你也不需要忘记约翰啊…… 如果他对你的意义是如此重大。」圭平细细低语。
「圭平……」十代困惑地望向圭平，接着对海马与亚图姆怒目相视，「我已经说过了，我——」
「好好保重自己，十代。」亚图姆竭力将声音放软。
「可是，亚图姆……约翰，还有优贝尔……那都是我……」
「……没有人伟大到能背负一切，十代。」海马淡然道：「同样的话，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海马，你认为斯坦博士说的是真的吗？」离开十代房间后，亚图姆低声问道：「再过两个小时，时空的裂缝会在岛上的长毛象遗迹那里开启？」
「这次学院师生能平安回来，大都得归功于斯坦博士的研究。」圭平说，「我相信他的预测。」
「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只要别让十代今天乱跑就行了吧？」海马拿起手机，对属下吩咐几句后又挂上。
「哥哥……这样真的好吗？」圭平踌躇道：「鲛岛校长现在也去跟十代的朋友们，解释优贝尔的事……就算三泽也知道时空裂缝将要开启，我不认为他们会主动告诉十代，让十代涉险。」
「但是，我们并不了解他们，难保他们之中某个人同情心大发，或十代牌组里哪个多管闲事的精灵，把消息告诉十代。」亚图姆说，神情肃穆，但眼神却十分落寞，「……啧，不过就是一个约翰。」
「……我不是不能体会十代的心情，但我们也有自己的立场。」海马接口，「而且，事到如今，你也该正视约翰对十代的重要性了。」
「我有啊。」嘟嘴，偏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我觉得他很了不起。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大家。」圭平小声地说。
「……如果他看到现在的十代，我不信他牺牲得下去。」海马没好气道：「不愧是跟十代不相上下的蠢材。」
亚图姆知道情人又想起当年，为对抗邪神，他选择与邪神同归于尽，独留下对方统治他心爱的国度。即使对方不止一次，明示、暗示过亚图姆，没有亚图姆在的埃及，于他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理亏的法老只得选择沉默，任由情人揽住他细瘦的肩头。
圭平安静跟在两人身后，眼波流转间，心下已有了主意。
十代意志消沉地以反坐的姿势，趴在书桌前的椅背上，满怀着急、懊恼与绝望。他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只有约翰，只剩约翰。
忽地，天使小精灵凭空现身，摇头晃脑地漂浮着，像往常那样，以翅膀戳主人的头来引起注意，只是表情看来有些以往不曾见过的犹豫。
「天使小精灵？」呆呆看着长着翅膀的毛球咕哩咕哩、比划比划，等理解对方意思后，十代差点没跳起来，「你说异世界的入口马上就要再开启？」
十代几乎是不假思索，以光速把露营背包收拾完毕，直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的那一刻，见到楼下不时穿梭走动的黑西装，十代这才慢了好几拍的想起，自家老爸临走前抛下的话——有监视录像、有保镖巡逻、别妄想逃跑。
十代失望地缩回椅上，试图转动他贫乏的脑袋，想出什么逃脱妙计，可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饶是十代搜尽枯肠、绞干脑汁，仍旧一片空白。
眼下十代终于体认到用功念书的重要，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十代一筹莫展的时候，兼具通讯功能的学生证，忽然哔哔作响。他困惑地接起来，发现屏幕上的竟是圭平。
『十代……』作为海马集团的副总裁，圭平讲话难得吞吞吐吐，他紧张的左右张望像在注意什么，可是对上十代的目光却很坚定，『你听好，再过十分钟，我会借故调开你宿舍楼下的保镖，并故意让监视器短路……不过时间只有三分钟，你必须得在这段时间完全离开红宿舍的范围，不然被抓到就惨了，知道吗？』
「圭平？你……」十代讶异地瞪着，「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亚图姆他们发现……」
『他们一定会发现的。』圭平无奈摊手，神色却显得冷静，『再怎么说我还有哥哥在，不会有事的啦～哈哈哈。』勉勉强强的干笑。
可以想见，海马宅邸又要掀起一股大风暴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想。
「可是……为什么？你可以不要……」
『唉，怎么说呢，看到你这么沮丧，我也很烦恼啊！』圭平抓抓头，『老实说，我也不希望你去……可是，我也觉得，哥哥他们应该放手让你做真正想做的事。这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坚持要去做一件事，就算哥哥跟亚图姆大力反对……』
圭平的话宛如平地一声雷，猛然灌入脑门。十代这才发现，除了「去异世界救约翰」这件事，他竟从来没有忤逆过亚图姆和老爸——即使是打死他都不想去的撒哈拉沙漠，他也迫于老爸的威逼而乖乖去了。平常大家也都很尊重他的想法，好像、好像……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拒绝亚图姆和老爸的想法，即使他知道那是为他好。
十代险些招架不住猛然袭来的罪恶感。
『既然是你真心想做的事情，就算背负着对许多人的愧疚，你还是会做下去的，对吧？』圭平了然道：『谁教十代你就是这么单纯，简直跟城之内那个单细胞生物有的比了。』虽然他近年来有稍微聪明一点点，『都下定决心了，就别啰啰唆唆，给我平安回来，然后介绍约翰给我认识知道吗？』
不知不觉恢复副总裁气魄的圭平，令十代不由得顺对方的气势猛点头。
『这才对嘛！』
「……多谢你，圭平。」
十代郑重地对屏幕上的圭平致谢，身旁的天使小精灵也努力晃着他圆圆的身体，做出像是行礼的姿势。
「我一定会回来。」
圭平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长吁口气，而后切断通讯。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年年月月 ch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