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如玉》容生

1、第 1 章

　　天朝一百九十二年，七皇子梁凤如文武双修，品性温淳。甚得龙心，是以授之以玉玺皇袍，命之以天下良民。是年元春，普天同庆新皇继位，改年号为容馨元年，大赦天下。百姓诚感新皇恩德，举国同庆，城墙内外，一派喜色。
　　玉露台上，蛇腰似水动，琴瑟和风鸣。文武百官拾阶而坐，谈笑交觥。欢笑声，杯觥交错声，鼓声琴声琵琶声，声声喜极。
　　却见那上位之人，一壶清酒，几两佳酿，修长白皙的手指转动银杯，灼灼银辉自杯中流溢而出，在桃木几上流动，天地间的喜气不染神色分毫，那眉目间，不见琼浆月色，只有与这天地格格不入的淡然。那紧攒的凤目难掩不奈，人虽在，心已远。
　　新皇继位又如何，自己所求从来不过是那人的一片真心。想起授位之时，自己站在朝堂之上，俯视群臣。那人一如往日不卑不亢，官袍下双手合拢，同着群臣颂念恭祝之辞。神色却无半丝波澜。想来自己登不登这位，都与他无碍吧。只因为，自己不在他心尖上罢了。
　　疏离竟是如此明显。
　　想着，梁凤如举起手中的酒杯，将其中酒水一饮而下。
　　仰起的颈项不见席间一人微微皱了眉。

　　上灯时分，锣鼓声不见息，皇宫之中热闹依旧。梁凤如禁不住喧闹，托了辞离席。
　　離兮园内，新皇修长精瘦的身子在月光中步履摇晃。本是喜庆之夜，此情此景却教人不得不暗叹凄凉。
　　行了不远，梁凤如忽停了下来。湖边一抹身影修长。月华倾泻，在那人身上聚拢，白色的便服修得身形颀长，玉树临风之姿，仙人之骨。
　　梁凤如晃了晃脑袋。似是自己的梦乡，又像是天地的幻境。否则怎会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
　　湖边之人闻声转过头来，一时间，相望无言 。
　　梁凤如轻步走上前，与那人并肩而立，同看那湖上潋艳波光。所谓美人如画，大抵这样两个男子并立，也比画中美人娇俏三分。
　　“参见皇上。”祁玉后退一步，躬身行礼道。
　　“你还没有恭祝我。”梁凤如开口，语气轻轻，中有三分委屈，三分撒娇，还有四分无奈。
　　祁玉微弯的腰未起，言辞举止一派恭敬与疏离。
　　“恭祝我皇。”
　　“不是臣子…我们…起码是朋友…”
　　“臣不敢。”
　　“祁玉…”梁凤如抬头看向身边人，那人比他高上几许。微醺的风和着空气中淡淡的酒气。真是个装疯卖傻的好时机。
　　只是这装疯的是谁，卖傻的又是谁
　　“我的心意，你大抵是知道的吧。”
　　有些心意，清醒的时候知道不能讲。只有在酒醉之后，才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微臣惶恐。皇上对臣器重，臣感恩戴德。”
　　“呵…”梁凤如苦笑出声，神色中透着决然。借着酒意一气将往日难以启齿的感情宣之于口：“你还要与我装傻到什么时候…”
　　“容馨…”远处锣萧声未歇，与这方天地间的静谧似乎隔绝。
　　祁玉仍是望月，轻柔的嗓音流转，似月华无辜。
　　“何苦如此。”
　　因着那一声呼唤，梁凤如片刻失神。已有多久，不曾听他如此呼唤自己。似乎是从那日之后吧…
　　只是此刻他说，何苦如此。他与祁玉认识也有十载。数十载的韶华与心思都赋予一人，却落得一句，何苦如此。万千情思，终付这夏日清风与流月。
　　“情之一字，若有解，我也不至苦至如此。”
　　语气中，尽是悲凉，祁玉心中只能无奈。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过一字，却害人一生。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情之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