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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楔子

      恭临五年冬,珏国下了一场大雪。真的是大雪啊,下了整整一个月。天地间万物都是白色的,晃眼刺目。这一个月,举国素缟,安珏公主死了。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名唤柳如伊,封号安珏。只有她,才配用国号为封号。先皇在位时,廉亲王谋反,是她在危急关头替先皇挡了一剑。乱平后,就被封为安珏公主。二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她嫁给了世家子弟慕奕。后来,她便死了……
      泰炎帝柳凌漠负手立在皇城最高点,望着满天飞雪,独自喃喃:“安珏,不值得啊,不值得……”身后几丈外,两名贴身侍卫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陛下魔障了。

      恭临五年十二月廿九,安珏公主出殡。按柳凌漠的旨意,将安珏葬在了海澜山上,并拨了一批士兵看守陵墓。
      后来,有将士禀报,说有一男子硬闯公主陵墓不成自尽了。泰炎帝听了,没多大反应,只是在洒金宣上写了两个字:报应。立在一旁侍候的宫人看着字,吓得直打哆嗦。
      一切,源于两年前。

      壹

      大殿之上,跪着个白衣女子。腰间一枚玉佩,刻了两个大字——安珏。她就这么跪着,直到高座上的人开口:“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是,请皇兄成全。”
      纱缦飞扬,殿内安静,只见几缕轻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许久,高座上的人一声叹息:“痴儿。罢了,随你吧。记住,皇宫是你永远的家。”
      “是。”柳如伊深深一拜,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如伊。”高座上的人唤了她一声。柳如伊止步,没有回头。“没什么,你走吧。”柳凌漠忽然觉得,自己要失去这个妹妹了。
      她脚穿木屐,穿过玉石铺就的回廊,消失在尽头。

      同年冬天,于一个小雪纷飞的日子里,珏国的安珏公主嫁给世家慕家长子慕奕为妻。那一日,王城处处张灯结彩,大红漫天。
      皇家的送亲队伍穿过朱雀大街,入了慕家府邸。
      夜,一阵喧闹过后,慕府安静下来了。家丁侍女收拾着桌椅,动作都放轻了。
      婚房内,桌上一对龙凤蜡烛燃了过半。
      吱呀——
      门开了。
      柳如伊透过红喜帕的缝隙,看见一双用金线绘制着祥云图案的黑靴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定了定心神,在喜帕揭开的一瞬,绽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下一刻,她的心却寒了。她听见眼前这个人说:“你这公主怎如此恶毒,要硬生生拆散我和妮烟。”然后,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余下她一人,空空荡荡……
      柳如伊掩面无声哭泣,两行清泪滑下她如玉的面庞。这个人,真的是他吗?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对面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想起早上的光景。
      宫中资历最深的嬷嬷为她梳头。象牙梳间,泼墨青丝柔顺平滑。嬷嬷看着铜镜中的她,笑道:“老奴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公主这般好的头发呢,定是有福气的。”当时,她听着这话只是笑,但心底着实对将来的生活向往了一番。
      宫人为她戴上沉重的头冠,用螺子黛仔细画了柳眉。她今日,做出了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打扮,可曾想,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掏出丝帕,拭去了眼角珠光,轻声唤道:“夕云,进来。”
      夕云是她的贴身侍女,陪嫁的一行人中,只有她陪伴自己已数年。
      “公主。”夕云在门外守着,自然是看到慕奕拂袖而去的一幕了。
      柳如伊闭上了眼眸,复又睁开,道:“服侍我洗漱更衣,我乏了。”声音清冽,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是。”
      柳如伊起身,走向内室。走了几步,转身叮嘱道:“把那对龙凤蜡烛熄灭掉。”
      “是。”
      这一夜,所有苦楚她一人吞咽。

      贰

      天蒙蒙亮的时候,柳如伊才入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也许是慕奕吧。
      是暮夏时节,她出了宫,租了个画舫泛舟湖上。面前的几案上放着只白玉瓶,里面插着今夏最后一支荷花。湖上的风吹进画舫,嗅到了淡淡清香。
      柳如伊拨弄琴弦,弹着一曲《高山流水》。
      画舫外传来声音:“可否登姑娘的船避一下雨?”
      她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应了句:“请随意。”
      画舫内,竖着架屏风,将两人隔了开来。那男子立在屏风外侧,倾听着琴声,忽开口道:“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注①)。”
      闻言,柳如伊压住了琴弦。室内顿时静了下来,只听见外面细雨落下的声音。半晌,她道:“公子好文采。”
      “谢姑娘夸奖。在下姓慕,姑娘可叫我慕公子。”
      站在一边的夕云诧异道:“可是那个世家大姓?”
      “正是。”
      柳如伊挥挥手,侍女上前,撤去了屏风。她起身,施了个礼。
      他们交谈甚欢,就像认识了多年。待那公子走后,夕云将一枚玉佩奉给了她。柳如伊接过,双眸一眯。上好的和田美玉上,有个篆体大字——慕。眼角晕出一丝丝的笑意。

      心底陡然悲凉,眼前的景刷的变成了昨晚。
      她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说着那么伤人的话,不留半分余地,在她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公主——”
      她猛地睁开双眸,抬手摸了摸脸庞。幸好,没哭。
      夕云服侍她更了衣。两人走出房门,正巧碰上从回廊那头走过来的慕奕。于是,两人面色铁青地一起去请安。
      柳如伊身份尊贵,刚敬完茶,慕家二老忙不迭地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爹,娘,我回来了——”慕隐大步上前,向两位老人拜了一拜。
      慕夫人牵过她的手,站在慕隐面前,道:“这位是安珏公主,你的嫂嫂。”闻言,慕隐身形一僵,许久,开口道:“见过嫂嫂。”
      柳如伊面色雪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长得如此相像?!
      她一招手,夕云忙上前扶住了她。“公主——”她看见眼前这一幕,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柳如伊在众人的注视下,由夕云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迎面撞上一个飞奔而来的女子。这女子立马怒道:“作死啊!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
      夕云护主,忍不住骂了回去:“你那双眼睛怎么长的?敢撞公主!”
      “罢了,走吧。”柳如伊没那个心情与这群人烦,走远了。身后传来那女子甜得发腻的声音:“奕哥哥,这就是那安珏公主啊,怎么失魂落魄的,狼狈死了。”
      狼狈么,也许是吧。
      “别管她。妮烟,你来做什么?”
      “奕哥哥,你说过会娶我的,如今怎么办?”
      哦,原来这人就是他口中的妮烟。
      柳如伊站在花园里,看着枝头的腊梅花苞,忽就觉得,自己的一生就那么完了。
      人走过,花朵扑簌簌坠在了地上,被碾入泥土,消散……

      注释:①摘自白居易《琵琶行》。

      叁

      皇宫内,宫人来回穿梭布置着桌椅碗碟。今日除夕家宴,是安珏公主出嫁后第一次回宫。柳凌漠吩咐下来,让他们按照安珏的喜好去布置。
      入了夜,一行人来到了设宴的宫殿。柳如伊一身公主行头,那姿容硬生生将别人比下去了三分。她的位置是上座,因慕奕是她的夫婿,座位就紧挨着她。
      出发前,慕奕对她说:“虽说你是公主,可嫁给了我,也是要听我的。”
      柳如伊手中捧着一杯参茶,淡淡道:“若不是我,你们慕家如何能参加这除夕家宴。慕奕,你记住,我不只是柳如伊,更是安珏。”当下,将他气得脸色青紫,连喝了两杯参茶。这茶是她亲手泡的,被他此般牛饮,竟也没生气。

      柳凌漠的御辇过来了,柳如伊起身行礼。他将她扶起,眸子朝立在她身边的慕奕身上一扫,微一蹙眉。相貌是俊朗的,可惜一副人在心不在的样子。
      众人回了席位。
      筵席开始。一番畅饮过后,慕奕离开席位,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请陛下指婚,赐江大人之女,江妮烟为妻。”
      刹那间,殿内鸦雀无声。众人不知该把目光放在谁身上,只得浑身僵硬地坐在那儿。
      高座上,柳凌漠站了起来。他拿起手中的酒杯,向跪在地上的他砸了过去。“放肆!你这样把安珏置之何处?你把朕置之何处?你把皇家颜面置之何处?”
      比起柳凌漠的震怒,柳如伊则平静多了。她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关系。自斟了一杯酒饮下。放下酒杯,起身走到殿中央,道:“皇兄,你应了他吧。”此言一出,全场讶然。
      “安珏!”柳凌漠唤了一声。
      “皇兄,您就当这是我新年向您索取的礼物吧。”
      ……
      新年伊始,江妮烟嫁入慕家为侧室。众人说,这是安珏公主早逝的重要原因。同年五月,江家幼女江妮绯嫁慕隐为妻。柳如伊作为长嫂,主持了他们的婚礼。新人对她叩拜,她让夕云递给两人各一个锦盒作为贺礼。
      夜深人静时,慕隐起身打开了两个锦盒。一个盒子里是一尊玉观音,另一个盒子里是一枚玉佩,上刻一个篆体大字——慕。
      慕隐抚摩着玉佩,无言。
      那日初见,他就想要娶她为妻。临行时,却忘了问她名字。回到家中,央求着二老去找这么个女子,他则出门办事去了。数月后归家,却看见她站在那儿,自己则要唤她嫂子。

      翌日,家丁说安珏公主病了,把老爷夫人急得要死。差人去别院把大公子叫回来却无果,差一点把两位老人气死。慕隐赶去了她所住的院子,一脚刚跨进去,就嗅到了很清冽的香气。四下张望,原来园子一角栽了几丛姜花。她是有多么清闲,有空种这种不易成活的花。
      入了屋子,下意识地一皱眉头。一股药味,真心不好闻。
      柳如伊倚在床头,喝着一碗如墨一般黑的药。她没皱一下眉,喝完药,将碗搁在了托盘上。一偏头见他进来,垂下了眼帘。
      夕云服侍她多年,自是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老爷,老夫人,二公子,公主需要休息,请回吧。”夕云送人出去,回过头唤道,“公主——”
      柳如伊紧闭眼眸,似是睡着了。夕云叹息了一声,走出去关上了门。她睁开了眼睛,偏头看着一边空空的位置。伸手抚摸着柔然的苏绣枕头,她笑了笑。
      这样也好。

      肆

      慕奕翻身起床,披上了外套。碰巧,江妮烟推门而入。她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新沏的茶。他坐在桌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啧,真难喝。”
      “怎么会?”江妮烟也喝了一口,“泡得蛮好的啊。”
      放了茶杯,慕奕撑着腮,想着什么。他的嘴似乎刁了些,为何呢?
      ……柳如伊!
      慕奕甩了甩头,暗自道,抽疯了吧,怎么会想起那女人。不过他也必须承认,柳如伊的烹茶技术实在很高。
      “我回大宅一趟,你与我同去吗?”
      江妮烟的笑脸一滞,当下不开心了,道:“回去做什么?”
      “去看看爹娘,总不能落人话柄说我们不孝。”
      “也是。”江妮烟打算着要去柳如伊的院子瞧瞧,看看她独守空房的样子。想到这儿,她就觉得畅快。
      两人到了慕家大宅,就分开了。
      慕奕走进她住的院子,就见她坐在廊下,品着新烹的茶汤。他大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端起茶盏,就着杯沿抿了一口。
      “好茶。”
      柳如伊别开头,没反应。
      江妮烟闯了进来,见两人在廊下和气地品茗,气就不打一处来。走到廊下,对柳如伊极敷衍地行了个礼。“你喝什么?我也要。”说罢,抢过他的茶盏,就势要喝,却手一抖,将茶盏摔在了地上。
      立在一边的夕云脸色都变了,她收拾了碎片,对刘如伊道:“公主,这——”
      柳如伊瞥了那故意惹事的人一眼,分明看见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表情。本想草草了事的她顿时想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她起身,朝庭院内唤了两声:“痕风,邈风,出来——”话音刚落,两名暗卫现了身形立在院中。她指了指江妮烟,道:“打碎先皇所赐物什,打三十大板。”
      “是。”干脆地一声应答,然后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江妮烟。
      慕奕面子上挂不下去了,道:“你别太过分了,家有家规,岂容你肆意妄为?”
      “呵呵呵……”柳如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出声,她道,“我治她,依的是国法,而非家规。”她抚摸着手中的茶盏,接着道,“打碎先皇赐的物件,这惩罚已经算轻了。”言毕,她转身对两名暗卫道:“拖出去打,别脏了我的地。”
      痕风、邈风依言将江妮烟拖了出去,打了结结实实的三十大板。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敢上来劝阻的,慕家二老更是连脸都没露一下。下人们看着昏厥过去的江妮烟被人用冷水泼醒,接着施刑,第一次觉得,安珏公主是不能惹的。
      之后,江妮烟养了大半年,才将身子养回来一些。自那日起,慕奕再没踏入这个院子。

      伍

      “咳咳……咳……”柳如伊紧皱着眉头,身体颤抖着。自上回生病好后,她便落下了病根,受不了冷风。昨儿个不过吹了一会儿风,今日就咳成这样。
      快到中秋了,一行人聚在了大厅,商讨着中秋的事。
      江妮烟听见她咳成这样,小声嘀咕了句:“早些咳死算了。”声音不大,但她就是听见了,冷眸一扫——
      江妮绯坐在她姐姐身侧,听见这句话,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江妮烟翻了个白眼,悻悻止了话。
      柳如伊想忍,可她不能忍了。再忍下去,皇家颜面都丢尽了。她清了清嗓子,道:“江妮烟,你刚刚嘀咕的什么,再给本宫重复一遍。”这是她嫁过来后,第一次用“本宫”这个自称。慕家二老一听,自晓得出了什么事,却也不好开口。
      江妮烟眼珠一转,道:“没什么啊,是你听错了。”
      柳如伊拿起一旁的茶盏掷到了她脸上。霎时,她一声尖叫,抬手捂住了脸,血液顺着手指缝隙流了下来。
      慕奕猛地起身:“你这是干什么?妮烟得罪你什么了?”
      柳如伊一拍几案,道:“慕奕,这句话该是本宫来问。本宫是作了什么孽,要被她诅咒早些咳死!你们别欺人太甚!”闻言,穆家二老忙跪在了地上,下人跟着跪了下来。慕隐站子啊一旁,垂着头,没去看别人的表情。
      “江妮烟,你会为你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的……”话未说完,一只手就被慕奕抓住,他道:“你这恶毒女人,我休了你。”
      “休她还轮不到你。”门外传来声音。两列侍卫进来,立在两边。柳凌漠一身明黄色龙袍,走了进来,“朕的皇妹,轮不到你休。”说罢,他冷眸一扫,看见了瘫坐在一边的江妮烟,厌恶道:“痕风、邈风,把这狗东西拉出去斩了,眼不见为净。”
      江家两姐妹身子晃了晃。
      将柳如伊拉到近前,他道:“安珏,朕说过,皇宫是你永远的家。”抬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额发,“玩够了,该回家了。”
      柳如伊闭眼,认命地点了点头。
      “陛下,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您这么做是不是不近人情?”
      柳凌漠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你们都没圆房,算什么夫妻。”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二老身子又是一颤,额上冒出了冷汗。柳凌漠对夕云吩咐道:“服侍公主去梳洗,立马回宫。”
      “是。”
      一队侍女拿着托盘,簇拥着柳如伊离开了。片刻,她又走了出来。一身华服,衣袖裙摆处绣着皇族才可用的紫色花纹。头上插着珠钗,走路间,流苏坠晃晃荡荡。
      柳如伊面色平静,没半分眷恋地走出了慕府。上了轿辇,皇家队伍穿过朱雀大街,回到宫中。
      站在两旁的路人小声嘀咕着:“你们听说没,安珏公主嫁过去的那段日子,受尽了委屈。”
      “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个江家的小姐真是恶毒呢,敢咒骂公主!”
      ……

      陆

      柳如伊病倒了,终日缠绵病榻。灌下去的汤药一日比一日多,却不见好。
      夕云站在一边抹泪。她晓得公主这是心结,无药可医。

      初冬,殿内早早燃上了炭火。柳凌漠下了早朝,就来看他这个皇妹。
      柳如伊拥着貂裘,慵懒地倚在长榻上。脂粉已掩盖不住她的病态,早就是油尽灯枯了。他道:“我记得小时候,母后对我说过你名字的意义。”
      她浅浅一笑:“哦?”
      “如伊,如衣,伴人如衣。”
      眼睫扇了扇,她抬手,拭去了腮边冷泪,道:“运气不好,糟蹋了这个名字。”
      “皇妹……”
      “皇兄,你可否像小时候那样,为我唱遍摇篮曲?”
      点了点头。
      “小宝宝啊静静睡,睡啊睡……”他哽咽了。
      柳如伊闭上了眸子,安静极了。他走过去,替她拢了拢裘衣,道:“如伊,安静地睡吧。”

      柒

      是夜,慕奕自尽在她的陵墓前。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眼角沁出了眼泪。
      漫长的岁月里,他遇见的多少人,已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日,她笑靥如花降临在自己面前。而他,说了什么?以致多年后,他只能在悔恨中度过。如伊?如衣!原来,相伴如衣的人,一直在身边。可惜,醒悟已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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