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离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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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莫祈言骑着电动车去蓝天贵族幼儿园接闹闹放学。刚放好车子，突然身后传来“嘟嘟嘟”的鸣笛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从一辆深蓝色的宝马探出一个脑袋来，说道：“小姐，麻烦让一下、、、、、、言言？”
“你好，亦风哥”莫祈言看着凌亦风一脸吃惊地打开车门朝自己走来，忙垂下头让眉前刘海盖住脸上那些显眼的伤口。莫祈言的体质很特殊，都已经一个月了她脸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加之肤色又白，更衬得伤痕愈加明显。
“言言，你怎么会在这里，等人吗？”自从那天学院附近短暂邂逅之后，凌亦风再也没有见到过莫祈言。前些日子，他一有时间就在学院门口徘徊，可是却偏偏碰不到她，忐忑之下一打听，才知她是请了长假。凌亦风望望眼前的幼儿园再看看身边如小学生做错事般低垂着头的莫祈言更觉不解，遂弯下身探去“你怎么了言言？”
“没、没什么”迎接到凌亦风投来的视线，莫祈言慌乱地退后两步，把头迅速转向了一边。
“言言？”凌亦风看着莫祈言一副急于躲避的仓皇神态，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猛地抓住莫祈言瘦弱的双肩迫使她抬起了头，瞬时，莫祈言眉头纱布包裹的伤口和颧骨青紫斑驳的瘀伤赫然眼前。
“你、、、、、、他打的？”凌亦风难以置信的望着一脸伤痕的莫祈言心疼得红了眼圈，他颤抖着手伸到她的脸前想要抚摸这些伤口，可是莫祈言却早他一步麻利地扭开了脸。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莫祈言平淡无痕地答道。
“你撒谎，明明就是那个王八蛋打的对不对？”凌亦风气愤的吼道并把莫祈言的脸转向自己“言言，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是他打的对吗，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打你？”
“我告诉过你了亦风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跤跌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莫祈言试图挣脱凌亦风牵制在自己脸侧的双手，可是她没有成功。
“言言，都怪我，都怪我，如果当年我没有放开你的手，你就不会被迫嫁给他，也不会被蹂躏至此，我好后悔，言言我真的很心疼、、、、、、”凌亦风不理会莫祈言的左右挣扎，兀自紧紧捧着这张昔日光彩耀人、娇俏灵动如今却是憔悴不堪、黯淡无光的脸庞满是痛楚地喃喃自责。
“亦风哥，一切都过去了，你永远也不要再提了”莫祈言一用力终于成功逃开他的束缚，快速走向一旁，“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必感到愧疚。”
“亦风，和谁说话呢？”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时尚干练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缓缓走到凌亦风身边，看着他痛苦隐忍的表情一时觉得莫名，随他纠结的视线望去，一眼发现了几步之外的莫祈言“祈言，是你吗？”
“明扬你好，好久不见。”其实刚才透过玻璃莫祈言就已经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的张明扬，可是她根本不可能一如当年那样无所顾忌地走过去热络地跟她闲聊，世易时移，一切都不复从前，落魄至此的她唯有逃避。
“祈言，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当时我在车里模模糊糊听到亦风喊了声‘言言’，竟然没有想到会是你”被突然重逢的喜悦冲击了头脑的张明扬自然没有感觉到莫祈言的疏离和沉默，她踩着高跟鞋几步走到莫祈言跟前，抓起她的两只胳膊激动地晃来晃去，突然发现了莫祈言脸上的淤痕，吓得一下转了脸色“你的脸怎么了？你还好吗言言？”
“嗯，我很好，只是前些天下楼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莫祈言温婉地朝她笑笑，重复着早已说了几十次的车轱辘话，心里却是愈加心酸，极度渴望闪离此地。
“哦，那你以后要小心些。”张明扬细细打量着莫祈言脸上的伤痕，半信半疑道。
“我这两天正好来这儿出差，知道亦风在这里，准备好好宰他一顿，他说要先过来接他侄子，我就一道跟过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哦，不对，”张明扬说着突然停下来，把目光转向身后的凌亦风，审视的问道“亦风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祈言也在这个城市？”
凌亦风闻言一顿，不自然的把脸转向一边不置可否。
“对了，明扬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莫祈言担心张明扬接下来的口无遮拦会让凌亦风更加尴尬，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呀，还能做什么？祈言，你是知道我的理想的。”果然，一说起自己的事业，张明扬立马变得自信飞扬。
“言言，你不知道吗？这两年律师界空降了一匹黑马，人称‘金舌张’的就是她。”凌亦风不阴不阳的恭维道。
“哦，恭喜你呀明扬，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张明扬是一个执着的女人，从小到大“成为律师界领头羊”的这个理想从来没有改变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换得今日的荣耀，她确实有资格骄傲。
“祈言，当年你不吭一声就回了国，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后来我们才知道你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亦风他、、、、、、”张明扬突然想起了她和亦风的关系，忙解释道“对不起，祈言我、、、、、、”
“没事，都过去了”莫祈言笑笑不着声色地从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恰好，此时幼儿园放学时间到了，孩子们一个个排队走了出来。
“妈妈、妈妈”闹闹眼尖的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莫祈言，遂兴高采烈地冲她摆着小手。
“宝贝儿，今天在学校乖不乖？肚子饿不饿？”莫祈言微笑着走过去从老师手中接过孩子，抚着她的头顶，柔柔地问道。
“闹闹很乖，老师今天还夸奖我了哦。”孩子抱着莫祈言的腿，仰起头忽闪着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娇娇地说，“妈妈，我今天可不可以吃汉堡？”
“嗯，你个小馋猫，妈妈答应你。”莫祈言俯身拍拍孩子的白嫩嫩的笑脸爽快的应道。
“妈妈真好。”孩子踮起脚尖，顺着莫祈言俯下的身子就势抱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当看到莫祈言脸上的伤口时，孩子又蹙起了小眉头，担忧地道 “妈妈，你脸还疼吗？要不我不吃汉堡了，我们回家吧。”
“妈妈没事，一点儿都不疼了。”莫祈言笑笑抱起孩子“闹闹一吻，妈妈的病就全好了。”
“言言，这是？”张明扬走到莫祈言身边，打量着她怀里的孩子，犹豫的道“你的孩子？”
莫祈言抱紧怀里的孩子笑笑不加否认，凌亦风的脸色渐渐转暗，瓮声瓮气的甩出一句“你哪只眼睛看着她是言言的孩子”
“亦风哥，孩子还在这里，你乱说什么呢？”莫祈言生气的瞪了凌亦风一眼，忙又转头去看孩子，闹闹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懒懒的把头靠在莫祈言的肩膀上，扯着衣服上的流苏把玩。
张明扬不明白为何一见到莫祈言，原本温文尔雅的凌亦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暴躁？才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已经拿那些不阴不阳的话敲打了她两三次。碍于莫祈言在身旁，又不好甩脸子，只好强忍着一身的怨气转头去逗弄孩子“宝贝儿，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三个名字，大名叫秦袁晴，小名叫闹闹，妈妈叫我宝贝儿。”孩子掰着圆圆的手指一边认真数着一边说。
“哎呦，闹闹这个名字真好听。”张明扬被孩子的可爱给逗乐了，不禁伸手捏捏她的白白的小脸道“你几岁了呀？”
“三岁八个月了”小家伙对自己的年龄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真是难为你了言言，把这孩子养得这么大这么好。”张明扬低低的对着莫祈言道。她无论如何让也想象不到当年那个娇气霸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竟然能够坦然放下身段过着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日子。
“还好。”
“他”张明扬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吐露了心中的疑问“我是说，孩子的爸爸对你好吗？”
莫祈言正在平整孩子胸前的扣子，听到她的问询顿了一顿，垂下了眼睛继续道，“他对我很好。”
“妈妈，我饿了，咱们快走吧。”怀里的孩子摇着莫祈言催促。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莫祈言拍拍孩子的后背，示意她安静下来，转头抱歉地对张明扬道“不好意思，明扬，我先走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正好果果也饿了，我们一起吧，大家边吃边聊。”凌亦风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过来，听到莫祈言的话道。果果是凌亦风哥哥的儿子，莫祈言以往接送孩子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碰上凌亦风的嫂子，两人也只是简单点个头而已。
“还是不用了，改天吧，很抱歉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莫祈言说着把孩子放到电动车后座上。
“对了，祈言，你家住在哪里？这两天如果没事我想找你聊天可以吗？”张明扬看见莫祈言推起车子就要离开忙急急问道。
“崇霄路上的‘绿景名苑’”莫祈言不其然张明扬会问起自己的家庭住址，一时有些愣怔。三年来，自己的亲人朋友从来没有再在踏足过那个地方，她也不希望任何人前来亲临自己的窘境，那样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一听到“绿景名苑”这四个字，凌亦风气得差点咬碎牙龈。天知道，这期间他将能想到的地方全部查了个底朝天，却独独忽略了这个小区。他当然知道这地方，这是莫祈言的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而且他还来过不止一次，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莫祈言会让那个男人的一家都住在那里。看着莫祈言渐渐远去的身影，凌亦风内心是五味杂陈。
莫祈言带着孩子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推开门，发现秦昭嘉正圈在客厅沙发里，手里握着遥控器不断变换着电视频道。听到开门声，她把头转向门口，当看到侄女闹闹，苍白地脸上现出几许笑意。
“哟，闹闹回来啦，快过来让姑姑看看。”
孩子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姑姑了，自然兴冲冲的奔了过去，与姑姑亲昵地抱成一团。
莫祈言不知道秦昭嘉今天已经出院了，她站在门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秦昭嘉不经意间投过来的冰冷的眼神，刚要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给噎了回去，她换好拖鞋，拎着从超市买来的蔬菜径自去了厨房。
“马上可以开饭了，把菜端出去吧。”厨房里秦昭轩正把刚炒好的蒜薹炒肉出锅，他头也不抬地冲着身后的莫祈言道。
“下午闹闹想吃汉堡，所以、、、、、、”莫祈言害怕因为自己的归来过晚又要招致秦昭轩的谴责，遂赶紧低声解释。难得的是秦昭轩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手中的盘子朝她递了过来，莫祈言赶快接住，又端起流理台上炒好的一盘西红柿鸡蛋送去了餐厅。
“今天我把妈和嘉嘉都接出了院，你晚上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这儿？要去哪里？”莫祈言折回厨房抱起碗筷正要离开，秦昭轩轻飘飘的话语突然传了过来，莫祈言惊得双手一晃，碗筷差点飞了出去。
秦昭轩并不接话，看看火上的煲的汤好了，不紧不慢地熄了火端着汤从莫祈言身边擦了过去，留下简短的一句“你不需要知道”。
莫祈言看着秦昭轩挺直伟岸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撕扯般的闷痛，痛得她几乎无法站立，她趔趄着把碗筷放在一边无力地靠在流理台边。秦昭轩从来都是这样，总是在最后一刻才告知她自己的决定，连一点思考缓冲的余地都不留给她。不管这个决定是好是坏是天堂是地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麻木的服从再服从。有时她甚至宁愿自己是一个机器人，一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不会痛苦不会伤心的机器人，无论看待什么都若无物，四目皆空的机器人。这样，或许她就不会伤悲不会绝望，也不会傻傻的幻想有一天秦昭轩能够善性大发放过自己。
“杵在里面干什么，还不过来盛饭？”客厅里秦昭轩怒气冲冲的声音把莫祈言从散乱的思绪中唤回，她赶紧抹掉眼眶流出的泪水抓起碗筷走了出去。
秦昭轩去卧室扶郑玉芝出来吃饭，莫祈言知道婆婆不想看到自己，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她无法下咽。于是趁婆婆出来之前，莫祈言舀了一小碗冬瓜排骨汤领着孩子进了卧室。
“来，宝贝儿，喝了这些汤。” 闹闹在肯德基吃了不少东西，莫祈言怕她积食，所以晚饭只让她喝一点儿汤。
“妈妈，你怎么不去吃饭呀？”孩子从小凳子站起来走了莫祈言身边。
“妈妈不饿，来，喝一口。”
“妈妈，我困了，想睡觉。”闹闹躲过莫祈言递来的一勺子汤，趴在莫祈言身上抱着她的腰磨来磨去的撒娇。
“来，宝贝儿听话，喝了这碗汤妈妈就陪你睡觉好吗？”莫祈言试着抬起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但是没有成功。
“那妈妈要给我讲匹诺曹的故事吗？”小家伙很懂得讨价还价。
“当然！”
给孩子喂过汤，莫祈言给她脱了衣服又带她去洗澡。闹闹在浴缸里淘气不断，不一会儿弄得莫祈言浑身上下湿淋淋的，遂爽性去了衣服跟着孩子一起洗了个澡。
抱着孩子回到卧室把她放到床上，莫祈言正要去换衣服，谁知小家伙却死死抱着她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莫祈言只得随着她躺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匹诺曹历险记》讲给她听，谁知讲到最后，莫祈言竟然跟着孩子一块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离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