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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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九的修练成果是最好的，加上强大的意志力，即使是小楼中人都会选择昏昏欲睡度过的婴儿时期，他硬是在一岁时就恢复意识。
大人们看到他板着脸，严肃的自己吃饭丶穿衣丶刷牙等等等，感到惊讶的同时也觉得欢喜。处於一个大家族之中，能有一个出色的孩子当未来的继承人是最好的，当然，这麽小还不能确定什麽，至少可能性高多了不是？
狄九是族长三堂兄的儿子，在此之前已经有其他亲戚生下孩子，他是第九个，根据家族规定，旁系出生的孩子都得用出生顺序取名，直到打败族长，才有资格替自己取名。
狄九很冷静，都有长生不老了，那有轮回转世也不是什麽特别值得惊奇的事。
因此当他看到与记忆深处相同的狄一丶狄三，他也没有什麽反应。
他只是，只是……
只是想起了阿汉。
其实他又怎会忘了他，千年的岁月都没能磨灭他的面孔，千年的岁月都无法擦去他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不过再一次的人生，他又怎会忘了他。
这次的人生与上辈子并没有什麽不同，只是狄飞仍然活着，只是修罗教诸王全是陌生面孔，只是没有他，没有阿汉。
上辈子的初代明王张楚臣在今生活得好好的，风信子的运作系统也与上辈子相差无几，他谨慎地利用风信子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傅汉卿。
他知道阿汉醒了，那瞬息的白光，除了阿汉不会有他人。但他不知道阿汉有没有转世，他只是想，如果阿汉觉得孤单寂寞，那他会在！如果阿汉想要一个人相陪，那他会在！
他记得所有与阿汉的相处，记得阿汉所有的情绪变化。当时，他翻阅着百年前的修罗教纪录，而他懒洋洋地靠着他的肩，难得的清醒。
他太了解阿汉了，在手指轻触「大成号」时，阿汉清亮透彻的眼闪过什麽。之後，他花费大量时间去探寻百年前发生了什麽，但和纪录上的一样，想掠夺大成号的弟子们被修罗教的神秘前辈赶走了。
那时他在想什麽？怀疑那神秘前辈与阿汉的关系吧。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阿汉许许多多轮回的其中一世。
狄九心神一动，「大成号」。
那麽多那麽多叫做傅汉卿的人，除了这个名字，除了他那懒洋洋，令人哭笑不得的性格，除了他可能与他相仿的年龄，他还需要更加明确的线索。
看着送上来的报告，他知道他找到了。
大成号的小少爷，备受宠爱的小少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少爷。
阿汉过得很好，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看到他过得好，他也可以安心了。
他应该要可以安心了。
安府城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城镇，修罗教近年来发展得越来越好，野心也越来越大，修罗教诸王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势力扩张到安府城。这不是件简单的事，至少这几年不是，安府城离修罗教基地有段距离，附近的分号也还没有完全摆平。
思来想去，诸王决定先派人去探探情况。年方十岁的狄九，用锻炼的理由争取到了此行的机会，当然一定会有老练的风信子跟着，虽然狄九天资高又聪颖，诸王也没有真的把狄九放在心上，年龄实在太小了。
对狄九来说，修罗教的发展什麽的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他只是不能让修罗教遇到阿汉。阿汉的七世内，就有三世因修罗教而不得善终，他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只是这样而已。
当他们到安府城时，狄九对两名风信子下药，趁夜悄悄地去了韩家。韩家不愧是安府城第一大财主，房子虽然没有像修罗教大得夸张，却更为精致漂亮。
狄九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为了不惊动到修罗教诸王，狄九在找到阿汉後，就没有再动用风信子。他知道阿汉就住在这里，却没有进一步探查阿汉的房间位置，但这并不要紧，有着上辈子记忆的他，武功比之修罗教诸王也不为过，搜索一间没有高手的房子是没有困难的。
但其实根本用不到一间房一间房找，他是那麽了解阿汉啊，那千年的守候，让他对阿汉的精神力了若指掌。
就在那！就在这！
他激动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果然是他！是阿汉！大成号的小少爷，备受宠爱的小少爷，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彷佛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他头上，那是阿汉，十年来都开开心心吃吃睡睡的阿汉，就算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的阿汉。
那他又为什麽要去见他？他又凭什麽去见他？
狄九飞身到墙上，回首望了眼灯火阑珊处，但阿汉不会等他，早在千年前就已不再等他。深深看一眼，一跃而下，隐於月色。
灯光微暗，窗帘拉开，一个粉嫩嫩的小孩静悄悄地站在那，眼神幽深。
狄九回去後，看到两名风信子呼呼大睡，一挑眉毛，运功用天魔音催眠：「安府城没有什麽可发展的……先把修罗教周围分号搞定……」看着他们边睡边点头，狄九晓得成功了。
回修罗教後，诸王对此汇报也没有怀疑，几人一商量，得了！就先不去安府城了。
狄九的日子过得就跟上辈子一样，只是没了那麽多残暴血腥，没了那麽多爱恨情仇的考验，却也没有任何亲情或温情，修罗教人不需要这种东西。
是啊，修罗教人并不需要。可他看着狄一与狄三的蠢样，看着瑶光与萧伤吵吵闹闹，看着碧落与莫离在一旁无奈的表情，也觉得没什麽不好。
其实真的跟上辈子没有什麽不同，只是时代变了，观念改了，隐隐约约的，很多都跟着不同了。
可他不会变，他无法变。
他只会永永远远一个人，只能永生永世一个人。
这并没有什麽不好，应该说，这样才是最好的。
他不停地丶不断地丶永无止尽地，练功练功再练功。
只是，只是看着天上的星空，他就想到阿汉。
那个小懒猪现在应该在睡觉吧，当个少爷多好啊，还不用烦恼继承的问题，他那爱子成狂的爹帮他培养了一个义兄，他只要吃吃喝喝睡睡就好，多符合他的理想，真好。
这些年来，他慢慢地培养了些势力，虽然他不再对争权夺势有兴趣，对名字也没有任何执着，但他想知道阿汉的消息，只是看着就好，知道他过得好就好。
那小懒猪即将升上大学，是知名的安府大学。那些小楼中人从初中就都跑到安府城去了，有他们在，阿汉一定会好好的。
修罗教终於要将势力伸向安府城，狄九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方家丶容家丶萧家丶赵家都已经动作，修罗教不能慢。
大成号太过富有，势必会成为目标，不过有韩子施与凌松泽，以及那些小楼中人，阿汉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
可是还有什麽，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的。
狄九向诸王提出前往安府城的请求，诸王略一合计，除了狄九，还决定派出他们心爱的徒弟及未来继承人。狄九并不是教主狄飞的继承人，因此诸王还加上了狄一与狄三，看谁表现最好就最有机会。
狄一与狄三都很惊讶，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得很，狄九对权势根本没有半点兴趣，除了十年前藉口锻炼说要去安府城，狄九可真是再没什麽争权的动作了。
怎麽这次又来了？还是同样为了安府城。狄一与狄三互看一眼，那必定是安府城有特别的，吸引狄九的事情了。
不过自从提出去安府城後，狄九的脸色一直很阴沉。狄一与狄三耸耸肩，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了，要不被揍能怪谁呢？
狄九冷着一张脸，在庭院舞剑，那是与他性情全然不同的剑法。他的性子决然狠戾，而今他所舞的剑，却是潇洒从容。
「砰」的一声，只见狄九将剑狠狠刺向身旁大树，大树便沿着剑锋，断成两半。
他抬头看着漫天星辰，想起了那时的穿心一剑，微微失神。
阿汉过得很好，之後也会一直过得很好。
他应该要安心了。
明明他不该再去找他，他凭什麽见他？
但是还有着什麽，还有着一些什麽，那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的。
狄九缓缓伸手抱住自己，好冷。
阿汉，我好冷……
他说服了修罗教诸王，动用了修罗教的势力，把他跟阿汉的宿舍排在一起。
阿汉的精神力对他来说如此熟悉，他闭着眼也可以找到他。
看着阿汉与他此生的兄长办注册手续，看着阿汉的兄长被学弟拉走，看着阿汉慢悠悠地走向宿舍，看着阿汉被凤凰木的美景吸引，看着阿汉整个人被凤凰花给覆盖。
阿汉。
「阿汉。」
他终是向前迈了一步，他终是从口中喊出他的名字。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小懒猪，缓缓地慢慢地转过身，凤凰花就这样落了一地。
那双曾清澈明亮的眼，那双因为他而变得幽深的眼，就这样，就这样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狄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