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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二十二]前尘作古 ...
宿劫是什么?
泽叶长老说,那是命定的、无法躲避的灾难。
那时我坐在位置上悄悄对赤忻说,我不信。
赤忻说他也不信,但是泽叶长老酷爱罚我们抄古籍,他让我闭嘴,不要连累他。
我很生气,骂他没有骨气。
姐姐在旁边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我一抬头,就迎上了泽叶长老严厉的目光。
之后我和赤忻果然被罚抄了古籍,抄的就是《劫运》。
通篇枯燥论调,令人昏昏欲睡,半个字都记不住。后来也曾后悔过当初没有认真,以致事到临头毫无头绪。
可当时,年少无知,天高地厚听着也不足为惧。赤忻说我太狂妄,我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但人不轻狂枉少年。
赤忻掩面而叹,彻底放弃沟通,顺带一把按住了意图外逃的我。
我自小和赤忻一起长大,一起接受严密的保护——或者说,看管。按理说同病相怜的一般相互扶持,然而赤忻和我是个例外。究其原因,大概是他第一次想溜出去玩的时候被我发现,我让他带上我,他不肯,我一怒之下惊动护卫,于是……他也没走成。
交互模式就这么定下基调,不是同进同出,而是互相拖后腿。如此内忧外患的生存环境下……我和赤忻的出逃技能磨练得越发炉火纯青。
万万没想到,从青丘脉误入人间,直接翻船了。
出逃未遂,被公子抓了个现行——本打算凭借种族体质脱身,不料公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动起来敏捷如兔——且是跑得比狐狸快的品种——捞起我慢慢回了卧房。
骤冷骤热,我打了个寒战。
公子长睫低垂,眉上水雾湿润,双眼深不见底:“自己从笼子里跑出来的?”
我在公子怀中挣扎,凶神恶煞。
“那……不把你关在笼子里了。”我听到他轻笑着说,呆了一下,心道这美人莫非真的脑袋撞过树,不料他下一个动作就让我彻底僵了——咔嗒一声,一枚铜环扣在了我前肢上,大小恰恰卡在了手肘上方。
铜环连着一段链条,链条的另一端锁在榻上。
公子把我放在被褥上,好整以暇地摸了摸我头顶的绒毛,微笑着说:“这样可好?”
我的回答是一个狐扑冲着他貌美如花的脸就挠了过去——先兽笼后锁链,想我堂堂赤狐一宠,自出生以来就没当过这么没尊严的阶下囚!
奈何公子狡猾,躲得游刃有余,我反倒被锁链扯得一个踉跄。
“你的被褥在那。”公子指了指榻下一个垫着厚厚一团褥子的竹筐,好心提醒我,随后也不管我什么心情,揉了揉倦怠眉眼,转身解衣。而之前榻上那位,早已规规矩矩走了下来,低眉顺眼,不是南七是谁。
我深呼吸几次,磨了磨牙,盯着铜环看了半晌,无计可施,只好忍气吞声,爬到竹筐里。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趴下,心灰意冷,垂头丧气。
被囚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绝大多数时间,我被困在公子卧房中,饮食无忧,但不得自由。最开始几天,我怀疑他打着活取狐皮的险恶用心。试图解开前肢的锁扣无果后我开始小心防备,整晚整晚闭着眼睛强撑不睡,打算等他解锁时出其不意地脱身。
但我没等到他来解锁,却先等来了一段箫曲。苦熬了七八天的脆弱精神垮了个彻底,无论如何,我成功地……睡死了。
再醒来时是因为闻到了肉味。我睁开眼时天光明亮,公子在眼前端坐,一手执箫,一手支着下巴,眉眼含笑,过于秀美:“昨晚睡得好吗……小畜生?”
我面无表情,心想你才是小畜生你全家都是小畜生。
公子瞧着我,忽然低头笑得开怀。
我猜这个人脑子里养了条鱼。
“想出去走走吗?”脑子里养鱼的美人开口问我。我在点头和摇头之间犹豫一瞬,选择低头啃一啃前肢上的铜环。公子起身走开,我心中一沉,悔意顿生,抬起头想出声示弱,但不等我开口,他又回头走来。
我一喜,盘算着在他解开锁的一瞬间脱身。
然而公子绕过我,弯腰伸手向卧榻,指尖捏着一柄精巧的钥匙。
“咔嗒”一声,锁在卧榻上的铜环开了。
再“咔嗒”一声,铜环扣在了公子手腕上。
我沉默了。
公子站起身,朝着我轻轻一笑。我觉得那笑容里满满都是恶意,顿时怒火攻心,恶向胆边生,扭头朝前窜了出去。锁链一下子绷紧,我摔在地上,四肢一阵闷痛。奈何久违的兽性发作起来不太乐意收敛,所以明明潜意识知道没有用,依然倔强地站起来继续往前拉扯。
我气喘吁吁,锁链却开始一节一节地缩短。公子拖着我到了他脚下,蹲下来,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我被铜环困住的前肢,清冷眼瞳里映着一颗凶神恶煞的狐狸头。
“挣扎这么半天,你这爪子上的皮都红了。”
切入点之奇异,令一心等着他放狠话的我有点懵,定住的狰狞表情一下子变得滑稽可笑。
视线飘了一下,无意中瞥见公子皓腕上同样被铜环摩擦出的一圈红痕,心中居然生出了一丝隐约的愧疚。
“……毛掉了一地,你以为你是畜生就不用自己收拾了吗?”
于是,愧疚的涟漪冰封落地,粉身碎骨。
我心道你有本事让我收拾,那倒是给我把爪子松开啊。
然而公子没有松手。公子强行把我按在怀里,悠悠往外走,临出门时,我还听到他对站在旁边的西六说:“把地上的狐狸毛扫一扫,堆到小畜生窝里。”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雪初停,庭院里红梅灼灼如火。亭台中事先备好绢帛笔墨,公子面朝梅树提笔作画,雅兴十足。雪后寒意未褪,我落地时掌心被冻得一个哆嗦,扭头就非常没有骨气地窜回了公子怀中,而后在指尖的安抚下逐渐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忽然按着我的脑袋晃了好几下,我迷迷瞪瞪,才听到公子轻快的声音:“小畜生,来看看我画的。”
我的心情在听到“小畜生”三个字时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虽然极其不愿意搭理,然而作怪的手就是不肯罢休,于是,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伸着脖子去瞧他的新作。
我以为,那起码应该是一棵梅树,赏心悦目的那种。
然而出现在绢帛上的一个有棱有角的黑色块状物。
“……看看我画的石头。”
我听清了他说的话。
古语有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盯着那石头看了看,又扫视了一圈满案物件。当我看到画边上墨洗时,我做了决定。我跳上了画案,一爪子按倒了墨洗,痛快地看着污水“唰啦”铺满整张画。
公子沉默了,亭中安静了,侍立的南七惊呆了。
我扭头向着公子,咧着嘴笑得可开怀。
公子的视线从被毁了个彻底的画上缓缓移动到我身上,半晌,居然也弯着唇笑了。公子拎起空荡荡的墨洗扔给呆若木鸡的南七,让他再接一罐水来,同时伸出手温柔地抚着我的颈背。当南七火速递上墨洗时,我突然生出一丝警惕,正想开溜时后颈已被死死按住。
公子拿起笔,在墨洗中转了转。
公子握着墨洗,“哗啦”,把水全泼到了我脸上。
我僵住了,院子里一片死寂,来看热闹的西六安静如鸡。
“今日才知你们狐狸是这样表示自己的喜爱之意的。挺有趣的,我也学学。”公子慢条斯理地说,目光落在我身上,顿了顿,云淡风轻,“下次还是用清水好了,免得脏兮兮的。”
我闭了闭眼,甩了甩满脸的污水,确定了一件事——公子有疾,疾在心智,病入膏肓。
……
泼墨事件后我安分了很多,大概是潜意识中觉得这人模人样的公子行事比禽兽更难以捉摸,于是居然生出了几分不敢惹的心思。
就这么被好吃好喝、偶尔拴在公子手腕上出去放风地过了一段时间,直到圆月渐缺后又渐圆,一只毛发粗细的小虫爬进我的耳朵,两个熟悉的声音从耳中响起。
“小千!”
“石头!”
我激动得直接从窝里滚了出来:“姐姐!姐姐?是你吗?”
“嗯,是我和阿忻。”姐姐叹气,“总算找到你了。小千,你在里面怎么样?”
“好吃好喝,还行。”
“……”
“蠢石头!你怎么说话的!”赤忻怒喝。
“实话实说。”
“好啦,你们先别吵了。”姐姐开口,“小千,说说你那边的情况。我和阿忻就在这座府邸外面,只是不清楚你现在的情况,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就先放了聆语虫进去。”
我低头,抬起前肢,望着那道至今没打开过的铜锁,头疼:“小命无忧,不过想走的话有点难度。”
前肢上的铜锁是机关锁,解码方式未知。套在榻上的铜环钥匙则不知道被保管在哪。
有时我会觉得他对我的防备谨慎到诡异。
了解完我的情况之后,姐姐和赤忻都有些担忧。但出了青丘脉之后我们和人间的狐狸比起来也就只是开了灵智这一点不同,想要脱身不是易事。
正在商量对策时,公子回来了。我顿时噤声,耳中聆语虫也鸦雀无声。
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侍从外出了,好像是要去接什么人。我本来以为是他有朋友要来做客,但现在看他脸色,沉默恍惚,和我的猜测有点出入。
公子走到我面前站定,目光幽幽地盯着,盯得我背后发毛,几乎怀疑他的视线可以透过皮肉看到我耳中的聆语。
鼻尖嗅到一丝陌生的香气。
“被关在这里,很不开心吧?”公子突然笑了起来,称得上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顶,“但你又能如何?一念之差,受制于人,怪得了谁?”
这语气漫不经心之中透着满满恶意。
我真正被吓得不轻,浑身寒毛倒立,差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只是对上公子的视线后,恐惧感又缓缓褪去——那恶意不是冲着我来的。
一眨眼,公子眼中晕开明亮笑意,云雾散尽换了白净日光,与平常无异:“果然,见到你能让我的心情改善很多。”说完,收回手飘然转身离去。
房中重归寂静,耳中声音响起,忧心忡忡:“石头,你……确定没有性命之忧吗?”
我一爪子捂着心口瘫在地上,一瞬间的犹豫后,回他:“这个人只是性情有点古怪,你们不用担心。而且他已经出去了。”
姐姐和赤忻也就没再追问,只说让我保重自己,他们回去再想想办法。
我原以为要想脱身不容易,他们从计划到筹备乃至实际行动,至少要到下个月的这一天。
所以,当我在半睡半醒间嗅到一丝异常的气味且发现整个屋子都热起来时,我实在是懵逼的,尤其是双眼一睁,暗色昏昏,周围空无一人,雾霭重重,如在梦中。
如果不是听清了四面八方都在喊着“走水了”“快救火”之类的呼喊的话……
我彻底清醒了,与此同时,聆语虫在我耳中说:“石头,我放了把火。你别慌,冷静。我趁乱进来了。你等着,我来找你。”
我一口气上不来,又被烟雾一呛,咳得差点喘不上气:“你……咳咳……赤忻你……咳……咳……你根本……咳……是报复我吧!”
“不识好歹!”赤忻冷哼,“既然锁打不开,把卧榻一起烧了不就得了?”
我顿时咬牙切齿:“那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啊你这眼睛可算是不瞎了……”
我心想你这混蛋再不来的话我的眼睛可真要被烟熏瞎了——然而受困于锁链,火势渐大,烟气越浓,我不敢再开口,只能捂着口鼻,四下看了一圈后钻进卧榻下方的空隙,枯等着赤忻来救。
“砰”地一声响,房门被撞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挥袖驱散狰狞的浓烟,躲避着一丛一丛窜起的火焰,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玄衣灼灼,眉眼苍白,一口一个“小畜生”,视线在摇摇欲坠的屋子里四处扫射。
我呆住,错愕,愣怔,几乎怀疑这是一个感触过于逼真的梦境。
绸帐“轰”地蔓开成片的火焰,火舌撩过他的发尾和衣摆,将人间清贵秀美的公子逼得狼狈不堪。我叹为观止,忍不住往前挪了挪,从卧榻下面探出了头。
那道视线和我对上,目光顿时亮了亮,护着自己的要害冲到我面前。
“还好没事。”公子挽着衣摆蹲下,朝我笑了一下,似是安抚,手握向困了我一个月的铜链,却忘了铜链在火场中烤了一段时间早已变得灼热,我甚至隐约看到接触一瞬间从铜链和皮肤间冒出了白烟。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甩开手,低头看了一眼无辜受难的手掌,莫名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转而伸出双手把我拖了出来,抱住我,埋头去解我前肢上繁复的机关锁。
我偏过脑袋,觉得此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火焰正哔哔啵啵地侵蚀着这间屋子,火光映着门口若干躁动的人影,他却还不慌不忙地把一只狐狸抱在怀里,有条不紊地解着机关锁,连自言自语都意态温柔:“别怕,我带你出去。”
这一幕对我的冲击有点大,导致我忽略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咔嗒”一声,铜扣打开,与此同时,南七和西六也已经冲了过来,瞧着自家不知是疯癫还是清醒的公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只能憋屈地让他赶紧出去。
然而也就在公子抱着将将起身的这一刻,一线暗红冷光陡然窜进他的衣摆,他脸色一变,眉心倏然拧紧,人猛地跌坐在地。南七和西六大惊,当看到一尾指尖粗细的赤红小蛇从公子脚下溜出时更是神色大变。
蛇窜入火海不见踪影,公子的脸色已苍白如纸,眼中隐隐泛红,手也逐渐脱力。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空旷,直到耳中传来赤忻气急败坏的声音:“蠢石头!你发什么呆?趁现在赶紧给我出来!”
我仍然有些魂不守舍,但聆语虫中传来的声音和远处模糊的声音渐渐重叠,我听到有人在喊着“是不是这只狐狸”,心中一紧,头脑瞬间清明。
我轻轻一挣,从公子怀中跳了出来。大火灼烧着一切,地板烫得我泪眼模糊。我微微低下头,擦着叫嚣的火焰一路窜出火场,在门口忍不住驻足回头时,看到的只有背影。
所以说,某人的qiu禁,是有前科的;某人的脱身,也是有惯性的……
不完全对应。性格上会有差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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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二十二]前尘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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