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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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曲折，像初雪消融时候，温软不息的河淙，指引世间怀着困惑的人，渡过心中的迷津，抵达高高在上的山巅。
那里已经有等待无霜的神灵。
这个小女孩模样的神，慈悲地俯下身去看着无霜吐气如兰，香汗淋漓，只为去拜访隐匿山中的自己。她只消一些微末法术就可以使得无霜扶摇直上，抵达山巅。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神仙都是有点贪心的，她要索取的贡品，即是世人的汗水与眼泪。她总要世人清晰一个道理，其实求佛求神，就是求自己。
其实隐匿在这些理由下的，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奶奶的，倒是带点贡品来啊。我就看着你爬山累死你，怎么地吧！”王大仙翻白眼。
无霜远远地就看到王大仙，扬起纤纤素手招呼：“喂，王——大——仙——”
少顷，大仙大仙大仙大仙大仙大仙仙的呼喊，就在山谷里惊天动地地绽放开来。
王大仙：……
王大仙眯起眼睛，属于少女的圆润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要问我怎么除掉头上的鹿角？”
无霜惊讶地瞪大了双目，狗腿地凑到王大仙身边：“大仙真是神机妙算啊，足不出户就知道我的事情。”
王大仙指一指无霜头上的鹿角：“我是大仙，又不是大瞎。”
无霜：……
“哦你回来了？大仙说什么？”柳雾站在门口，看无霜走近，轻轻拍掉了她落了满满一身的白雪。然后有些紧张的低头，吻上睫毛上颤颤欲飞的雪花。
无霜没有说话。
柳雾已然会意：“没事儿媳妇，鹿角好看，真的。你出森林看看，街上哪个姑娘都没这么好看一对家伙什。”
无霜闭着眼，安静地站着，“哎呀其实……没说什么咯。她说会想想办法，她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她的身子在风雪中摇曳，微微战栗。
为了这成为凡人后说的第一个谎言，她紧张的脸上现出微粉。毕竟这只愚笨的鹿精，对这人类谋生的必备技能，还不甚娴熟。
柳雾耸耸肩，“这种半仙儿果然不靠谱。来来来吃饭去。”径自揽着无霜进屋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无霜终于得空咀嚼王大仙的话。
“去掉一双角也没什么咯，不过就是不做妖精嘛。”王大仙撇撇嘴，无霜觉得这个表情特别适合王大仙，就是那种高贵中透着一点冷艳，简称高冷的感觉。这一定是神仙的专有表情，无霜想。
王大仙继续撇嘴，“你会失去修为，永远停驻在人形。失去兽身，即是失去了寄居的形体。百年之后，你自是无法步入轮回，重新投胎。”
无霜快要被王大仙吓哭了。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人，她正在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哦不对她就不是人。
王大仙双手拢住无霜的青丝：“这样的代价，换一世繁华如锦，神仙眷侣，我看自是值得了。”豆蔻少女的眉眼，甘甜清越的嗓音，来将一个残酷的传说娓娓道来。
然而，她要做什么样的抉择。
披衣起身，月白如水，清洌洌地盈盈一地，仿佛是来自岁月尽头的风霜也冻不住这样好看的月光。今夜的山风又该吹开明日的白梅，那么她是否会用今日的选择换取一世短暂与柳雾短暂的相守。
倔强如她，不愿意承认，那么迫切地想去掉这对鹿角，怎么是害怕变回兽身呢，明明是怕这样突兀的鹿角，在他的眼中，会丑陋不堪。
她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这么想要把自己改变得面目全非。即使这样一双角曾经让她无比骄傲。
她想起自己的姐姐。如果是姐姐，她会做怎样的决定呢？
第二日，她破天荒早起，郑重地梳妆，急于拜访王大仙。
其实从柳雾的唇吻上她的睫毛，她就已然明白，这仙界精怪的荣华不能属于她。来世做孤魂野鬼就做呗。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明日白开水。
她爬上山头，看到王大仙笑着等她，仿佛这一切，已在王大仙的卜卦之中。
再次睁开眼睛，头上已轻盈无限。无霜于是若有所失地笑了。
王大仙嗑着瓜子看小说：“真没想到你又来了，我以为你会被我活活吓死呢。活了这些年，好久没和你这样的傻人打交道了。”
无霜：“啊……啊啊？”
王大仙：“哎其实昨天骗你的，想这么玄乎的多说法想得我头都破了。”
无霜：！！！！！！！！
无霜：“所以呢？”
王大仙：“你活多久我哪儿管得着。其实就是刚变成人形的几天鹿角不太老实罢了，我施法让它消失，其实再过几天它自己也便隐没了。还有你兽身丢不丢也不关我事儿。”
无霜：“你是不是特别闲！”
“那当然你一个人山中独居这些年试试。那奴家当真是寂寞得紧才会拿你寻开心啦~”王大仙的柔夷攀上无霜的纤腰，“再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带点贡品来，我要求又不高。嗯……我喜欢吃冰糖葫芦小笼包酥糖米饼炸山药，桃花姬油酥饼夫妻肺片长寿糕，还有……”
无霜：“王大仙你好王大仙再见。”
王大仙拉住无霜的手：“哎哎小娇娘再陪奶奶我玩一会儿，让我给你看看手相吧。”也不等无霜回答，自顾自就端详起掌纹星罗棋布。
“你怕是一生情思纷乱，情路坎坷。但好事难免多磨也说不很准。要想化解——”
“是不是就要给你买冰糖葫芦小笼包酥糖米饼炸山药桃花姬油酥饼夫妻肺片长寿糕？”无霜问。
“你有点聪明。”
“王大仙你好王大仙再见！”无霜于是飞快下山去自是不提。
王大仙眯着眼睛目送那一抹白衣的颜色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真像当年那个人啊，一样好看的眉眼，是雪中化出来的粉雕玉琢的妙人儿。即使自己，初见也难免惊骇。只愿她不是一般的际遇便是了。
你怕是一生情思纷乱，情路坎坷。但好事难免多磨也说不很准。要想化解——
必以眼泪相换良辰美景。
那个被称作大仙的女子把这句话抛在风雪之中，自己也听不太分明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