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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关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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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英与崔玉贵寻来的豆粥不禁饿,所以几个侍女还是想尽方法把收来的玉米和豇豆煮熟了吃。奉给老太后和皇上以后才轮到我们吃些,颠簸了一日我胃口不好,索性就把我这份给了瑾妃,怕她不够吃。
瑾妃很是感激,她平时胃口不小,今日奔波劳碌她消耗的多,自然要多吃些。广结善缘很重要,谁也不知道某个人的某句话会不会在重要时刻帮上你的忙,在这种同甘共苦的情况下,做一个老好人总是没坏处。
大家匆匆吃完,便回到个子的屋里,老太后和皇上还是在正房。母子两人第一次在一起歇息,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常人没见过的。
夏天的夜晚总是蚊虫很多,乡下的蚊子又大又多,成团的抱在一起,赶都赶不走。屋里有点亮光,玉米蛾子全都扑上来,拍死一只流出一滩脓水。更可怕的是地上的油葫芦,不怕人,直接往人脸上飞。我是最怕虫子的,和这样一屋子虫子在一起,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在墙上。我死命揪着溥伦的袖子,躲在他后面。溥伦看样子也不好受,整个人都抖起来了,使劲儿地挥舞着,不让虫子近身。
还好荣儿拿来了麦秸和麻叶,用火点着熏烟,不一会儿虫子都不往屋里走了,我们这才松了口气。真是谢天谢地。这时候没有杀虫剂,我也不知道这个没有污染的世界虫子有这样厉害,自然没有准备驱虫的东西。
不一会儿,正房里的老太后和皇上悄悄没有动静了,西房的皇后和瑾妃她们也没有声息了。他们这些人出门在外并没有横出了天,女眷们更没有叫苦,有的只是沉默。他们都是有教养,守规矩的人,事事都要按照规矩行事。
宫里平时并不像外面传的,丝竹声响,酒池肉林,淫靡不堪。在前面几个月,我在宫里感觉到的就是静,各宫都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虽然说不上是与世无争,但也确实是清静安宁。
这样想着,一会儿就睡着了,人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睡眠会不安稳,梦境也很紊乱。我老是感觉时睡时醒,而且还做一些记不住的怪梦。等到感觉身边有动静时,我就醒了。定定神一看,溥伦已经起来了,说是老佛爷那边已经开始洗漱了。
等我洗漱完毕后,街上的几家大户知晓了这边住的是太后和皇上,贡来了几屉四方的馒头,还有些咸菜和两桶小米粥。他们没说是献给皇上和太后的,知道不能驳老太后的面子,只说是给下人吃的。还贡上三顶骡驮轿,每顶轿子由一前一后两匹骡子抬着,走山路最是方便。
随着驮轿来的还有个姓杨的向导,让他领路。杨向导原先在镖局做趟子手,懂得东西很多,也是大马金刀的性格,最合崔玉贵的脾气。没多久两个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高兴的崔玉贵脸都憋红了。
三顶驮轿按顺序给老太后,皇上,皇后坐了,打头走在前面。就这样我们离开了西贯市,由于走得早,空中还有雾气,茫茫的看不清前面的路。我掀开帘子往前看,驮轿很高,走起来一晃一晃的,而且路非常崎岖,这样晃着肯定不舒服。老太后他们也只能咬牙撑着往下走了。
进了山区,路两旁的地势起来了,两面的山夹着让人喘不过气。今天又是个阴天,湿气很重,那种潮热闷热的感觉让人心里憋屈的不行。我后背已经起了痱子,很是瘙痒。平时夏天家里都有空调,穿过来宫里一直供给着冰块祛暑,哪受过这样的罪,我只能手做蒲扇给自己扇扇风,凉快一点是一点。
突然间车队停下了,我探头先前看去,娟子和荣儿跑到了老太后的驮轿前,仰头对着老太后说着什么。一会儿,两个丫头把老太后搀下来,又叫了皇后小主和格格们,往庄稼地里去了。后来才知道老佛爷要解溲,没办法只能让侍女们围起来,在密集的庄稼地里解决了。皇后小主们轮流着解决完,这才继续回来往前走。
往后看去,车队已经由最开始三辆车变为几十辆了,并不都是皇家和大臣们,也有闻风而来的普通百姓,乡绅之类的人。说是来护驾,其实是跑来跟着寻求保护来了,还能得个忠君的好名声,这一群人打的算盘可是响当当的。
天越来越阴沉,空气里的水汽更密了,这是要下雨了。果然天上闷雷一响,瓢泼的大雨就洒下来。我们后边的车都是马车,有防雨的篷子,而驮轿则没有。娟子和荣儿赶紧呼喊着往前跑,进了老太后的驮轿里,两个人为老太后遮雨。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伴着轰鸣的雷声,在山谷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发鸣。山风是乱的,暴雨有时候从两边的车窗洒进来,让人手忙脚乱。不过下雨的时候非常凉快,暑气一下子都消了,被夹杂着雨的山风一吹,很是舒爽。
密集的雨点练成了线,白茫茫一片,砸在地上轰轰的响声,可见雨有多大。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再往前走了,打头的车夫把车停下了,用麻袋把身子一盖,蜷缩着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一动不动。
大约有一个时辰,这场雨才慢慢停下,但天空还是飘着些雨丝。再看道路上,被雨一冲泥泞不堪,这儿的土粘性很大,踩一脚就粘上一脚底板的泥。远处一个人走过来,穿着黄油布的雨衣,走进了才看出是崔玉贵。他走到老太后的驮轿前,脱下油布雨衣,铺在泥路上,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由于隔了几个轿子,听不到他说什么,大概是前面探路回来禀告吧。
崔玉贵说完起身后,车队又往前走了,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驻军的兵营。我们进了一处院落,有三间房,大致安排下,就按顺序去歇着了。皇帝由两个小太监伺候着,大概是后来赶上来的,以前并没有他们伺候。李莲英在旁边侍立着,面容憔悴,眼肿的更厉害了,怕是病了
老太后让他歇着去,李莲英赶紧跪下磕头谢恩,我看见他哭了,心里一阵感慨万千。他可不比前几个月在宫里那样意气风发了,病来如山倒,任谁都是一样的。李莲英六十多岁的人了,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吧。他又给光绪请了安,光绪对他点点头,也让他歇着去了。由于在兵营里,吃的东西比昨天好,但也不见些荤腥。我们吃完饭又急匆匆的上了路。
雨后路上义和拳,散兵多了起来,索性他们并没有和当地驻兵起什么冲突。一些人坐在路边远远的看着我们的车,不知在想什么。我赶紧放了帘子下来,不再往外看,生怕这些人突发奇想来截住我们的车队抢些东西。
我们慢慢晃到了一座高岭前面,长城的城墙由山岭顺着蜿蜒下来,汇集到我们面前这个关口。关口伫立着一座巍峨的城门,非常高大,两旁都是兵营。人站在前面很渺小,不由得心生敬意。风由城门洞吹进来,冷硬的不行,颇有些塞外的意味。这便是著名的居庸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