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鲲鲲

2、新年

　　有大舅妈自然就有小舅妈，只不过朝朝分了舅妈和舅母两种叫法，以表明立场。
　　在外公的六十寿宴上，小舅母感情丰富地表达了对朝朝命运的不平及怜惜之情，在场的附和居多，外公神情恍惚，外婆则背过去抹眼泪。陈朝朝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小舅母，此时虽没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她必须得忍住，只是心里不免狂躁，不愧是文工团的，真会演。杨赵把神游的陈朝朝扯回来：“有好戏看了！”小舅母总结性地说了句：“嫂子，让朝朝到我那儿过年吧，孩子怪可怜的。”外婆连忙说：“不行，让她陪陪我，我的崽啊，唉...”正当小舅母和外婆“争论”的时候，大舅妈笑着开口：“我说青青啊，你少说两句就是对朝朝最大的好了，孩子可不笨，她心里都有数。大家好好过个年给老人拜个寿多好啊，非得整的全家人难过才能显得你心善？朝朝在我那儿挺好，虽然家里条件比不上你，但也不至于短吃少穿，她就是我亲闺女。你的好啊，大家都知道，高高兴兴吃顿饭不难，你说是不是？”小舅母不言语了，脸色却称不上好看。
　　吃饭前大舅妈让我和杨赵去给外公拜年拜寿，外公摸摸我俩头笑呵呵地问我们期末成绩，我盯着他的假牙好奇得不得了，外公以为我考得差才不说话，拿出红包分给我们，让我们好好学习。开席之后小舅母仍旧青着脸，连带着小舅也不痛快，准是撒气到他头上了。吃过饭大舅妈说让陈朝朝和杨赵在外公家住两天，朝朝挺高兴，杨赵更快活。人都走光了，杨赵也不见了，本来想捎上朝朝，可她今天一天都没什么精神，杨赵也不勉强，告诉朝朝如果想找她就站在小桥上吼一句，她就在附近。
　　外公领着朝朝进书房，让她自己拿书看，他开始练字。她随手捻起一本书，有好多字不认识意思也不很明白，她从来耐心有限，奇怪的是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朝朝跑去看字，什么也不懂。出门找到外公：“外公，我也想写你那样的字。”外公正在喝茶，笑眯眯地问：“为什么？”“好看，很好看。”朝朝词汇量有限，可即使是后来，她也还是觉得这是最好的形容词。外公其实很少笑，今天却很高兴：“好，以后你常来外公这儿，我教你好不好？”陈朝朝使劲点头。
　　第二天外婆带着她们去买东西，走到一个照相馆的时候外婆指着挂在外头的照片说这男孩子真好看，这女的像什么，这样的人也娶。朝朝和杨赵对视笑了一下，她们知道那只是模特。老板迎了出来，介绍全家福的优惠活动，直夸外婆年轻，说他还以为是我们的妈妈。外婆故作镇定也藏不住笑意，拉着我们进去了，杨赵轻轻说了一句这也信？惹得陈朝朝笑得停不下来。杨赵很拘谨，朝朝倒只顾观察环境。第一次闪光灯让三个人都闭起了眼睛，杨赵甚至用手遮住，差点直挺挺地摔下去，她眨巴眨巴眼睛说：“刚刚我闭眼了，师傅，再来一次！”拍了六七次才结束，外婆选了张照片说洗两张出来。
　　过了好几天照片才洗好，朝朝和杨赵已经回了大舅妈家，大舅舅从外公家把照片拿回来，杨赵把眼睛瞪得老大，外婆害羞矜持地微笑，朝朝恨不得把牙花子都抖落出来。四个人看了好半天才散开，陈朝朝盯着照片笑了一下回屋练字去了，文房四宝是在外公家的最后一天收到的，外公教了朝朝握笔、站姿和坐姿，让她好好练横和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