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合集》林船

92、共三次私奔 一次

　　两个人的恋爱总是悄悄地。

　　在电影院偷偷牵手，
　　约在麦当劳写作业，
　　班级活动分组的时候粘在一起不抽签

　　共同的好友开她们玩笑：“你们两个那么要好，不会是同性恋吧！”

　　一击中了心事，席鸥有些不自在，酝酿着如何回答，左尔箴已经迅速做出了回应。

　　“开什么玩笑啊，我跟你也很好啊。”亲密地搂住开玩笑的女孩，作势就要亲上去。

　　女孩没来得及躲开，左尔箴也来不及收回，结结实实亲上了脸。

　　群众起哄声中，席鸥的脸色难免变得铁青。
　　她不像左尔箴，她不会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她觉得人就是要忠于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再遮遮掩掩。

　　——————

　　“我们的关系，有这么让你难堪吗？”席鸥没有接受左尔箴私下的道歉，执着地问她“让你这么急于证明我们的清白？”

　　“不那样做的，被怀疑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席鸥的任性不止是这一次了，人前明明可以装作乖巧顺从的样子，私下接触地多了，愈发感受到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忧郁的强烈占有欲，席鸥总是对她为了隐瞒俩人欢喜的“表演”斤斤计较过份恼火，“对不起，怪我不够强大，等我成长成可以保护你的样子，我会勇敢地告诉所有人我们的关系的。”

　　叛逆的青春期，听不下也理解不了所谓的长大。

　　左尔箴越是躲躲闪闪，席鸥越是迫切地想要天下知道她们的关系。

　　然后就被发现了。

　　舆论的压力排山倒海地来，席鸥这才开始后悔。

　　——————

　　“给你肉。”左尔箴一如既往，把她碗里的青菜夹过来。

　　“听不见所有人都在讲我们坏话吗？”席鸥吃不下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有什么办法呢？”左尔箴心里也很忐忑，老师已经找她谈过话了，席鸥的家里很有势力，也有派人警告她不要再毒害她们大小姐了。

　　“我们还可以私奔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席鸥激动地说道，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抱歉。”左尔箴拿出一张申请书，“我报了艺术学校，明天就要去外省训练了。”

　　“你要把我一个丢在这里吗？”席鸥爆发的前兆“你根本就不擅长那些，都要高考了，你去学什么画画！”

　　“等我。”左尔箴只能这样无力地表达内心的呐喊。

　　她也想一走了之啊，可是席鸥住在象牙塔里，从小到大因为家境贫困早已看尽了世间冷暖的她，早就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风花雪月从此快意江湖，而是柴米油盐刀山火海，一旦席鸥看到了未来有多艰辛，就无法与她勇往直前了吧。

　　所以她必须冲在前面拨开埋在迷雾里的荆棘，哪怕遍体鳞伤。

　　——————

　　补习班不允许留长发，再回来的时候，左尔箴晒黑了许多，不再是每年拿国家励志奖学金，前途无量斗志昂扬的那个尖子生了。目光涣散还有些驼背，同龄人跟她站一起，很容易忽略掉她。

　　“现在说私奔还来得及吗？”左尔箴拉起女友的手“席鸥，我也是分开过才发现，自己一分一秒也离不开你。”

　　“席鸥，我好讨厌这个世界啊。我只是喜欢上相同性别的人而已，为什么那些最亲最近说着最爱我的人，一个个都面目狰狞地说这是错的，我到底错在哪里呢？”左尔箴的脸色很奇怪，缩在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废弃工厂的角落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话，真想让所有的人陪葬。”

　　“尔箴…”席鸥已经拿到了大学的通知书，左尔箴却落榜了，席鸥在前途和爱情面前犹豫了。

　　她这个时候长大了，明白左尔箴说过的话。却不能勇敢地再这样贸然地继续俩人的关系了：“不要怕，我来保护你。我知道是我爸爸买通了学校逼走你的，你留下来复读吧，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我会努力强大起来，等你考上了重点，我们再一起对抗他们。”

　　“你也要给我陪葬，为什么你不能勇敢一点，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只想你带我走。”

　　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那些恨，灌溉着恶意与报复的快感，全部传达给了她“我考不上的，席鸥，我真的放弃了。”

　　再然后，左尔箴永远地消失了。

　　席鸥出现在她的葬礼上，成为前女友父母认为最不该原谅的杀人凶手。

　　左尔箴扳开关她的单元楼生锈的防盗窗，叫着席鸥的名字跳了下来。

　　讽刺的是那天终于大学毕业找到工作的席鸥还以为俩人可以重新开始了。

　　左尔箴被诊断为脑死亡。

　　临床上虽有心跳但无自主呼吸，脑功能已经永久性丧失，最终必致死亡的病人，称之为脑死亡。

　　每次看见左尔箴，席鸥就会想起她从不去争取的从前。

　　“就算死掉了，席鸥也会很快开始新的恋情啊，那段感情果然只有我一个人在维系着。”

　　就是每天这样想着，哪怕席鸥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社会的现实，舆论的压力，以前的路两个人一起走，勉强还能撑下来，现在席鸥退缩了，左尔箴失去了努力生活的理由，才会越来越抑郁，最终垮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