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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钩弋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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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弋宫殿,金戺玉阶,彤庭煇煇。
一代君王,居功至伟,其身边女子也尽属传奇。这钩弋宫的主人,虽值妙龄,也成就了一则则妙闻美谈。
与君初遇,手掌天生握拳无人能开,唯天子略施绵力,拳中玉钩才呈现眼前。
一朝有孕,竟与上古圣帝唐尧一般,怀胎十四月方才分娩,更喜得男。皇帝老来得子,喜不自胜,连爱子降生处之门,都被赐封“尧母门”。
想这钩弋夫人赵婕妤本是一介布衣,在朝无亲无属,仅凭芳华美貌、加之神妙之传,成就了今日繁荣,也该能断定,此人绝非池中物!
金丝铜镜前静坐此人,果然闭月之容,羞花之貌,沉鱼之姿,落雁之态。若女子风貌全凭上天恩典,那此人真可谓是尽得天地垂爱,集千般妩媚,万种风情于一身。
男子身影跃然镜中,赵婕妤顾盼,殿中惟留一人,数十婢女不见踪影,悠悠言,“不愧是卫皇后,手竟能伸到我这里。”
刘据看着眼前人,神情笃定,言,“今日前来,正是有要事相商。”
赵婕妤神色忧然,簪上了最后一支步摇,袅娜起身,含情道,“自别后,经年不见,不想你却客气了许多。”
刘据淡然而语,“今时不同往昔,你我身份有别,我自当敬你。”
赵婕妤自嘲地一颦,“何必如此羞辱于我?罢了,既然有事相商,你且说罢。”
“本次觐见的成衣坊主乃我挚友之人,但她不愿染指宫廷,我想请你化解此事。”
“你冒险来见我,就为如此小事?”赵婕妤质疑地看着刘据,又言,“一介百姓,我帮她何用?”
刘据黯然,“今时今日,你岂能再如此率性天真?若仅是个不相干的人,我又何必如此?”
赵婕妤面色一沉,如今的她虽不能算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不可不谓机关算尽、事事筹谋,本以为早就失了那轻浮率真的性子,可在他的眼前,最原本的坦荡无忌却表露无遗。
“你若是不想被旁人分去了宠爱,还是听我之言。”刘据说。
赵婕妤欣然望着刘据,原来,时过境迁,他还是那个全然悉心旁人的温润君子!可心思悠转,又狐疑地问,“既是能与我平分秋色之人,你与她该不是‘挚友’那么简单!”
刘据无奈,“如今我又岂会再招惹任何一人?”
忆起往昔,当年的他亦如天童下界,谦婉仁善,静处繁华,却不负风流璧玉身。居万万人之上,仅为了天子一句“其子不类己”就恻然断了与自己的情丝。即便思恋得肝肠寸断,却连自己的一根发丝都未触及。而今自己的儿子日益得宠,卫氏势力早已土崩瓦解,他的境况只会是更不如前,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再惹了旁人?
“既然于我有利,我自会谋划。”赵婕妤说。
“多谢。”刘据转身欲走,沉了沉又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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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和各位掌事的谈了布庄事宜,遣了几人到别的郡县打探行情。午时还未用饭,又得了依桃坊那边的消息,回了城里办事。待到晚间回了布庄,只剩下些残羹冷炙,人这一饿,总想着吃,怪的是要是饿得久了,反而又不想吃。念儿虽然一日间颗粒未进,反而异常振奋,连日来总是如此,老是觉得全身有使不完的精力。
天色晚了,也再无事可忙,此处城郊,除了布庄以内,也不宜四处走动。念儿在庄子里游魂般地转来转去,这会溜到了工房。索性坐到了机杼旁,借了月光,就着白日里织工做剩下的活计接着纺。
把经线吊在综框上,手里执着梭子穿纬线,纺了几行,又再穿梭子,如此周而复始。良久,纺至最后一排,梭子绕出,压好了纬,取出一旁刀剪,欲将最后一股线剪断。可也不知是一时慌神,还是心思本就不在此处,竟将一面经线尽数剪断,布面一下子垮下来。得了,本是想帮着做点活儿,结果害得人家前功尽弃!
想要修缮,看看繁乱的断线,也无心思再逐一衔上。梭子一扔,又步到了院子。
“你说太子和江大人哪一个更英俊些?”左文思的声音。
“恩……我见殿下见得更多些,还是殿下更英俊。”若旭回。
“可那日我见了江大人挨了姐姐一鞭子,竟然还能跪下来请罪,就觉得他倒颇硬朗,再加上那样的面貌体格……真是不同凡响!”文思赞道。
“出了那样的丑事,不去请罪还能怎样?”若旭硬生生地说。
“你还说人家!若不是你打伤了魏千金,兴许念姐姐也不至于跟江大人一刀两断!”文思的声音颇为嫌恶。
“是吗?难道是我的错?”若旭不明所以。
“你这人是木桩子变来的吗?这都不明白!本来二女共事一夫,挺完满的事!可你打伤了魏千金,以至姐姐还没嫁过去就跟正房大夫人结下了梁子,如此一来,江大人以后还怎么娶姐姐进门?”
“怎么不能娶?”若旭问。
“当真千年朽木转世为人!你想想,魏千金的爹官职在江大人之上,这样的岳父,岂能容姑爷娶了跋扈的姐姐!”
“哼!不能娶更好!要真娶了,我非要先打残这正房大夫人,让我主子做正!”
“我说公主难道跟姐姐有仇吗?怎么派了你这样一个滚木礌石般的人来伺候?可惜姐姐红颜薄命,这样一闹,以后还有谁敢登门提亲?真是被你还惨了!”
“公主和我倒是无仇无怨,我只怀疑是否往日得罪了那左全贵!”念儿步到了二人面前。
“姐、姐姐……”文思强忍着尴尬,瞥了瞥念儿的脸。
“你们两倒是好兴致?”念儿问。心说,怪不得这文思在自己府里常遭人记恨,如今看来,怕也不能全怪旁人。
文思赶紧抓了若旭跪下,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在背后议论姐姐私事!我也只是一时好奇,还请姐姐原谅!”
“无事下跪作甚?快起来!”念儿说。
“姐姐你不生我气吗?”文思试探。
“单是说我也就算了,可太子、公主之尊岂是咱们随意谈论的?”
“好好!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谈就是!”文思看了看念儿神情,确定她真未动怒,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是替姐姐叫屈,人是若旭打伤的,可现在全城的人都把姐姐当了泼妇看……江大人又没了音讯,姐姐以后该如何是好?”
其实念儿心中早就没了分寸,可事情已经如此了,难不成要挥剑自刎?亦或是学孟姜女去长城边上哭一哭,把情郎哭回来?
“还能如何?顺其自然,做我自己的事情。你以前不是还说,若心胸狭窄则不可谓是君子吗?”
文思心想,今时怎同往日?从前不过是被弃,总还算是可怜之人。如今念儿可是近乎将情敌打死的超等“妒妇”,别说还没嫁,就是嫁了人也已犯“七出”,要被夫君休掉的!
不过也不好再提,陪着念儿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