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夏夜鬼话

13、013

　　晏家两位老人彼此之间的称呼很有意思。晏老夫人叫丈夫“先生”，晏老先生则叫妻子“夫人”。南君凉只在电视剧里听过这样的叫法，跟上世纪三十年代似的。

　　这不是玉山市平常会出现的叫法，甚至也不是他父母会用的称呼方式——南君凉他妈妈一般叫他爸爸“他爸”或者“大宝宝”，他爸则会叫他妈妈“女神”或者瞳瞳。

　　相比之下，晏家两位老人之间的氛围就带着明显的疏离感，有种相敬如宾的味道。

　　南君凉不着调地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政治联姻？

　　之后三舅舅晏重鹤就进门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南君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开口叫道：“君凉！怎么样，学校还习惯吗？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南君凉对于这位一直表现亲热友好的三舅舅还是比较亲近和怀有好感的，听他这样问，就开口回答道：“学校还不错，我什么也不缺。都挺好的。”

　　晏重鹤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十分温柔地说道：“你突然被从春申带到玉山，哪有可能真的没有一点不适应的地方？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是你要是什么也不说，反而会让外公外婆担心。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千万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们都希望你能生活得自在一点。”

　　南君凉说道：“真的没什么。大概是有一点不习惯的东西，但适应适应就好了，也没到会影响生活的地步。外公外婆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我真的没什么缺的东西。”

　　晏重鹤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给舅舅打电话。”

　　南君凉点了点头。

　　晏重鹤又跟父母说了几句话，才去自己屋里收拾了一下。大家都上桌以后，魏灵珠才总算收拾好了，下了楼来，看到晏重鹤之后，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三叔回来了？没带弟妹和希麟啊？”

　　晏重鹤说道：“希麟明天还要上课，丁琳陪着他。我回来看看爸妈。”

　　魏灵珠听了，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三叔可真疼外甥外甥女。自从君凉他们回来之后，三叔回来的次数也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你的孩子呢。”

　　南君凉愣了一下，心里有点莫名，晏老先生的脸色却完全变了，眼看着就要发火，那头老太太却抢先了一步开口，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灵珠。”

　　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听不出波澜，但是魏灵珠却猛然一惊，立马收敛了许多，说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说三叔对君凉和依澜实在是好。”

　　晏老先生冷哼了一声，说道：“他对自家外甥和外甥女好，难道有什么不对？”

　　魏灵珠顿时噤声。

　　南君凉见了这场面，忍不住皱了皱眉，总觉得晏家的情况复杂得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气氛都有点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外公？”

　　晏老先生听他开口，沉默了一下，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他开口说道：“别管你舅妈。这么大人了，说话还没个把门，口无遮拦的，以为自己还是孩子不成？”

　　魏灵珠一点都不敢反驳，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陪着笑，说道：“是我没分寸。”

　　晏希珉看到自家母亲的尴尬，虽然也嫌她多嘴，到底不忍心她被这样晾着，就开口转移话题，对南君凉低声问道：“直播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比起这乱七八糟的汹涌暗潮，南君凉也更乐意说案情，便开口说道：“发现了一点问题。罗进之前的直播里经常骂粗口怼人，基本上只要有人怼他他就会怼回去，而且用词非常粗鲁难听。他的直播好像一向是这个风格，评论区也有不少人抱怨过。可是作为不在场证明的直播录屏，基本上没见他骂人，回复也都很平和。可是那天并不是没有人怼他，只是他一句也没有回。”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那天他一共跟三条弹幕进行过互动，全部都是捧他的，另外那些怼他的，他都没怎么回复。”

　　晏希珉说道：“有问题。”

　　南君凉说道：“但这个并不能作为证据，太主观了。他说一句心情好基本上就可以解释了。”

　　晏希珉皱了皱眉，冷笑道：“我不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说他突然脾气变好，怎么可能？”

　　南君凉停顿了一下，说道：“老实说，你信不信其实不太重要。警察信不信，法律承认不承认才是关键。”

　　晏希珉：“……”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快习惯南君凉时不时那不自觉地噎人了。晏希珉缓和了一下被噎的情绪，问道，“难道就没有其它东西可以拆穿那个视频？”

　　南君凉说道：“……因为有即时的互动，所以，只要这一点不能被推翻……基本上直播录屏就算得上铁证……”

　　晏希珉听了，却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十分想不开。

　　吃完饭之后南君凉回到屋里，首先去看了一眼电脑，结果就发现有两个人回复了自己。他顿时精神一震，马上加了两人的通讯号，一个马上就加上了，还有一个过了好一会儿才加上。

　　他先后跟两个人都有保留地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希望对方能够提供一下触发系统公告的具体时间。两个人听了之后，都表示愿意帮助南君凉，只是其中一个人的公告是通过代练触发的，还要回头去找人确认一下，另一个玩家是个妹子，交流之后她表示她虽然也对这件事感到很遗憾，希望能够帮到南君凉，但是她却很难为之作证。

　　她上公告的原因是因为通过一种新的打发破了一个新本的副本记录，但是很遗憾的是，这个副本记录是一天一个CD，而找到新打法的当天和接下来的第二天，她都破了一次记录。光从公告上并不能区分那是哪一天的公告。

　　而最麻烦的是，她破纪录的时间正好是周二和周三，就是事故当天和前一天。

　　南君凉的调查显然又陷入了困局。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段信息。

　　信息上妹子写道：“其实如果你是昨天来问我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帮你确认一下具体时间。游戏的周记录上一般会显示当周最新记录的创造时间，精确到秒。如果破纪录的时间对不上，就说明对方修改了系统时间，应该可以作为证据。但是这游戏的周记录每周日早上零点都会重置，历史总记录又只会记录日期不会记录具体时间，所以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帮你确认了。因为我们打本的时候利用了一个小BUG的关系，其实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队伍破了我们的记录呢。”

　　南君凉：“……”听妹子那么一说，南君凉反而觉得更加郁闷了。比完全找不到线索更加令人揪心的，恐怕就就是眼看要获得证据了，结果因为一步之差与其失之交臂。

　　不过很快又有一条信息发过来：“不过我们虽然看不见了，游戏官方肯定还是能查到相关记录的。如果你实在想查具体时间，可以让警察去官方要具体的时间记录。你自己去问的话，客服不一定会给。”

　　这绝对是一条有用的思路。

　　南君凉真心诚意地回复道：“谢谢你。”

　　“不用谢。希望警察早日抓到凶手，让你同学安息。杀人犯真是太可恶了，真该给你同学偿命。不过你这么努力地想要替她找出凶手，她要是知道应该也会觉得安慰吧。”

　　南君凉的手指顿了顿，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心想林雪都未必知道他是谁。不过不管怎么样，黎青池和秦莉莉确实都在很努力地想要为她报仇，如果林雪知道，大概确实会觉得有些欣慰吧。

　　和妹子告别之后，南君凉看了看时间，觉得也不适合再给黎青池打电话。向游戏官方查询公告时间以便验证罗进的直播时间确实是一种思路，但是万一查出来之后发现猜测错误，反而更容易让他们陷入被动。

　　为了以防万一，南君凉觉得还是应该先试着找出更确切的，可以证明直播视频伪造嫌疑的证据。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完全把希望寄托在通过警方向游戏官方求证上面。他们这个年龄对于成人来说本来信用度就不高，即使警察看在黎青池叔叔的面子上愿意稍微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但是无用的要求太多了也会把那点容忍度给作没的。

　　他必须要一击即中，才能更好地达到目的。

　　所以南君凉考虑了一下，又斟酌了言辞，给名单上一些其它的人发送了信息和邮件。他的语气要比之前更加和婉顺耳，以便于陌生人出于礼貌或者同情，有更高的可能性回复他。

　　弹幕纷纷吐槽，主播在这封信件上表现出来的智商和情商跟平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言，简直就是个假主播。

　　南君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南君凉上线检查了一下，不过可能由于时间太早的关系，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回复，只能先收拾一下去上学。

　　课间的时候南君凉跟黎青池大致说了一下昨晚的收获，然后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罗进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法完成直播的。如果他真的在当天对天台动过手脚，那么那天的视频就肯定只能是录播。如果不是录播，他就不可能是凶手。”

　　黎青池想了想，说道：“……或者凶手真的不是他？”

　　秦莉莉听了，却是皱紧了眉头，颇为激动地说道：“就算凶手不是他，肯定也是他找来的人！胡文菲和她儿子肯定不可能无辜！”

　　南君凉说道：“你这个说法太主观了。凡事要讲求证据，不能想什么就觉得是什么。”

　　秦莉莉听他这么说，觉得南君凉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不信任她的判断，顿时有些生气，说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多少林雪的事情！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林雪的事情，只是想玩个侦探游戏吧！？”

　　她瞬间炸毛，南君凉被吼得呆住，有点懵逼，好半晌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