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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少年渡边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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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渡边澈而言,那是一段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痛苦记忆。他依稀记得,当自己在医院里清醒过来时,守在自己身边的是爸爸和爷爷,看了四周却始终没有找到妈妈和姐姐的身影。回到了那座古老的宅邸,才得知温柔的母亲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将自己紧闭在女儿的房间内,一步也不曾踏出。
他记得很清楚,当自己稚嫩地问到:“姐姐在哪里”的时候,爸爸眼底浮起的水雾和涌动的绝望,然后,才四岁的他明白了,姐姐,不会再出现了,一定是去了和奶奶一样的地方。
从那以后
秋千上摇曳着的,就只有独自一人。
阳光下,低头一看,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被太阳拉得老长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渡边澈好像撇开了一切伤痛一样,不管面对着谁,都是那样一副熙和的笑脸。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天都会像妈妈一样偷偷地折一只千纸鹤,在上学的路上,把它放到了神奈川的大海里面去。
真田道场。
“我说,虽然说并命努力地练习是好事,不过阿澈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啊!”看着面前早已经大汗淋漓却依旧不肯停下来休息的少年,真田佑一郎笑着劝说道。
“没关系的,我还是能再坚持一会儿的。”小少年顿了一下微微喘了口气,温和地应了一声,可墨绿色的瞳孔却是依然锐利,然后继续用力地挥动着手上的竹剑。
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无论是从资质还是气度上都可以很明显地出,将来这孩子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
说起来,以相貌来说,这么多年来,他所阅历的人之中,也就眼前的这位可以媲美幸村精市那少年的风华绝代,明明是个男孩子,却生得连美少女都要自愧不如。
真田佑一郎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再说些什么,每一天看着这个过分拼命的少年郎,他总会出言要他休息,可是,每一次自己的话都被当成了耳边风,只是挠了挠他的耳廓,然后就这么过去了。
五年前,这个孩子来到了道场,比任何人都要年幼,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和拼命。再苦再累,都只会回以温和的一笑,从未有过一声抱怨。
在一旁看了一会的佑一郎,起身离开,来到后院却见爷爷和弟弟弦一郎正在品茶。
“是佑一郎啊!”真田爷爷难得放下了严肃的脸孔,“那孩子,还在练习吧?”苍老却刚劲有力的声音肯定地问道。
“是啊!这么多年来,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呢。”坐了下来,轻轻地端起了一杯茶,双眼注视着正从茶杯中袅袅升起的水雾,闭上眼享受地闻了闻茶中怡人的香气,缓缓地开了口。
“虽然脸上总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熙和笑容。可是,对于当年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在介怀着。那孩子,总是能让我看到年幼却不肯屈服的自己。”真田爷爷默默地看着茶几,叹息道,脸上写满了‘岁月不饶人’。
“我听阿澈说过,他想当一名警察,也许是受那件事的影响。”弦一郎严肃地说道,很早以前他就听爸爸说起过那件事,虽然不曾见过渡边家那位小姐,可是,那么年幼却死在了那些是是非非之中,却也不得不让人叹息。
“警察啊!”真田爷爷难得的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来,望着院子里苍翠大树。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不知不觉,我,也老了。
祖孙三人就这么惬意地坐在一起,细细地品着清香袅袅的茶,心平气和赏天边流云。
这样的时光,虽说是三个冷硬的男子相伴,却也多出了几分祖孙之间的温情。
“澈哥哥!你等等我啦!”真田家的重孙佐助小跑着追上了前脚踏进了后院的渡边澈,俏皮拉着他的衣袖,像泡泡堂一样粘了上去。
“是阿澈啊!”真田弦右卫门看着走过来的小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田爷爷日安!”渡边少年弯起了嘴角,鞠着躬,礼貌的问候道。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行云流水一般的修养和从容。
“佐助,你别老是粘着阿澈!”佑一郎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地劝说到。可是,对方完全不为所动,甚至是忽视了自己老爸的话。
“呐,澈哥哥,你将来当佐助的新娘吧!”真田家的重孙少爷狡黠地笑了起来,那模样甚是淘气,手依旧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真田家三位大人听到这句话,皆是眉心一跳,然后嘴角狠狠一抽,心中暗暗吐了口浊气:将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会不会遭到报复
“佐助的新娘是女孩子,我是个男的。”向来非常有修养和气度的渡边少年温和地笑了,耐心地回应到,看不出有一丝的不满。不过,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就不知道了。
“什么嘛?我肯定找不到比阿澈哥还要漂亮的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你这死小子,能省心点吗?”作为爸爸的真田佑一郎君狠狠地敲了一下淘气儿子的头。要是让这孩子继续得罪这个小小年纪便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说不定将来哪一天就被丢到太平洋喂鱼了呢。
而毫不领情的佐助少爷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十分哀怨地瞪着自家老爸,嘴里念叨着:“臭老爸。哼!臭老爸!”
而一旁的真田弦一郎面无表情地联想到了自己的挚友,如果不是两人的相貌没有一丝相像,他还真是不得不怀疑,这两个性格如此接近的人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
“阿澈,你叔叔还是没有回过神奈川吗?”拿起一杯茶,看着坐到自己身畔的青涩少年,弦右卫门突然叹息地问道。
“恩,一直呆在关西,听妈妈说在当网球教练。”渡边澈端过对方递过来的茶,平静地回应一句。
“渡边老小子心里怕是很想念这个整整7年都没回过家的老来子。”抿了口清茶,颇为可惜和遗憾地说。
“叔叔一直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虽然,我们都告诉过他。那件事,不是他的错。可是,他还是一直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渡边少年墨绿色的双眸蒙上了一层灰暗,叹了口气:“那份愧疚和自责一直都搁在心里。‘如果不是我硬要嫂嫂带着孩子们赶到关西看我的比赛的,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那么小侄女也就不会那样死去。’叔叔他,总是在心里这样暗示自己。”
“那次的绑架,明显是蓄谋已久的。那小子,也真是的。”老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随后又黯然道:“可是,如果我是他,发现自己成了别人害死重要亲人的一个契机,怕是也无法坦然的越过那个坎吧。”
“阿澈的叔叔?莫非是四天宝寺的渡边修教练?”真田弦一郎有些肯定和惊讶地问道。因为那位教练总是穿的邋邋遢遢,还带个奇怪的草帽,嘴里又时常没形象地叼着根烟。实在是很难将他与神奈川十分注重端庄的渡边家联系在一起。
“是啊,就算是渡边修那小子,小小年纪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离开神奈川去闯荡!”一提那人,真田爷爷赞赏地说道。“还是有闯出些名头来。呵-------”苍老却刚劲有力的小声回响起来。
“听说那位教练的球技也是深不可测。”弦一郎十分欣赏道。
“弦一郎哥哥,那个时候的叔叔,过得好吗?”少年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不太清楚。虽然总是一副放荡不羁又随性的洋子,可是,看不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放下茶杯,一脸严肃的说道。
“叔叔他总是尽量地避开和家人见面。如果下一次你见到他的话请务必帮我转告一句话。”少年十分恭敬地面对着真田弦一郎,“就说:‘叔叔和姐姐是一样的,都是非常重要的家人。请一定要好好的。也请快点回到我们的身边来。就算是偶尔见个面也好。”
“恩,有机会,我一定会转告的。”
“那,我就告辞了。”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个躬。
“阿澈……唔!”本想跟上去的佐助小少年被老爸死死拉住,还捂住了嘴巴。
“秋天快来了,多给那老小子添件衣服,七年大病一场之后,那老小子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虽然态度不客气,可是却充满了对挚友关爱。
“好的。谢谢您对爷爷的关心。”再度鞠了个躬,少年便转身离去了。
而佐助少年还在拼命挣扎着,可是终究还是没能挣脱老爸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夏末神奈川的海岸上,总有三三两两的人们从他身边经过,有偎依的情侣,有走在垂钓而回的祖孙,有打打闹闹的伙伴。记得,那是很多年以前,也会有一对姐弟时常散步,奔跑在这条海岸线之上,而现在却只见一个孤单身影,任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渡边澈面向大海,任由海风凌乱他的短发,墨绿色的双眸哀伤却期盼地看着海的另一边,其实,他看得到的只有那一片茫然大海和那条永远搁在那的海平线。可是,他还是望着,仿佛海的那一边有什么人站着和他两两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