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暖春香》贫尼法号肉圆子

8、第八章 薛婶子闲话风月（中）

　　在赵家节妇进香祈福之后，便在庄子里梳理家仆们的年龄。这天生的节妇用小厮只用十岁到十二岁的，一旦到了十三岁通了人事的就革出不用。贴身的婆子皆守寡多年，身边的小丫头到了十四岁也打发了嫁人。以防身边的丫鬟怀春做了什么不文之事坏了自己的名头。如今节妇妹子算了算，身边有个小丫头已经过了十四岁，便让身边的婆子寻个可靠的牙婆把这丫头卖出去，再买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小丫头进来。这十四岁的大丫头身价到底比未长成的小丫头的身家贵一些，这一进一出倒不用花钱。也合该这妹子有这一劫，平日里相熟的牙婆病了起不了身，且手里的几个丫头都十三了买回去使唤不了多久。这婆子顿时郁闷了，别看节妇妹子年龄小可是性子却十分的要强，平日里赏罚分明。说是今日要什么，绝不肯拖到明日。即使是身边伺候久了的老人，违了命令，办差了事也是要扣银子的。那婆子无方只好去了宋婆子的脚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丫头。刚一进门就见一个穿着花袄的才留头的小丫头端茶倒水的十分伶俐。

　　宋婆子瞧见认出这人是在城外庄子里伺候的，便心下一喜。这些小丫头们都是经过宋婆子特意调教过的，让这些丫头们学些应对懂些风月之事，然后再送到大户人家。若是能勾得主母做下不文之事，然后拿住主母的短便可让其听任自己摆布。宋婆子早就想和赵府搭上线，在知道赵家节妇有换丫鬟的习惯之后，在采买丫头的时候就尽买些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小丫头。

　　“这位姐姐好面生，第一次来吧！从各色茶汤到面果点心小店都有。想吃点什么？”宋婆子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那婆子扫了一眼衣着鲜艳的宋婆子，很有派头的问道：“你家可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宋婆子殷殷勤勤的送上茶汤，在婆子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冲那来回忙碌的小丫头一指：“你瞧这丫头怎么样！”婆子知道宋婆子经常拐带一些来历不明的丫头便说道：“我们赵家可用不得那来历不明的丫头。”宋婆子一听连道冤枉：“哎呦我的好姐姐，老身手里的丫头可都是来历清白。个个都有卖身契的。也不怕姐姐笑话，店里的这丫头就是老身的一个远方娘舅家的孙女，实在是养不活了才送到我这儿。指着能给这丫头一口饭吃。姐姐若是瞧得上，就领取使唤。这丫头的卖身银子全当送给姐姐，就当姐姐的跑腿费了。”说着从柜台里的木匣里面拿出一张卖身契拍在那婆子跟前：“姐姐可看清楚了，这上面保人，卖家的红泥画押，还有官牙的印都有。”那婆子看了一眼笑道：“这亲戚之间还签卖身契么？”宋婆子拿着帕子的手拍着胸脯：“你可不知道我是两头不落好啊！若是不签吧，日后在主人家出了问题头一个怪罪的是我。签了吧！我娘舅暗地里不知道数落了我多少回。”

　　婆子看了卖身契，心里安稳下来便道：“我是赵家九少奶奶身边伺候的。这人可要来历清白，一点也马虎不得。”宋婆子惊道：“莫不是官家赐下牌坊的那位奶奶么？”

　　“可不是？”婆子一脸自豪的说道。“哎呀呀！这丫头能到神仙一般的人儿身边去，可见她上辈子真是积了大德了。”

　　于是婆子将小丫头领了回去，赵家节妇大概问了几句见对答之间干脆伶俐，看过卖身契之后便留在了身边。婆子自然将替换下来的大丫头送去了宋婆子那。宋婆子连道生受，往婆子手里塞了一贯钱，又说了几句好话便哄得婆子眉开眼笑的回去了。

　　节妇将这小丫头唤为冬梅，冬梅不愧是宋婆子调理过的人，短短的几日便和周遭的婆子丫鬟相处的一团和气。和赵家节妇对答也甚是得体，两个月下来。赵氏对冬梅渐渐倚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宋婆子经常在大户人家走动。有时也帮大户人家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让何人引得仙子下凡，让宋婆子着实苦思了一番。这几日连日朔风紧起，只见四下彤云密布，又早纷纷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正是江山银色相连，琼花片片时节。这时一撩帘儿走进一个人儿来。宋婆子看了此人，喜的一拍手：“哎呦，这襄王可来了。”

　　来人走进里边水帘，摘下缨子帽儿，抖抖雪。解下了缎子也似的大毛衣服。一齐交给了身边随侍的小子。此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宋玉潘安一般风流俊俏的人才。撩起绿罗衣袍挨着炭炉坐下，如同自家一般烤着火。

　　“哎呦呦！这不是西门大官人么？哪阵好风把您给吹来了。”宋婆子招呼店里的小子端上两碟下酒的菜，让他去外面招呼那抱着衣帽的小厮。然后亲自烫了壶酒端了上来。西门寿笑道：“干娘的酒可吃不得。”宋婆子笑骂道：“大官人好狠的心，这桥搭好了就和搭桥的人撇的一干二净。”西门寿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托干娘的福，这宋州有姿色的女子尽我受用了。”

　　宋婆子摇摇头：“不敢不敢！”西门寿道：“干娘何故谦虚，这城中凡有姿色的妙龄女子都是干娘与我牵的线儿。”宋婆子道：“如今孟三姐可还得大官人的意？”西门寿夹了口菜：“性子倒还好，这模样看久了也就那样。”宋婆子道：“如今这宋州可有一绝色。可惜人家是月宫的嫦娥，下不得凡。”西门寿挑眉笑道：“难道干娘不晓得我的手段？若是我使出两三分便也能勾得了。”宋婆子笑道：“恐怕大官人这次手段没处使。”西门寿笑骂道：“你这老货，也和大爷我打哑谜。快说是哪家女子。”

　　“赵家的九少奶奶！”西门寿听了连连发笑：“一个黄毛丫头罢了，算得了哪门子的佳人？”宋婆子理理鬓角自斟了一杯酒：“大官人可见过赵家九少奶奶。”

　　“这倒没有，不过守节的女子玩起来没多大意思。”宋婆子慢条斯理道：“这节妇可和花娘还有那些假良家不同。城中的张大户就好这一口，族中以处子之身守节的如今可都不是完璧了。老身前日去张大户家名为买丫头，实际上是处理他侄媳妇的私孩子去了。”西门寿笑着摇摇头：“这张大户平日里正人君子一般，没有想到是个带冠儿的畜生。”“如今这九少奶奶出落的和画中仙子一般。想她的账的人可不少，有这胆儿的可不多。所以说这九少奶奶只能当一辈子的画中美人了！”西门寿心中微微一动，道：“莫非干娘想打赵家的主意。”

　　宋干娘咭咭笑道：“大官人果然长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肠，老生帮大官人得了美人。官人帮老生得了银子。岂不两全其美。”

　　西门寿道：“这赵家可不是好惹的。”宋干娘漫不经心的说道：“空空架子罢了，谁不知道大官人才是将宋州手拿把攥的人物？”西门寿用筷子点牢了宋婆子：“干娘，若是佳人不中意……”

　　宋婆子攥着帕子，伸出双指指着眼睛：“老身自己将这招子废了，眼珠子抠出来给大官人踩着挺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