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盛夏》蒋然笙

21、离家出走（下）

　　等郗慧洗完澡又换上了郗衍刚买的衣服，躺在郗衍换了新被单新床单的大床上，郗慧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死活拉着郗衍，不让他离开卧室的房门一步。

　　郗衍也不知道自家的宝贝疙瘩什么时候力气见长，他是怎么都挣脱不掉，只好侧靠在床上，等着自家公主大人发落。

　　郗慧嘟着嘴看郗衍，抱怨道：“新买的衣服穿起来真不舒服，还有不好的味道。”

　　郗衍囧囧地看着郗慧，压下了爆粗口的冲动说道：“哥哥这不是没有你的睡衣嘛，新衣服嘛，就别抱怨了。”

　　郗慧抱着郗衍的胳膊，沮丧的说道：“哥哥，我和许翔哲就真的那么不被看好吗？”

　　郗衍为难的看着郗慧，问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当然是真话。”郗慧想都不用想，直接脱口而出，就她和郗衍两个人，还用得着听假话吗？

　　“是不怎么被看好。”郗衍本是想直接说他们两人可能性低于1%，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郗衍只好换了稍微委婉的表达。可这委婉的表达还不是郗慧想听到的，郗衍看着哭着张脸瞅着自己的妹妹，连忙又改口道：“但是，还有个但是呢。你和许翔哲这事，算是一半一半吧。”

　　“怎么个一半一半法？”郗慧来了兴致，从床上坐了起来，凑得郗衍近了些。

　　郗衍想了想，难得正经的分析着说道：“阿哲这个人吧，从小就心思重，又整天喜欢木着张脸，他那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其实谁也看不出来。就拿小露的事情说吧，小露死的时候，阿哲那小子是半滴泪都没有掉过，脸上也没有半点悲戚之色，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继续过他的日子。但要说他真的凉薄，小露住院那会，他也是在病床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整天连课都不上竟往医院里跑了。我记得小露说过，阿哲那小子对《SLAM DUNK》很狂热，可是当我送了一套原装进口的手办给他时，那小子也能木着张脸，没有丝毫喜悦的收下了。然后小露和我说阿哲非常非常非常讨厌青椒，可有一次去吃饭的时候，阿哲点的炒饭里都是个青椒，他还是木着张脸，完全看不出厌恶之色，要不是他在吃饭的时候故意避开了那些青椒，我还真就要对小露的话抱以疑问了。所以，这小子面上是什么样的和心里完全就不是一条路线。你妈妈说阿哲这小子对你没存那方面的心思，这话说的也尚早了些，说到底，阿哲对你有没有那么个心思，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也看不出来的。”

　　郗慧恍然的点了点头，举一反三道：“那如果他对我存了那心思，也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咯？”

　　郗衍本想对郗慧说她真的想多了，但一想到郗慧又要哭着张晚娘脸看自己就不敢再打击郗慧的自信心，只好附和着称是。

　　郗慧依旧抱着郗衍的胳膊，靠着床盘算着。既然许翔哲如郗衍所说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那她又要怎么看出许翔哲的喜恶呢？老天爷呀，她郗慧就打算简简单单的谈场恋爱，然后就这么简单的谈一场，接着就直接完成接下去的步骤，简单的过日子就好，为什么她的初恋是个这么难弄的家伙。果然小爱神丘比特就是个胡乱射箭的小王八蛋，既然都射了爱的金箭，还射那痛苦的铅箭做什么，弄得她悲喜交加的。

　　郗衍见郗慧半天都不说话，就怕她这脑子里又狂想出了另一个新世界来。“妹妹呀，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你还是先和爸爸说说。毕竟他老人家身经百战有经验，见的人多了，没准更能帮着你也未可知呢。”

　　“得了吧。”郗慧摆摆手，“爸爸连考个大学都希望我就近读在C大，要是他知道我喜欢许翔哲，一定会有种女儿被抢走的天塌下来的感觉。”

　　郗衍在脑子里演绎了一下郗爸爸知道后的场景，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你不告诉爸爸，让他和你一个战线，你要怎么说服你妈妈？”

　　郗慧想到郗妈妈，突然犯了难。虽然平日里郗妈妈很温柔也很好说话，但是在她水乡女子柔软的身子里藏着是一颗比北方壮汉还要坚定的心，触碰到她不能接受的底线，说什么她也不会妥协的。

　　郗慧就是因为没有办法说服郗妈妈，这才跑到郗衍这里逃难的。郗慧有紧张时喜欢将怀中的东西抱紧的习惯，郗慧猛地发现自己抱着的是郗衍的胳膊，顺着胳膊郗慧看向了郗衍的脸，越看郗衍越顺眼起来。“哥哥，你知道吗，爸爸生日那天许叔叔带着许翔哲来我们家了。”

　　郗衍不以为意，他还住在家里的那会儿许爸爸就会逢春节和郗爸爸生日的时候上门拜访，好像是因为许爸爸在当学生的时候受到了郗爸爸很多的关照，也因此许爸爸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所以对郗爸爸很是尊敬。“这个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是我还在家那会儿就有的惯例。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蛮新鲜的吧。”

　　郗慧笑着又说道：“那哥哥你知道吗？许翔哲在家里可是将你好一顿夸呢，说有很多地方都要向你学习呢，是这样的吗？”

　　“哦？那阿哲那小子真这么说。”显然被一个优秀的后辈在背地里夸赞，这一点让郗衍很舒服，在床上舒展了身子，有些骄傲的说：“那是自然了，哥哥身上还有很多值得阿哲那小子学习的。毕竟在外面闯了这么多年，见的人多了，自然更老道了。”

　　“是嘛？”郗慧其实最想听到郗衍这样的包票，她不得不承认在她们家里属郗衍最精明最滑头，自然发生个大事也要想到他。“那哥哥，既然你这么厉害，就帮我去劝劝我妈妈吧？”

　　劝郗妈妈这件事是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这办好了办不好都要惹得自己一身骚，他郗衍是在花丛里穿过都片叶不沾身的人，滑头如他又怎么会去管这事，刚要回绝却被郗慧堵了个死。“不许说不，能者多劳嘛，哥哥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好办法的。你要是一定不愿意的话，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只不过我可保不准今天早上我在这儿见到穿的清凉的漂亮姐姐这件事，不会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去，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呢。哥哥你说哪个比较重要呢？”

　　郗衍看着郗慧故作天真的看着他，胸口顿时堵着一口气，呼不出吸不进去，憋屈地让郗衍想撞墙，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不可以把女伴领回家。

　　自郗衍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送死的模样出了卧室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郗慧早就在床上呆不下去了，趴在卧室的门上听着郗衍在客厅讲电话。郗妈妈果然不是什么吃素的主，连有三寸不烂之舌的郗衍好说歹说了快一个小时，她仍是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不过郗衍是谁，郗家公认的狡猾之人，就算是坚固如堡垒的郗妈妈最后也还是败下阵来。

　　郗衍终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郗妈妈说服了，郗妈妈答应了不再管郗慧和许翔哲这件事，郗衍这才挂了电话，喝了一大罐子的水。待到舌头不再发干了，郗衍才走去卧室告诉郗慧。他刚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自家的小公主抱膝坐在卧室的地上，仰头看着卧室里的一副对联。

　　郗慧听见郗衍推门进来的声音，转过头去说道：“爸爸给你题的这幅字，真是形容的太准确了。”说着指向墙上那副对联：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这两句话是出自宋代罗大经的《鹤林玉露》中的：“堂堂八尺躯，莫听三寸言。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里的后两句，本意原是说莫听小人之言，人言可畏的意思。几年前却被郗爸爸断章取义的截取了下来，就单指郗衍的嘴皮子厉害，能把活的说死，死的说活。而郗爸爸不光说还给郗衍提了一副字，郗衍倒是无所谓，他打小就没得过郗爸爸什么夸奖，就把这两句话当做是对他的夸奖好了，于是高高兴兴地把这幅对联挂在了自己的卧室里。一来是为了留以为念，二来也是警醒自己处事小心。

　　郗衍抽搐着一张脸笑道：“其实我更喜欢金齿银牙或是口灿莲花这样的形容，听起来也文艺点，很符合我这个娱乐工作者的身份嘛！”

　　郗慧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就完全没把郗衍的话放在心上，和郗衍道了声午安，就将郗衍从卧室里赶了出去，自己霸占了他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