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邻家小妞

14、第 14 章

　　虽然前方战事依旧，但邑梁城内却繁华依旧，只是路上的行人多为女子，而人们的谈话中少了些许笑意。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明媚的阳光透过绿叶斑驳的照射在草地上，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轻快的跳动着，一阵微风吹过，卷起泥土的味道，伴着花香扑鼻而至。
　　熙子廷正坐在柳树下，享受着这生机盎然的春景，等着文舒（靖颖）。半月前，他与‘文舒’约定，今日未时在城东溪水旁的柳树下碰头，然后一起去踏春。今天熙子廷的心情特别好，前日从前线传来的消息说，娄玥所率领的吴军杀了韩军五千人，只是损了靖枢，不过自己与靖枢本也没什么交情，虽然也感到惋惜，可是心中还是很高兴，因为这次的斩敌带给他，也带给了全吴国以希望。
　　熙子廷拿出怀中的玉佩，轻轻抚摸着玉佩的断痕，虽然靖泱已命能工巧修复，但是仔细摸着，还是能摸出曾经摔断的缝隙。熙子廷无奈的笑了笑，自言自语到：“看来，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修好！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么想着熙子廷突然觉得有点伤感，自从三年前被靖泱所救，这三年来一直跟在靖泱身边伺候着，靖泱待自己也十分好，可是心中总觉得与靖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地不懂靖泱在想什么，他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那一次笑容背后是真正的欢心，而那一次笑脸的背后其实暗藏杀机。想到这些，熙子廷突然觉得一阵寒意。
　　熙子廷抬头看着天空，只见蔚蓝的空中飘着几朵白云，时而有小鸟飞过。不过熙子廷觉得这些白云的点缀有些多余，就像蓝绸子上发霉的斑点一样。阳光的直视，刺痛了熙子廷的眼睛，他也显得有些疲惫，慢慢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好臭！”熙子廷在睡梦中被臭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一直鸟不偏不倚的正好将屎拉在了他的鼻子上后，然后得意洋洋的飞走了。
　　对于大自然的这种特异闹钟，熙子廷来不及表示任何感谢，就立马冲到溪水边，将整个头都扎进去了。
　　熙子廷洗碗脸，顿时觉得神情气爽，清醒多了，他抬头看了看，早已过了未时，太阳渐渐西去，而视野所及之处仍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看来，文兄弟今天是来不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熙子廷弯身拿起放在地上的佩剑，自言自语道，“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一个人去逛逛也不错！反正明天王上也给了我半天假，那我明天再在这儿等文兄弟好了。”
　　熙子廷这么想着，心里就打定注意，今天就不等了，先去自己逛会，明天再在这等文舒。于是就慢悠悠的向集市走去。
　　虽已近傍晚，但是集市上依旧很热闹，只见在‘迎君客栈’前的空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围得是水泄不通。
　　熙子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高处，但见，人群中间是一位老者和一年轻女子。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女子长得十分清秀，密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一样，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根水白色的腰带，头上插着一支翠绿色的珠花，显得娇俏可人；而老者头发已经半白，但精气神却十分好，身着洗的有些泛白的蓝色大褂，正敲着锣，中气十足的大声说道：“我和女儿路径贵宝地，盘缠已经用完，今在此为大家表演些绝活，若是能博大家一些，还请各位父老乡亲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话一落音，就将锣放在旁边的小木箱上，然后从木箱中拿出了十只小飞刀和一块红布。
　　围观者见状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不知道这老者究竟要做什么。
　　而年轻女子，并没有太多情感的表露，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老者的讲述，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见老者拿出飞刀，蒙住眼睛。女子也迅速的走到事先支好的圆盘展架上，双手水平张开、两腿也微分开，静静的贴着展架站着，然后闭上了眼睛，老者见女子已经准备好了，边用红布将眼睛蒙了起来。正在大家诧异老者要做什么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小飞刀已经离开了老者的手，飞到了女子的面前，就在所有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为女子捏了一把冷汗时，飞刀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入女子头颅左侧的木板中。
　　所有围观者都叹为观止，觉得不可思议，还来不及喝彩叫好时，另一把飞刀又咻的一声飞了出去，落在女子头颅右侧的木板上。
　　“好！好！”叫好声、喝彩声一出一出铺天盖地。
　　而老者并没有为之所动，飞刀又一支接着一支的飞了出去，分别落在女子的四肢上下，不差分毫。而整个过程中，女子都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只是在每次飞刀靠近时，浓浓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十支飞刀都发完了，老者才慢慢的解开了围着眼睛的红布，然后又拿起锣鼓敲打起来，走到围观者身旁。围观者见要收钱，就纷纷四散开了，结果一圈下来走到熙子廷身边时，偌大的锣盘上只有几十文零星的散钱，老者轻轻叹了口气，眼角流露出一丝不甘，正打算转身离去时，熙子廷见状，连忙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放到盘中，老者看到盘中突然出现的银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抬头看着熙子廷，微微弯身忙说：“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熙子廷扶起老者说道：“前辈，真是好功夫呀！”
　　老者微微一笑，摇了摇手，叹了口气说道：“老咯！这把身子骨已经快耍不动了！”老者转身对正在一旁收拾的女子说道，“婵儿，快过来，拜谢公子！”
　　“公子万福！”婵儿迈着小碎步轻轻走来，身上的佩饰在摇曳间，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随着慢慢靠近，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沁人心脾，走到薛锐身后，婵儿莞尔一笑，弯身说道。
　　熙子廷近距离看婵儿，只觉得她更加妩媚动人，微微张来的红唇下，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牙齿，一股兰花香味随着她的话语扑面而来，水白的腰带让她的腰肢显得更加纤细……让人想入非非，熙子廷一时失神。
　　“公子？公子？”婵儿见熙子廷没有答话，接着又叫了两声。
　　熙子廷回过神来，脸上一红，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还礼，接着说道：“在下还有事在身，先告退了！”
　　“老夫姓薛，单名一个锐字。公子，可否告知姓名！若来日有机会再见，也可报公子今日之恩！”薛锐问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薛前辈严重了。在下姓熙，名子廷。”熙子廷微微弯身说道，然后抱拳，“那在下告退。”
　　“熙公子慢走！”薛锐还礼道。
　　望着熙子廷渐渐远去的身影，薛锐环顾周围，只剩他和婵儿两个人，然后就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大费周章的做着许多，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婵儿并未立马答话，而是从怀中拿出一绢手帕，这手帕极其精美，与她身上的这身衣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且白色的手帕上也散着淡淡的兰花香味，在右下角处绣着一株精美的兰花。婵儿婉儿一笑，用眼角像左边柳树下微微一瞅：“鱼儿已经上钩了。”
　　“上钩就好！”薛锐用力将木箱合好，搬上了马车，接着说道：“今天还有额外的收获呀！”

　　此时日已西下，只是一夕余晖照耀着大地，将每个行人的身影都拖的很长，路上虽然车水马龙，但是少了往昔的喜悦之气，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多了莫名的悲伤。熙子廷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但是又不想这么早回宫，突然耳边传来了‘馄饨’的叫卖声，“对了，可以去吃完馄饨再说。”熙子廷摸了摸有些饿扁了的肚子自言自语的。
　　“哇塞！馄饨真好吃！”熙子廷吃饱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道。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月亮渐渐上了枝头，街道两旁的小摊上灯笼都挂了起来，整个街道都笼罩在一片暖暖的黄色烛光中。
　　熙子廷起身走到路边，正打算返回宫中时，突然一失控的马车从不远处快速驶来，踢翻了摆在路边的小摊，冲向熙子廷这边来。
　　“让开！让开！快让开！”驾车的车夫使劲扯着缰绳，却完全制止不住驾车的马的野性，车上坐着一个老者，紧紧的抱着马车的栏杆，一脸惊慌失措。正在这时，马儿一个后仰，再猛地前冲，将车夫甩了出去，摔倒在路边。
　　这时一身着浅粉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行至马路中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坏了，尖叫了一声“啊！”，竟是完全呆住了，傻傻的站在那儿，半步也挪不开，眼见马车就要到眼前了。
　　就在这危险时刻，熙子廷也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女子抱起，然后一个翻滚从马蹄下将女子救了下来，看的四周的人目瞪口呆。熙子廷刚将女子救了下来，就立马又冲向马车，猛地跳上驾车的位子，用力勒住马儿，马儿似乎也是累了，竟慢慢的停了下来，四周围观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响起了热烈的叫好声，熙子廷将马车交还与赶过来的马车夫后，对大家拱了拱手，转身正要离去。
　　“公子，留步！”见熙子廷要走，年轻女子慢叫道，然后慢慢小跑上前。
　　熙子廷听到声音，转身，见年轻女子，有些诧异的问道：“小姐，还有何事？”
　　因为小跑，女子有些气喘，头上所带的银色珠花，也轻轻的摇晃不停。熙子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女子，细细的柳叶眉下一双透着灵气的大眼睛，微微张开的朱唇下露出几个洁白的小牙齿，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的移动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响声，十分悦耳动听，且细细闻着，这女子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谢谢公子刚刚救了我，我叫姚婉儿。”姚婉儿脸上微红，低下头轻轻回到。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下次小姐上街要注意安全。”熙子廷笑着回到。
　　姚婉儿一听，脸更红了说道：“谢公子挂心，我晚上也不太上街，只是今日…”姚婉儿抬头看了看熙子廷，见他相貌俊朗，一身华服，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微微一踌躇，接着说道，“今日想去买点富记轩的红豆糕，所以才出来的。”
　　“嗯，那你快去吧！小心去玩了富记轩关门了。”熙子廷回到。
　　“嗯，那我先去了，公子，再见！”姚婉儿离开了。
　　熙子廷看着姚婉儿远去的背影，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女子。真要转身离开，突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熙子廷挪开脚，低身一看，是一碧绿色的小珠钗，熙子廷捡起来，这头饰上还散发出淡淡香味，显然是刚刚姚婉儿丢的，随即就放到了怀中，然后大道回宫去了。

　　寿康宫中，灯火通明，昭雪正躺在床前的贵妃榻上，盖着一条羊绒毯，望着外面天空中满天的繁星发呆，桌上摆满的各式菜肴均一口微动。
　　此时靖泱独自走了进来，昭雪的随身婢女见状，正要请安，靖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婢女下去。而此时王后依旧呆呆的盯着外面的天空，丝毫没有察觉到靖泱的到来。
　　靖泱轻声做到王后身边，捏了捏昭雪的肩，昭雪一惊回过头来见是靖泱，笑着说道：“王上来了，怎么也不着人通报一声呀！”
　　靖泱并未回答，只是抬起头也看着窗外天空中的月亮，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年也是这个时候，你还是隋国公主，你那一舞似弱柳扶风，艳惊四座，谁也没有想到面对满座的王子王孙，你会选我，区区的一个吴国公子！一转眼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昭雪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令人绝望的忧伤，但是稍纵即逝，她用力捏了捏腰间的雪花玉佩，“夫君九五之命，顺天应民，臣妾能嫁王上是几世之福！”
　　靖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昭雪，将昭雪抱了起来，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细细品来，女人的心真是太难捉摸了！可是有些事情从开始就是一出闹剧，伪装再好，也无济于事！”
　　昭雪心中一沉，那些不堪回首的伤痛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不知苏现在是否也会偶尔想起自己，昭雪觉得心口如刀绞般疼痛，可是仍强颜欢笑。
　　靖泱将昭雪放在座椅上，为她夹了块桂花糕，说道：“你永远都是我吴国的王后，永远也只能是我吴国的王后！”
　　昭雪婉儿一笑，咬了口桂花糕说道：“这糕真香，王上也尝一口吧！”说着递到靖泱的嘴边。
　　靖泱接过放在玉蝶中，笑着说道：“寡人现在不饿！”
　　昭雪脑中闪过了靖泱曾经中毒险死的画面，知道自己从未得到过靖泱的信任，无奈而又悲哀的笑了笑：“那王上就没有这口福了。”说罢，又咬了一口。
　　一阵寒风吹进，昭雪丝毫没有觉得冷，因为她的心早就冰若寒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