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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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是在一阵轻柔的呼唤声中渐渐清醒过来的，那个声音带着有些过于担心的沙哑，但熟悉的感觉让他安心，他没有立时睁开眼睛，而是在黑暗中让自己的意识慢慢清晰，直到他认出，那是Abby。
“嘿，你醒了。”Abby小心的说，好像怕惊动什么一样，她紧张的对着手指，又惊又怕的观察着Tony的反应，眼睛泛着水汽，那样子让人伤心透了。
“Abby？”Tony轻声的询问，他的喉咙让这个名字模糊的都听不清楚了，但Abby立刻就扑了上来。
“哦，你记得，你还记得我，你记得...”Abby反反复复的说着，直到Tony因为胸口的疼痛呻吟出声。
Abby充满歉意的放开Tony，后者在安抚Abby的同时微微侧了一下眼睛，他看到另一边站着的老熟人，FBI的Sacks探员，正不动声色的幸灾乐祸中。Tony下意识的动了动异样的左手，才发现自己确实被拷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他把泛开苦涩的笑容修正的Tony味十足，才哑着嗓子开口。
“我当然记得你，Abby，谁能忘了Abby？”
Tony的话让Abby满意的笑起来，她叫了医生过来，看起来Tony一切都好，至少比最坏的情况要好的多。
“既然你记得，那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DiNozzo探员？”医生检查完离开了病房，Sacks探员才冷冰冰的开口，审问犯人的语气。
Tony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低下眼睑掩饰住飞速掠过的一抹情绪，他想他应该像以往那样和这位和他彼此都不太待见的FBI绕绕圈子，但他的嘴角还没翘起来，脑袋就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伸出手用力的揉着头，脸色变得很苍白，一幕幕的场景在他眼前飞过，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受控制。
“车祸，我记得...车祸。见鬼。”
“能记得这个就再好不过了，DiNozzo探员。”Fornell走进病房，表情严肃，FBI正在调查整个医院，包括Andrew中士谋杀案。在Tony即将清醒的那一刻Sacks就通知了他，毕竟Tony现在是案件最关键的那个点，“别那么看着我，”Fornell皮笑肉不笑的说，“把目光往后挪挪，你就知道我这张脸才是面若桃花。”
Tony咽了下口水，Gibbs就跟在Fornell身后，Tony想尽可能的弄出个虚弱的表情来，尽管这对他的Boss一点用处都没有，Tony想他是不是要考虑逃避现实，真的去对着Fornell那张面若桃花的脸。
“DiNozzo，”他的Boss不给他任何机会，他冰冷的开口，单刀直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呃...”Tony眨了眨眼睛，一副正在努力回忆的样子，一直没说话的Abby转过脸来，伤心的瞪着Gibbs。
“他才刚刚醒过来，Gibbs，”她生气的指责，在此之前对拷着Tony的手铐就已经极为不满了，“你不能就这么审问他，”她转过手指指着Fornell，“FBI更不行。”
Fornell没说话，只是看向Gibbs，美国政府机构都有一个共识，NCIS家的小姑娘只有Boss敢处理。
Gibbs只是盯着Tony，盯着他连口气都不敢出了。
“Tobias，让我和Tony单独谈谈。”他说。
“你知道这不合规定。”Fornell看着他，然后冲Sacks歪了歪头，“我就当晚知道他醒十分钟，反正FBI总是晚十分钟。”
Sacks想坚持留下，Fornell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他看了看浑身散着杀气的Gibbs，才蔑视的斜了眼Tony，跟着Fornell离开了病房。
“Abby，你也出去。”Gibbs对护着Tony的Abby轻声说，“回去工作。”
Abby欲言又止，Gibbs的表情看起来很可怕，她缩了回去，歉疚的看了眼Tony，离开了病房，在Tony清醒之前他的验血报告已经出来了，Abby确定那里没有任何伤害Tony的可能...至少没有造成永久性伤害的可能，她通知了Gibbs，然后把化验报告留了一份在Ducky的桌子上，接着跑来医院，和McNeil医生做了确认，就守在了Tony床边上，电脑还在徒劳的跑着程序，她没守多久，在Gibbs抓人之前Tony就醒了。
“DiNozzo。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Abby关上病房的门，Gibbs转身盯着Tony，又问了一遍。
Tony低下眼睑，他知道他这个样子太像在说谎，但他做不到直视Gibbs的眼睛。他在心里仔细记忆着审讯技巧上学过的那些肢体语言的含义，他要克制住它们，但他没有信心，他面对的是Gibbs。
“不要让我问第三遍。Tony。”Gibbs的声音冰冷的响起，起码他还看的出Tony的那些小动作，他的圣伯纳此时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我下了班，”眼睑下的瞳孔缩了缩，Tony做出回忆的姿态，他说的很慢，“我去了酒吧...在停车场看见了Albert中校...”他停了停，似乎回忆变得模模糊糊，“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白种人，大约六英尺高，没有看见他的脸，他们似乎在争执什么...我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于是跟踪他们到了一家俱乐部门口，我想混进去，可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揍了我...”Tony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狠狠戳他的脑子，他痛苦的缩了缩，直到感觉退去一些了，才说，“之后的...我不记得了。”
他轻轻抬眼看了Gibbs，然后很快的收回目光，那样子无辜极了，完完全全是个没完成任务觉得自己无用的探员，心虚的等着Boss狠狠批他一顿...或者就此放过他。
Gibbs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似乎在考量他的可信度，然后银发的男人缓缓俯下身，他把手撑在Tony的头两侧，脸几乎贴着他的，他望进Tony的眼睛里，才用低沉暗哑的声音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问出来，
“你在隐藏什么？Tony？”
Tony感到喉咙发紧，几乎不能呼吸，没人能在Gibbs这样的重压下生还，Tony猜测，如果想躲过去，他必须得用更加沉重的东西来遮盖。
“我不懂你的意思，Boss。”他开口，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擦过Gibbs的，他喉咙收紧了，如果可以，他想连呼吸都一并收紧。
“Albert中校死了，Tony。”Gibbs直起身体，他抱着胸看着Tony，“你记得什么车祸？”
Tony惊讶的看着他的Boss，是真的惊讶，他的身体颤了一下，那震颤传到他断了的肋骨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不，我不知道。”
“你在隐藏什么！DiNozzo！”Gibbs重重的吼出来，他的愤怒无法控制的爆发起来。无论多少次，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Tony，Gibbs也会循着直觉找到掩藏在表面现象下的真相，他可以接受Tony清醒过来忘记所发生的事，他可以调查，但是他不能理解Tony此时的态度，Tony在他面前隐藏着什么。
“不！”Tony被Gibbs突然爆出的怒吼吓的几乎跳起来，“不是这个，我只是，我只是记得车祸。”
Gibbs没说话，看着他荒谬的句型，Tony偏过脸，如果所有的那时候都能死去，就再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Tony捏紧了拳头，结果每一次，他都始终活着。
“我只是记得车祸，”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妈妈...我妈妈死了。”
Gibbs看着他，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想起Tony车祸后醒过来那次的样子，那双眼睛里的那些痛苦和绝望，医生说过的话，车祸的冲击会让Tony的记忆在相同情景下发生互通，Ducky解释过，Tony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也许正陷在某段过去的场景，他记忆里留下的也许是他八岁时的那场车祸。
“我爸跟我说过，”Tony偷偷看了眼Gibbs，他的Boss看起来似乎有些动摇，Tony很快的收回目光，他需要扰乱Gibbs的注意力，他需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在回忆里跑的太远，“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很有钱，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有钱，只是他们都那么说。我见我爸的机会很少，我都记不清他的样子，只记得他跟我说，任何得到的东西都得付出代价，你用左手接受，就得用右手支付，这是规则，如果你破坏规则，就必须接受处罚。”
他感到头又开始剧烈的痛起来，一幕幕的记忆像老旧照片一样在眼睑下的黑暗里跳脱着，他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在吹熄蜡烛前轻声的询问上帝。现实和记忆叠加的出现在视野里，那些交错的线条尖锐的像刀锋一样。
“我八岁生日那天，”他开口，继续说下去，“我没有邀请一个朋友，没有收到一份礼物，我以为这些就叫做代价，吹熄蜡烛的时候我问上帝可不可以用这个作为支付，我不知道是在哪本愚蠢的童话书上看到的，它们说这管用，我想我爸陪我过一个生日。”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之后我听见我妈对着电话冲我爸发火，她喝了很多酒，她总是在晚餐开始前就醉的不省人事，可是那天她真的喝的很多，她挂了电话把我塞进车里，开车带我去找我爸，天知道我爸那时候在半个地球以外的地方，她只是搞不清楚了，最后她因为醉酒，撞上了一辆货运卡车。”
Gibbs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心脏处涌上的一阵阵寒冷淹没了他所有理智。
“我妈一直很少跟我爸要求什么，用我爸的说法，她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表面上总是光鲜亮丽，进退得体，只有我知道她究竟有多伤心，她很爱我爸，很爱我，好吧，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她真的是个好母亲，她只是太伤心了。”Tony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该停下来了，可是他控制不了，“都是因为我，我提出的那个愚蠢的要求，在她的葬礼上我爸跟我说，因为她想要的太多了，她破坏了规则，就必须接受处罚，见鬼的，不该是我妈的，是我的错，那个时候该死的应该是我！”他紧握着拳头，愤怒让他的心跳的很快，这么多年，他尝试用很多方法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想，或者积极乐观的去生活，他甚至在扮演这样一个形象，他知道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他知道他父亲跟他说的全是一滩滩狗屎，他都知道，可在灵魂最深处的地方，这愤怒仍然日复一日的问他，为什么那个时候死的不是他。
“嘿！Tony！”他听见Gibbs在大声叫他的名字，回过神的时候看见Gibbs脸上震惊的表情。
“对不起，Boss。”Tony几乎是反射性的道了谦，他脸色苍白的可怕，然后才是弥补似的，“对不起，Boss...我想睡一会儿...能让我睡一会儿吗？我真的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对不起。”
Gibbs退回了脚步，他走出病房，Fornell正喝着咖啡摆出一副晚了十分钟的样子，看见Gibbs出来，Sacks来回看了眼两人，没说什么，径直走进Tony的病房。
“他怎么样？”Fornell问，他看到Gibbs的脸色糟透了。
“他不记得了，”Gibbs简单的说，“只记得看见一个可疑的男人，和Albert中校在一起，他跟踪他们到俱乐部门口。”他简单的说了一下，没多少信息，“你那边有什么情况。”
“你无法想象他有多像个普通的医生，Gibbs，”Fornell哼了一声，“可以感觉的到他的自大，但这混蛋的确是个好手，除非被抓现行，否则根本无迹可寻。”
“我知道。”Gibbs绷紧了下巴，他想起那次审问，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被挑衅了的感觉，却始终没办法抓住他。
“看来还是只能从那家酒吧入手。”Fornell冲Gibbs歪了歪脑袋，考虑是否用些非正当途径进入调查，Gibbs不置可否，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上面显示是Ducky。
“Gibbs。”Ducky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让Gibbs的心一沉，“你还在医院吗？跟Tony在一起？”
“是的，Ducky，发生什么事了？”
“不，我不确定...”Ducky深深皱着眉，震惊的看着Abby留在他桌子上的那份检验报告，他因为庭审作证离开了解剖室几个小时，才刚刚回到NCIS，“我不确定，我需要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如果事情真如我想象的那样的话，Tony现在很危险，Gibbs，跟在他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他离开你的控制范围！”
Ducky用命令的语气对Gibbs说道，然后不容置疑的，挂断了电话。
“Ducky！见鬼的。”Gibbs徒劳的咒骂着，只能干瞪着手机，在Gibbs的人生里，敢挂他电话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Ducky，就刚好是这只手上的手指头。
Gibbs按了键回拨回去，一边打开了Tony的病房门，Fornell没有询问的跟在他身后。然后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窗台的窗子是开着的，Sacks探员被剥了外衣裤子，狼狈的昏倒在角落里，床栏上的手铐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Tony的病床上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