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往事难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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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可记得三月暮初相遇，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两相偎处微风动落花香，往事难忘不能忘
对我重唱旧时歌最欢喜，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对我诉说老故事最甜蜜，往事难忘不能忘
你已归来我不会再忧伤，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我愿忘情你弃我久流浪，往事难忘不能忘
情意绵绵我微笑你神往，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细诉衷情每字句痛断肠，往事难忘不能忘
旧日誓言心深处永珍藏，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尽管如今尘满面鬓如霜，往事难忘不能忘
我的心湖永为你而荡漾，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你的情感却为谁在荡漾，往事难忘不能忘
现经久别将试出你衷肠，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我将欣赏你回到我身旁，往事难忘不能忘
这首歌……是琼瑶填词的《往事难忘》？薄彩从高一开始，每天早上上学，路过一楼大教室，总会听见里面传出《往事难忘》的旋律，琴声伴着歌声，明明是很积极的曲子，却被唱出个别苍凉的意味来。
每日路过，耳濡目染，再加上这首曲子又够洗脑，薄彩有时候路过，也会忍不住跟着哼，只是她哼出来的调调，随着当天的心情，有时候干巴巴，有时候乐呵呵，有时候气冲冲。
一楼大教室里有一台钢琴和一台因为年代太久而闲置的脚踏风琴，学校合唱团总是在那练习和声。薄彩很纳闷，练的那么勤，怎么也没见为学校挣得什么荣誉回来。与其成天练咪咪咪嘛嘛嘛，不如去练《往事难忘》。
虽然门口的铭牌上写的是工作日全天开放，但图书馆只在周二下午才有人开门。学校忒会优化人事资源，非主科老师兼一些不重要的行政班，估计工资是没有双份的，不然怎么会如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薄彩弄错时间，今天是周一不是周二，在图书馆门口转了一圈，刚想离开，透过玻璃门，隐约看到里面有人。也懒得再跑一趟了，薄彩想，走去拍了拍玻璃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憔悴又瘦削的青年男人，是学校的音乐老师，也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薄彩几次来借书，坐在图书馆里的人都是他。一个人默默地闷在门边的电脑前，什么都不干，一脸阴郁地坐着，一言不发，毫无存在感。
“老师，你好，请问今天可以还书吗？”薄彩有些尴尬地开口。
“可以。”这位阴郁的老师让人感觉十分疏远，不好接近。
薄彩把书放到他面前，看着他机械地录入、归档，悄悄地打量起他来。这位老师个头很高，又瘦到可怕的程度，身上的衣服不是很整齐，也不合身，就像草草挂上去的一样。头发有些油且乱糟糟。还真是不修边幅的人呐，薄彩想。
图书馆的电脑系统出了点岔子，回到教室的时候早已经打铃。班主任在唾沫横飞地整治摆上的小崽子们了。薄彩见他因为自己的迟到略有不悦，忙解释正好遇上了图书馆的老师上班，还书的时候拖延了一些。班主任只是不屑地说：“蒙辉？呵，小庙里肯定不是英雄用武之地。”
薄彩班上还有一节音乐课没上完，音乐老师是教务处主任，去外地开会了，找了个老师来代课。音乐课多数是在一楼大教室上，有钢琴和多媒体。其实音乐课上不上也无所谓，反正都没人听，薄彩正在胡思乱想，茉莉走到钢琴面前弹了起来。
茉莉会弹钢琴，还弹得不错，只是没有去考级，她不喜欢练那些世界名曲，觉得无趣。她弹着玛丽奥，多媒体里正好有单机版的玛丽奥，班上有同学把声音给关了，让她按着画面来配乐。茉莉照着做了，还真弹出那么一点意思。
薄彩坐在闲置的脚踏风琴前，明明是闲置许久的琴，怎么都没怎么积灰呢？心血来潮，“茉莉，弹首《往事难忘》来听听吧”
“《往事难忘》？”
“你可记得三月暮初相遇，往事难忘，往事难忘。”薄彩哼了两句，看着周围人多又不太好意思再哼下去，“就是这首。你会不会？”
“应该会的，这曲子是爱尔兰民歌。”茉莉说着，按下琴键，弹了起来。
薄彩听着茉莉弹的《往事难忘》，总觉得和平时早上听到的不太一样？“你降一个调试试？”茉莉听着，心下觉得奇怪，却也照着薄彩的话做了。
薄彩听着还是不对，想到身边的脚踏风琴，这么干净，想来是经常有人动才是。“你要不要弹弹这个脚踏风琴试试？”
茉莉对钢琴是熟悉的，脚踏风琴和钢琴有区别，她试了几个音，从善如流地坐下，弹了起来。正弹着，一个人用力地把茉莉从凳子上拽离，打断了《往事难忘》。
是那位图书管理员。他就是这次的代课老师。
“呀！”茉莉失声叫道，她的手被老师用力一拉，那老师指甲有些利，划破了她的胳膊。随后，茉莉一把揪住了那老师的领子，双眼瞪得血红，那老师比她高上很多，茉莉用力一拽，老师踉跄了几步。
薄彩看着茉莉凶狠的样子，怕事情闹大她会被处分，忙拉住她。班上有些同学也过来拉着茉莉，有些在旁边看好戏，班长连忙过来跟老师道歉。老师没说什么，神不守舍地出了教室，一节课没人上，班上的同学聊天的聊天，写作业的写作业，薄彩和茉莉也再没了弹曲子的性质。
茉莉脸色惨白地坐在薄彩身边，薄彩以为她在担心处分的事情，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二、
一楼的梨树开花了，估计是冬天冷得太久，积蓄一冬的生机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全数放开。薄彩从没见过梨花，对着一树洁白的繁荣很感兴趣，天气好、光线好的时候，总趁着下课拿相机去拍。
薄彩正在对着一支旁逸斜出的梨花考虑怎样构图才好。
“很美呢。”一个陌生的女生走过来。生面孔，至少没在学校见到过。看衣服也不像个高中生。
“你好啊。”薄彩感觉到了，来者不是人类，却感觉不到她的恶意。难道也是来赏花的？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女生对她微笑。
“你先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再答应。”薄彩谨慎地回答。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类对象得罪不起，只能智取。
“帮我唱一首歌，《往事难忘》。”
听到《往事难忘》，薄彩瑟缩了一下，“每天早上弹琴唱歌的人是你？”
那女生不说话，只是微笑，“跟我来。”
薄彩跟着她去了一楼大教室，等着她穿墙进去，从里面打开门。女生坐到脚踏风琴面前，十指灵巧地在琴键上翻飞，弹起了《往事难忘》。见薄彩望着她愣神，她笑着说，“只有你能看到我，听到我，所以我的琴声，只有你能听见。”语毕，食指向着薄彩眉心一点。
薄彩没有来得及避过，只觉得脑子胀烈一般的痛，塞进了好多不属于她的记忆。顿时手足冒出许多虚汗，扶着脚踏风琴，无力地坐在女生身边。
女生是图书馆那位蒙辉老师的女朋友，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在外省的特大牌的音乐学院。毕业以后，女生了留校，蒙老师家里做主回了老家，在十中当老师。两人异地恋本来也不是个事儿，但两年前蒙老师家里做主相亲，找一个本地女孩。女生知道以后，坐大巴过来。一场冻雨让路异常难走，正值过年，车上有人私带烟花爆竹，大巴打滑以后，引出火星，爆炸了，无一人生还。蒙老师从此一蹶不振。
这类故事真真假假听过太多，对于当事人来说的生离死别，对于旁人来说只是个不痛不痒的故事罢了，只是问题在于女生的魂魄靠着一个执念，不肯入轮回，留在阳世，还从事故现场飘到C市，蛰伏在大教室天天早上弹琴唱歌……薄彩心软，为女生的执着感到难过，也为她二人感到遗憾。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薄彩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戾气，她应该是没有害人之心的。
“弹琴吧，然后再唱给他听。告诉他，好好过日子，这是我一直想要跟他说的话，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薄彩悟了，女生那时只是想见一面，好好说个再见，没想到遭遇车祸。真挺不幸的，如果是电话里告别，不跑那一趟，也不至于到天人永隔的地步。女生活着的时候估计是一个很温顺的姑娘，死后也没有怨恨，只是单纯想要同过去的恋人道个别。
“我答应你，只是我很笨……”薄彩有些害羞，她连简谱都不会，更不要说学乐器。
“我教你。”女生的手覆在薄彩手上，没有温度，不冷也不热。像盖了一块软绵绵的布包。这大概就是阿獏所说的“气”吧？
不出所料，薄彩果然不是学乐器的料，见没什么成效。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女生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唱歌吧。到时候把他带来，我弹琴就是了。
薄彩不想等到周二去图书馆外碰运气，问女生要了蒙老师的电话。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连打了几通，终于有人接，电话那头的蒙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是日，薄彩掐着时间到了音乐教室，蒙老师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薄彩，他并没有太多表示，只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她呢？”薄彩敲敲门。
“她就在教室里，只是你看不见罢了。”薄彩走到女生身边，想要把女生的位置指给蒙老师，却没成想，女生一把扑过来，上了她的身。
薄彩心里有些害怕，虽说那女生并无恶意，可鬼上身毕竟是头一遭哇！好在女生没有控制她的意识，薄彩仍旧可以准确感知到一切。
女生借着薄彩的身体，坐在脚踏风琴前，弹起了《往事难忘》，悠悠地唱了起来。薄彩听着自己的声音，把《往事难忘》唱得如此凄凉，心里有些发毛。
“我的心湖永为你而荡漾，往事难忘，往事难忘……你的情感却为谁在荡漾，往事难忘，不能忘……”唱到这里，蒙老师失魂落魄地走过来，拉住薄彩的手，或者是说拉住上了薄彩身的女生的手：“音音……”
蒙老师的手很凉，但下一秒，薄彩觉得手上一阵辣痛，有一阵霸道的力量从手指传到心脏，仿佛心脏被人用力拽住了……薄彩的身体虽然被女生控制了，对于外力的伤害还是有着最基本的反应，意识还清醒着，忍耐力却比平时差了好几个档次，没忍住，捂着心口蹲在地上。
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薄彩看到女生气息奄奄地从自己身上爬出来，好像受了重创似的。虚弱的对薄彩笑笑，“帮我告诉他，找一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薄彩将将恢复一点力气，看女生的样子，好像是要消失，就像阮阮消失时一样。忙挪到女生身边，不明所以的蒙老师也看出了她的异样。“她怎么了？”
“她在这里。”薄彩把女生的手和蒙老师的手拉在一起。知道蒙老师什么也感觉不到，但这样能给他二人些许安慰也是好的。“她要入轮回了，想要在离开之前告诉你，找一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她去见你那一次就是想要说这句话，只是路上出了意外。”
“音音！音音！”蒙老师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只能徒劳地对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失控地喊着。
薄彩看着女生挣扎着坐起来，抱着蒙老师，想要安抚他，越发透明的手臂却从蒙老师身上穿过。女生无奈地对薄彩笑笑，蜻蜓点水一般地吻了蒙老师的额头，慢慢地化作烟尘，消失了。
“老师，她走了。”薄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忍。
听到薄彩的话，蒙老师抬眼看了看她，双眼空洞，仿若无物。两人在教室静默许久。看着蒙老师伤心的样子，又想起女生离开前无奈的淡笑。薄彩心里不好受，安静地离开了教室。
你已归来我不会再忧伤，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我愿忘情你弃我久流浪，往事难忘不能忘
旧日誓言心深处永珍藏，往事难忘往事难忘
尽管如今尘满面鬓如霜，往事难忘不能忘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往事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