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乐章》宁雁奴

3、[三]

　　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依然与影形影相随，却在影沉睡后，多了一个明的相陪。

　　我很好奇，明为什么每次总掐得那么准，在我感到孤单的时刻，他就会出现。
　　明呢，他听了我的问题，总是神秘地笑。
　　我再追问。
　　他会温柔地说：“小光不喜欢我总来找你吗？”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可怜兮兮的。
　　“喜欢啊。”我连忙回答。

　　“呵呵……”明绷不住表情，失笑，“小光真可爱。”
　　我感到不好意思，明那样宠溺我的姿态，总让我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子。
　　影也是的，虽然话语不温柔，但行动间的小心翼翼，真是把我当成易碎娃娃般地包容。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
　　我依然是镇子上出名的“精神病”。
　　但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妈妈，影，明，成全了我所需求的一切情感。

　　高考的日子到来了，可惜与我无关。
　　教育部门认定我的精神有问题，不给参加考试，甚至有镇政府领导多次找妈妈谈话，希望妈妈把我送到县里的精神病院去。
　　我有点害怕。
　　好在妈妈真的很爱我，她好言好语、低声下气地给领导们解释一遍又一遍。
　　大家住在一个小镇子上，很多事情都通融的很。领导们的态度，不算强硬。

　　不需要上学了，我的时间空闲了许多。
　　我和影，开始分担一大部分鸡场的事情了。
　　因为没有机会进大学，妈妈怕我难过，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来的消息，竟然托人在县城给我买了台电脑。
　　我觉得好高兴。
　　以前去过网吧上网，我当然知道网络上的信息有多么丰富。
　　我可以继续学习我感兴趣的知识了。

　　我的生活渐渐规律了。
　　不需要去学校，每天和影相处的时间，多了许多。
　　同样的，见到明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

　　我有关爱的亲人；
　　我有同生共死的伴侣；
　　我有心意相通的知己。
　　我养的鸡很健康；
　　我想看的书，都能从网络上买到；
　　我开始跟着妈妈学习做菜，
　　以后可以给影做他喜欢吃的美食
　　……
　　我的生活很幸福。

　　也许幸福，注定是用来破灭的，
　　美好，终究是要被摧毁的。

　　不知道哪一天，影知道了明的存在。
　　我从没见过那么可怕的影。
　　他冷冷地说：“看来我的存在，真是多余的。”
　　我连声辩解：“不是的，不是的。”我对他诉说着心情，“明只是好朋友。”

　　影大笑了，将房间里的东西一扫而平：“好朋友？”他尖锐地问，“如果只是好朋友，你为什么刻意隐瞒我，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背着我与他见面？”
　　我一愣：“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是吗？”他讽刺地看着我。
　　“嗯，我只是……”
　　我只是担心，唯一的朋友会被暴脾气的影吓走的；我只是担心，霸道独断的影，绝不会接纳我朋友的存在。
　　“你只是什么？”他忽然放柔了声调，眼神奇异。

　　“我……”我觉得先前的那些顾虑，真说出来，恐怕会更加地激怒影。
　　我忽然迷茫了。
　　哪里出错了呢？
　　我只是想有个朋友而已。

　　“为什么不解释呢？”影的神情有些悲伤。
　　“小光，”他说，“为什么你不愿意只需要我一个？”
　　“不同的。”我连忙摇头，“影是影，我们是恋人。可明，是朋友。”

　　影脸上的表情在瞬间收敛干净，他淡淡地说了句：“但是，我憎恶小光在意的每个人。”
　　我难过不已。
　　再想要辩解什么，影已经离开了。
　　这是第一次，他没打招呼，在学校范围外的地方，消失在我的视野。

　　明忽然出现了。
　　他从一道刺目的光芒中走来。
　　温柔的眼神，温柔的笑。
　　我突然厌恶起这些曾经给我带来好心情的东西。
　　“小光……”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忧伤，是真实的，并非以往做戏的那般。

　　“明。”我不忍再看到他，心里抽痛，嘴上坚决，“请你，走吧！”
　　明微笑，十分勉强：“走……你让我走去哪里？”
　　我垂着眼：“只要是我和影，看不到的地方。”
　　是的，我想要朋友。
　　但是，一切的一切，没有影重要。
　　影说，没有光，便没有影。
　　我没告诉过他，没有影，光他，会死的。

　　明笑了，如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般，温暖，有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好。”他说，“如果是小光的愿望。”
　　于是明也走了。

　　我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胡思乱想，心里为明的离开感到愧疚，可更多的是对影的牵挂与担忧。
　　影，到底去哪里了？

　　半空中出现灰暗的漩涡。
　　我吃惊地看着一个女孩，一步一步地走来。
　　“你是谁？”我提起了心，她的出场，玄奇得不真实。
　　她勾起嘴角，线条扭曲的五官诡异地挤做一团：“我是暗。”
　　“暗？”我恍惚不解。

　　“对。”她得意地笑，“你知道，是谁告诉影，明的存在吗？”
　　我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顿时心火大起：“是你！”朝她大吼，“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暗嫉恨地看着我，“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我怔住：“为什么？”
　　暗笑得讽刺：“因为，你拥有了太多。”她指着被摔成破烂的电脑，“明明都是一样的，你却有疼爱你的妈妈，还有纵容保护你的影……而我，什么也没有。”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只有明，明他，一直陪着我。”

　　我渐渐理清原因了。
　　只是因为，嫉妒。

　　她一脚狠狠地踩中地上我与继父、妈妈合拍的全家福。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她越说越激动，“却拥有了一切，更夺走了明的全部目光。”
　　我不知道……
　　“我恨你。”她笑得恶毒，朝我一点一点地靠近，“我在想啊，怎样才能让你痛苦呢！”
　　她靠得我极近：“影被气走了，但是迟早会回来找你的；明被你赶走了，但他永远只会偷偷地看着你……”

　　我觉得头脑昏昏沉沉。
　　暗的声音诡谲飘忽：“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彻底的解决办法。”
　　“什么……”我的意识有点模糊，手腕上，好像在疼，似乎有液流喷涌而出。
　　“只要，”她笑得愉快，“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