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胭脂香》玉香笼

2、第二回 沉香 长安城外查家新宅

　　沉香长安城外查家新宅

　　小娘鱼是查天玑的小女儿，查天玑一看女儿不见了，赶快拉着手下人找女儿，刚要转身跑出去找人。听见下人们说：“老爷，老爷，小姐在这里。”

　　他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一看，只见女儿在刨花堆里陶醉地眯着眼在睡觉，口水也快掉下来了，众人哄堂大笑。这时候来了一个顶帽批背的下人在查天玑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听完什么也没有说。倒是一把走过去，抱起小女儿。用脸亲亲，对着大家笑笑说：“小声点，我的小娘鱼，刚睡着。”

　　众人一看查天玑如此疼爱这个女儿，不由唏嘘几分。

　　在查天玑怀里的小娘鱼已经醒来了，看见爹抱着自己，不由睁开眼睛眯着看。其实这个鬼把戏早就被查天玑识破了。他装作没看见，忽然低头，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地愣住了。

　　小娘鱼对查天玑说：“爹，院子里的那些木头，有一棵的香味可好闻了。
　　查天玑把她放下，仔细问她：“怎么个好闻法？！”

　　小娘鱼：“爹，你记得上次你带我去一个很大很大的码头么，有个乞丐手里叫卖一小块木头，你也想卖，可是被另外一个人抢先买走了的。我闻着就和那个乞丐手里的木头一样，可好闻了，所以我玩累了，就在那里睡觉，感觉一点都不累了。好舒服的啊。”

　　查天玑心里疑惑地看着这个孩子。他非常吃惊，上次在泉州码头，有人在码头叫卖一块极好的沉香木，应该是南洋之地过来的，但那时候他前去采购香料，所带银票不多，被另外的人抢购走了，他回来之后和内人抱怨可惜了好几天。

　　他吃惊地问女儿：“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味道？”他隐约记得女儿当时在自己身后好几步远的地方，高高地看着他围跻在那里准备和老头讨价还价。那沉香木一片万钱，那馥郁的香味，至今他记忆犹新，可是为何女儿能闻到呢？

　　他看着一脸调皮无辜地女儿，女儿可怜兮兮地说：“爹，我饿了，带我去吃新鲜的东西，这几天奶娘给做的饭不好吃，一股子都是坏了的味道。”查天玑蹲下身像看小妖怪一样看着他的小娘鱼。
　　这几天他和她一起吃饭，发现她不怎么吃，开始以为是她玩疯了，天气也热。没在太在意。
　　可是如今他好奇女儿，于是他继续问。
　　“那你怎么能闻出来那个梁木就是你闻到过的那种木头的味道。”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记住味道的样子。”

　　“什么？你能记得味道的样子？”查天玑惊愕地看着看着撅个嘴的女儿。
　　“爹，饿，要吃饼！”小娘鱼在江南吃惯了米饭，到了长安看见各种不同的面食 ，每天变着法的要吃面，倒是让查天玑哭笑不得。

　　“那好，爹带你去吃，不过你得答应爹一个事，然后我们才去。”
　　“好。”
　　“你带爹去看是哪一根房梁？”
　　“不嘛 ，不嘛，我已经饿了。”小娘鱼前脚已经答应，后脚立马开始耍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娘，爹不给我吃东西，我饿了～～～”查天玑的小妾崔氏跑了过来，她忍住笑，看着无可奈何地查天玑。她只能忍住喝斥女儿：“怎么？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娘，可以听啊，不是不可以，可是肚子真的太饿了啊。”

　　崔氏拿这个女儿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吃，但是不懒做，讲理，但是特别耍赖。
　　查天玑只能起身拍拍衣衫。
　　崔氏做了一手好菜，所以这个女儿给养的如此之刁钻。
　　查天玑无可奈何只能摆手让这个赖皮女儿先走。崔氏让他赶快过来吃饭，吃完饭一家人去小溪那里纳凉 。

　　他一个人在夕阳下，到了已经散工的大厅，这里是他新宅子的内堂，这顶上的房梁明天一早就要看好时辰其大梁了，这几根大木可是花了些银两。可是他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但是他不太甘心，女儿居然闻到了沉香的味道，那可是无价之宝，一片沉香一片金。

　　他扒拉开那些刨花，手里捏着些刨花。在手里揉着玩着。他把每一棵圆木都仔细看过，他心里想，按说树皮都已经削了去，如果真的是有沉香在内，应该是能够闻出来，会不会是小娘鱼弄错了呢？但是小娘鱼从小的确口味刁钻，东西不太新鲜她就不吃，不过她喜欢新鲜蔬果野菜，倒是也不难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地走到他背后。嘴里嚼着菜饼。
　　她用一个长棍子，去挑爹腰间的香囊，小娘鱼这个小丫头，又开始作弄查天玑，结果查天玑发现了。
　　一转身就捏住了棍子，他装出凶神恶煞地样子看着小娘鱼，小娘鱼一副惊若寒蝉的样子，忽然查天玑一把搂过小娘鱼。讨好祈求地说：“小娘鱼，说吧，你怎么闻到那个味道的，告诉爹！”
　　小娘鱼得意地边吃菜饼，边说：“可以啊，用爹的香囊换。你给我香囊，我就告诉是哪里闻到的。”
　　查天玑狡猾地说：“就这十几根大梁，爹自己会闻不出来么？”其实他已经每一个都仔细闻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在激将小娘鱼。
　　小娘鱼更加狡猾，：“行啊，爹，我就去吃菜饼了，反正你不给我香囊玩，我自己找地方玩去了啊。”
　　查天玑没办法，只能小心取下香囊递给她。
　　“小娘鱼，你小心一点啊，这个可是奶奶留给你香囊！”
　　小娘鱼把最后一块菜饼塞进嘴里，一手提着那个香囊，一手挥舞着小手 ，看看四周，拉着他爹，搂住查天玑的脖子说。：“爹，我听你说过，沉香很值钱，我怕有人偷走了，我已经用娘给我玩的胭脂花，捏碎了点了一个红点。在大红绸下面。走，我带你去闻。”

　　查天玑又惊又喜，惊讶是几岁小儿已有如此细腻心思，又喜是她居然真的是闻到了沉香木？！！而且她还就那么肯定是沉香！
　　小娘鱼拉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到那棵平常无异的梁木前，她稚嫩的小手掀开那朵红绸，下面是一个胭脂色的小手印。

　　小娘鱼说：“爹你来闻。”

　　查天玑好奇地凑过去没有闻到什么。小娘鱼说：“爹，你这样闻，闻不到，那味道是从树心里串出来的。”查天玑忽然想起，那天搬运木料时候，几个工人说有根木头感觉有些怪，但是不知道是怪在哪里，他凑过去使大力气推动那个圆木滚动着，这时候他发现了，这个木头太沉太沉，他看看旁边有锯子，开始锯开大梁。刚几下，就脆生生地裂开了，查天玑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可是千年难寻的沉香啊。他仔细一看这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天在木料作坊，老板说没货了，他只能将就选了后院那如山一样的大梁木中的一根，细细一看，这是难得的伽楠香木，就这一根房梁，他差点喜极而泣，小娘鱼拍拍他肩膀。、
　　“爹，我去玩了啊。明天带我出去买风筝！”

　　小娘鱼笨笨地走出了满是木香的大厅，查天玑守着那棵明天就要立的房梁，踌躇着思索该怎么办？他去叫来了两个信得过的木匠师傅，让他们把梁木锯开，夜晚的空空内堂，烛火通明处，散发出一阵阵辛辣的味道。

　　山后的大空地上，夕阳已经远远地下去了，天边升起一颗星星，月亮半弯牙，马上就是月圆中秋之时了。小娘鱼提着香囊，甩着走着，远远地她娘在采新鲜的野草，有的可以做菜，有的可以做药。
　　小娘鱼以为她娘在后面，甩着她的香囊，走啊走啊，忽然一阵阵急促地马蹄，她四处转头看看，没发现崔氏。有些慌张了。转头看见一个身穿绛红圆领袍衫的在气喘吁吁地追着那匹白如雪的马，那马似乎和她有缘，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小娘鱼看看那个少年，比她高一个头，手里甩着马鞭，跑得满头是汗。小娘鱼也不怕生，脆生生地问道：“你一个人追马，能追上吗？”
　　那少年就是李宁，他带着马儿跑出了皇宫，因为他喜欢宽敞之地，这里有草地，马也可以吃草，喝水，而他可以捡到很多马豆做口哨。李宁看看她问她：“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小娘鱼说：“我家在这里。我叫小娘鱼。你呢？”小娘鱼手里把那个香囊甩来甩去的，一阵幽香扑面到了李宁的面前，他吸了一口，真是觉得沁人心脾，他问她：“你这里面是什么？”
　　小娘鱼：“香！”

　　崔氏远远地看见女儿和一个男孩在那里站着，急忙叫道：小娘鱼！小娘鱼！走啦！！她已经采一大筐各色的野草，她喜欢研究各种植物的用途，这也是她爱查天玑的原因，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喜欢新玩意的人，虽然是做他的妾，可是这次他带着她回到了她的家，长安，从长安流落江南，她再次回到了长安，这里已经很陌生，但是她满心欢喜。

　　小娘鱼跑了走了，李宁对这个她的背影大声说：“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小娘鱼已经跑远了，李宁记住了她手里可以甩着玩的香囊球。那香味，让他记住了这个夕阳西沉，月弯如钩的傍晚。

　　查天玑命人急急赶去木料作坊，花了三倍的价钱，又买了一根梁木，他的管家嘟哝着埋怨老爷，这木梁可是太贵了。可是查天玑知道，这根沉香木是女儿给自己带来的。

　　他谁也没告诉，他让两个木匠连夜在女儿的闺房做了一个夹墙，里面就堆放着这几段沉香木，在烛光下他仔细看过，而这次他把女儿的闺房往自己的书房靠近了很多，书房做了一个暗门可以到夹墙，女儿的闺房也可以到夹墙 ，他始终是认为女儿带来的运气。他在冥思苦想，怎么给自己的作坊想名字。

　　李宁骑着马儿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寻他不见的随从，随从问：“郡王，要不要去西市逛逛夜市，长安来外的人很多，很热闹。”李宁说道：“好啊！”他还真的没在长安好好玩过。他开始了在长安的生活。

　　第二天，在鞭炮声中，大梁竖起来了 ，这样就意味着房子马上就是上瓦，中秋节之前，查天玑可以开张做生意了。可是在厨房做饭的崔氏，那天心神不宁，把手指切了，流了一地的血。

　　小娘鱼躲在自己和娘的房间，在哪里翻着他爹给她做的玩乐的箱子，里面有各种小篾盒，藤合，小银勺子，小秤。各种小袋子，她在那里静静地闭着眼睛把各种袋子里的花放在自己面前，拿起一个闻闻 ，嘴里喃喃自语。
　　“玫瑰，蔷薇，五倍子，甘草，陈皮，老山檀香。”

　　而查天玑在门口看着女儿闭着眼睛能把各种香料，药材说的清清楚楚，他才意识到，女儿有着超于常人的嗅觉。他吃惊，他不知道这个女儿的福，还是祸，他听师傅说过，香人几代人能出一个天人，就是不依靠苦练，天生神觉的，他做了十多年的香人，做了十多年的妆品尝试，被爹说自己不务正业。遇到了崔氏的时候，他的正妻希望自己能做官一直在吵嚷，可是他只想做香人，在纳崔氏做妾之后不久，他给了她放妻书，父母选的，他总是不喜欢的，也好，一别两生欢。

　　小娘鱼就这样在一包包的香料，一块块的黑乎乎的色土，一盒盒的脂膏中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豆蔻少女。查天玑感叹女儿是菩萨送来给自己的香人之福，他的香坊在长安越来越有名气了。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佛寺庙宇都来定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