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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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门被钉在原地一般瞪着纷纷现身、黑压压包围了整片桃花林的同门。第三次，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无法相信是师父命令他们来的。怎么会？师父只命他一人夺此人性命，又为何倾尽全派聚集于此？如此，师父当真恨极了这白衣人，恨不能令他顿成齑粉。这人却也厉害，纵使师父亲自上阵，恐怕也未必得手。只是，只是……
青门垂首。这人与师父似乎是故交，也并无害他之心，师父缘何恨他至此？却又为何称他“先生”？这般虚情，着实令人……心寒。
无题淡淡扫了一眼多如蝼蚁的晚辈们，脸上波澜不惊。好重的煞气……无题多年不问世事、隐居山林，早已忘记人的气息，也不晓得凡人该有多少煞气。相较之下，那个叫青门的弟子身上的煞气似乎重得离谱，而他也不记得往年去过的哪座城如此令他不安。无题心下了然，嘴角噙上一丝冷笑，看向拜伏在面前的人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决绝。
“弟子斗胆请师父下令，”黑压压的人群突然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地道，“准许弟子手刃触仵师父天威之人！”一时只剩两人站着，声音震得桃花簌簌落下，场面当真蔚为壮观。
不知为何，青门心中突生焦躁，上前一步，也直挺挺跪在师父面前：“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恳请师父仍将此人交予青门，了此一战！”话一出口，青门便懊悔不迭。明知即使所有同门群起而攻之，也未必能损他分毫，却莫名其妙地担忧。莫不是……惺惺相惜？当下，青门不敢再看身前或是身后的人。
“胡闹！”子虚怫然道。无题岂是他所能匹敌的？青门是他爱徒，此次派他打前阵，已是凶险万分，若非他对无题甚是了解，知他从不轻易伤人，此刻青门恐怕已被“雨打梨花”扎成了筛子。
青门正待分辩，又被师父狠狠地瞪回了原地。无题莞尔一笑。“快听你师父的话。”他不无讽刺地道，“你师父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可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只是现在，”他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你却越来越……铤而走险了。”
“还请先生明示。”
无题背手走下高地，在经过子虚、青门二人时停住。他好笑地看着晚辈们一个个戒备起来，传音入密：“你大费周章广罗天下凶煞，莫非只是为了传授正道？”
子虚低头不语，眼神却不怀好意。
见此，无题只得苦笑：当年，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又摇首，纵使再来一次，他也会作出同样的抉择。无题很少后悔，许是因为这一世阅尽风雨，看透寂寥，说长却也很短，来不及，也由不得后悔。
“我也不想重提旧事，”无题微微俯身，声音大小刚好令眼前二人听清，“只请你……将这孩子与了我。”分明是请求的语气，却俨然带着不容拒绝的果决。“他迟早毁在你手里。”无题似在自言自语。
“不！”青门猛地站起，震得无题脚下微颤，“弟子唯愿跟随师父、不离左右，请师父成全！”
子虚状似不为所动。“能跟随先生是你修来的福分，还不磕头拜师？”眼中却带了更深的恨意。
无题仰首，望着暮色渐浓，晚霞连着漫山遍野的桃花，竟如泼上了鲜血一般。夺人所好……这仇，只怕越结越深了罢？
却听青年傲然道：“青门此生，只有一个师父！”看向无题的眼眸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无题道：“我亦无意收你为徒，我此生……也只收过一个徒。走罢。”不再看匍匐于地的众人，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与青门二人一般，无题袍袖一拂，卷起古琴，又盖过青门的腰畔，清风一缕，只堆起满地染血的桃瓣。
天地间，只听得谁那一句悠远绵长的“恭送先生——”，响彻群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风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