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似景兮玉如烟》云妍

3、世事复杂

　　瑾白欠了欠身，算作是回应了。“高公子，上次在聚源酒楼是我不对，我已经赔过礼了，公子何至于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呢？还要赔上公子的幸福，当真是不值得。”
　　“惩罚？不值？”高景行笑容更大了，缓缓近到瑾白身旁更近的地方，“苏小姐美貌，我已经得见，怎不心生爱慕？再者，当日在聚源酒楼，小姐也是情非得已，小姐都道歉了在下也不是蛮缠之辈，或许小姐是不知，自当日，我对小姐，早已是，情，根，深，种。”最后几个字，高景行是故意顿开，一字一字说在瑾白耳旁，不出他所料，纵使瑾白故作镇定，绯红还是从脸颊传到而后，蔓延到了脖颈，白皙的肤色上染出她纷乱的心绪。
　　养在深闺，从没听过哪个男子对自己说这么露骨的话，瑾白努力眨眨眼，希望心跳可以缓慢一点，手心里的手帕攥到的尽是她的汗。
　　高景行见她不说话，回到一旁的座上去。理了理衣衫。“上次在聚源酒楼，小姐想是误会在下了。在下不才，的确深得晋城一些女子错爱，上次那名女子真不是我辜负于她，蒙她错爱，竟会以女子名节逼婚，我……”高景行一边说着一边瞧着瑾白脸上的变化。
　　“高公子才貌过人品行兼优，深得晋城女子深爱当然正常，瑾白无才无德，也不敢做高家少夫人。瑾白蒙高公子错爱，才让你向皇上请旨赐婚。瑾白自知不敢高攀，在此多谢公子不究的宽容。”瑾白缓缓调整气息。她从未想过与眼前这人有何关联。想起那日，她接到师傅暗号随遮住脸颊到聚源酒楼等待，恰巧碰见一绝美女子拦住高景行哭诉自己爱慕，那女子浑身散发着妖邪之气，想来是晋城后山狐妖幻变的人形特下山来觅男子阳刚之气，等待观察片刻后，瑾白还是忍不住出头。
　　“呵呵，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向我赔礼，那日分明是你为我解围，我理应感谢你。若不是你充当我心仪之人，我怕，会陷入更深的纠缠之中。而现今，我只是将那日之言作真罢了。”高景行说着，心里没有欢喜。他无爱无恨，眼前女子虽惊为天人，他却也不是好色之徒，而这样做，也没有其他办法。
　　“高公子。”瑾白对他暧昧不清的话显出一丝厉色，“我想，你在向皇上请旨之前就应当知晓，水越国一夫只娶一妻，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无需赌上公子一生幸福。公子即明白当日我是善意解围，我也只留下苏穆尔这个假名字，其中意思，公子聪明，何须我点破。”
　　“我已说过，我对小姐……”
　　“公子错爱。事实既已如此，皇恩不可负。只盼婚后，瑾白只希望公子依旧是公子，瑾白依旧是瑾白，各自为之。”说完，瑾白便不留一瞥，碎步离开正厅。
　　高景行笑笑，各自为之？呵，我也希望如此。

　　出了苏府，高景行径直回了高府。掩上书房的门，便发现赤早就在角落待命。
　　“公子，属下已查明，那日聚源酒楼纠缠的陌生女子确系狐妖，只不过……”高景行抬了抬眼帘，示意他说下去。“属下连日追踪，中途失误，跟丢了这只狡猾的狐妖，待属下再发现时……她……已经被剖去内丹，空有副形貌。”
　　内丹？正派修道之人除妖绝不会只取内丹而留妖形，只有旁门左道才会以窃取妖物内丹作为提升修为的方法，而这，是为正道所不齿的邪术。
　　“带她回来了么？”高景行沉吟片刻，“将她带到秋水师傅那里去，尽量让她回复精气开口说话，让她说出，剖去她内丹的人到底是谁……”
　　“是。”旋即，赤就化作黑影散去。
　　高景行扶额，想到数日前与皇上在宫中的密谈。
　　“景行，你高家几代为官，掌握占卜祭祀的大任。你应当略有耳闻，距你的先辈又是百年，淬石阵的封印快要有所松动了，那里封印着上古魔族永暮，若封印一旦破除，天下必有灾祸。百年前，四国祭司联合神族才平息一场灾祸，朕不希望，朕才执掌天下便有如此劫难。如今，只要在九川找到龙血，安岳找到海魂，集雪蒙翰尘剑之力便可加固封印，若要真正除掉永暮，需找到一个灵力纯净强大之人，合三件神器之力才行啊……”
　　神器……高景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涉及到三个国家，而各个国家对水越都是虎视眈眈，谁又肯真正帮忙？而那个灵力纯净且强大的人，更是争夺的对象——消除永暮，也是称霸大陆。
　　想来，九川、安岳、雪蒙都有人暗中侦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肯罢手交出神器。灵力纯净之人……如果真是苏瑾白，娶她，将她留在身边，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夜里，四下寂静无人。连叶清也在迷欢的作用下睡得死沉死沉的。瑾白合上衣服，悄悄下床。将头发简单的绾好之后，便推开后窗，纵身跃出闺阁。一路加紧脚步赶到约定地点。到达时，那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师傅……”
　　“你不必多说了，我看到了。今天你约我出来，是不是就是为了高景行的事？”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后天就要嫁去高府，以后和师傅见面怕是更加不容易了。”
　　“这些我都可以体谅。只是，上次我也跟你讲过永暮封印之事，现今我获得消息，雪蒙国有奸细，暗中和魔族的人打交道，誓要释放永暮。你去高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高家世代掌握占卜祭祀之职，你暗中也可多留意一些。”
　　“瑾白记住了。师傅，上一次在聚源酒楼，那只狐妖，我没有追踪到……”瑾白想起那日为了避免高景行误会，苦口婆心，耽搁了时日，荒废了任务。
　　“那只狐妖……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的时日里还会有更多妖物进入人界。这天下秩序已经开始乱了……”
　　“师傅……”瑾白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影，想着这个女子肩上背负的重任，心里有种难言的苦楚。“师傅，你为什么不揭下面具，瑾白要出嫁了，以后相见时日无多，不能让瑾白看看你吗？”
　　“来日方长，后会自然有期。不急于一时。”师傅用手按住那白羽面具，接着说道：“今天你出来的时日也比较久了，加紧脚程回去。另外，迷欢不能多用，回去记得好好照顾叶清。”
　　“是。”瑾白颔首，再抬眼帘时，师傅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