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枫采蘩

4、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第一天来到产品研发部，黎岁暮是真正地被震撼到了。与其说这是一个公司的部门，还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连体实验室，随处可见的是晶体碎片、电钻和小型切割机，靠窗口的大方桌上散落着各种已经打好草稿的图纸和笔。里面的小房间甚至还配备了显微镜和其他精密仪器，活脱脱一物理化学工程实验基地。
　　好在它的门面和办公室还是和其他地方无异，都是规规矩矩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
　　申经理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还派他的秘书来解释一些具体事宜，顺便提到说研发部的人个个古灵精怪，脾气让人捉摸不透，需要长年累月耐心相处。
　　等了半天也没人影，黎岁暮有些急了，开门往走廊上张望，不想却目瞪口呆。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向这里走来，中间夹杂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有少数几个男生染了各色头发，走在最后面的正是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嘈杂的混音一浪高过一浪，却没有引得旁边的人的侧目。不过黎岁暮注意到了旁观者的表情：无奈、不屑、烦躁，总之种种不爽。其中不乏有小姑难探头探脑地瞧着身着墨绿色的那人。
　　“Hey,你是小暮？！”走在左侧方的穿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看到黎岁暮，惊喜地唤了一声，“我听说老申给咱招了个小美女，果不其然！哈哈，我要好好勾搭勾搭妹子，你们几个先进去……”
　　如此豪放和自来熟的气魄让她嘴角一抽，幸亏申经理提前给她敲了警钟，不然真招架不住！看了一眼他的铭牌，小心记住他的名字——余琦。
　　其他人以各种方式和她这个新人打了招呼（吻颊礼什么的已经不在话下了……），或是视而不见。唯有最后那人，想要侧身而过却被余琦拉着胳膊，并且被强迫自我介绍还不从。
　　“这是我们老大，俗称部门经理（您这是调换了说法么）。他的全名叫纪寒宵，你可以叫他阿寒、阿宵，老纪……各种叫法随你，就是别叫他‘寒宵’，不然咱们的鸡皮疙瘩就落给你看！”余琦还在振振有词地念着，彼方已经抽了手臂走掉了。
　　黎岁暮瞧着余琦一副谦谦君子的表象，再与他的性格作派一比，不禁吃吃地笑了。先前的抑郁倾向一扫而空，倒是觉得这些人比想象中还要好相处。
　　余琦见她一脸笑意，也难得收了搞笑，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头，郑重说道：“小暮啊，只要你觉得跟咱们在一起开心就好，别管其他的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余琦的话灵验了，接近吃饭的时候，黎岁暮尚未完成一个耳机图样的修改稿就被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这一路走得忐忑不安，待到秘书给她开了门，她又一次被震撼到了。
　　她的渊哥正随意坐在会客区的沙发里，捧着咖啡和对面的人聊，多数时间是默默听着。而对面那个，正是上月出差刚回来的凌惜璐。
　　“惜璐姐！”黎岁暮惊讶的看着那人，旋即冲过去抱住她，眼里满满的喜悦，“哎哟，你回来得那么晚，叫我想疯啦！”
　　“这姑娘哪家的啊？女人，穿的这么成熟，不像我们的傻丫头嘞！”凌惜璐挠了挠怀里的人，又捏捏岁暮的细胳膊，两人一阵亲昵。
　　“若是凌总监早说，我该把黎小姐安排在我这，好让你放心！”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风尘仆仆的，爽朗一笑。黎岁暮扭头一看，竟是和她在渊哥的任职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何城。原来他就是Nayson的何总经理。这个认知让她哭笑不得，这样的一层关系，难怪早上纪寒宵要用那种眼光看她，难怪刚才余琦要那样说，难怪家里摆满了Nayson的东西！
　　半天无声的黎树渊看到她皱起来的眉头，只是清淡地开口：“我没有计划插手关于你的工作安排，今天来这里也是因为惜璐在这里有些工作交接，叫你来无非是惜璐想看看你。”
　　“哦。”她无意识地回道。
　　看上去渊哥还要继续待着样子。她进退不是，浅浅地和惜璐姐耳语几句，说好晚上一起吃饭，便打算起身去工作了。
　　何城自告奋勇，极有风度地送了她一程。
　　“真没想到啊何总……今后要多关照！”她寒暄了几句。
　　“那是当然，有问题尽管来找我。”何城勾了勾唇角。
　　她刻意忽略掉沿途陌生打量的目光，忍着快要哭出来的冲动进了电梯。她的心也随着电梯下落骤然失重。
　　“原来我以为的独立，我所谓的自由，我在意的哪些别人的看法，这些改变，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她背靠着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的电梯，默然道。

　　晚上临睡时，黎岁暮把白天发生的事情粗粗地一理，刻意忽略掉她不愿意记得的东西，只反复记了些好的。
　　太阳穴的痛又一阵一阵泛滥着。她只得用手去揉。
　　明天该去一趟医院了。她想了几遍，又觉得不妥，于是开灯起来，在便利贴上又添了几笔。
　　毕了，她又窝回被子里，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一丝冷风侵扰她的梦。

作者有话说

　　感觉有些沉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