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息》相荫

44、44

　　女孩子通常都是敏感的，复环息更不例外。有些事其实她们并没有刻意去观察或留意，可能只是无意间看到她们便记住了。
　　还有些时候，其实并不是女孩子多么敏感细心，而是变化实实在在就摆在那，尽管很微小，但再小的事频频出现累积起来后就绝不能用巧合二字一笔带过了。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要坦露的。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了，复环息的心里却越发的惴惴不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一直没有去细琢磨，也不想去琢磨。
　　像往常一样，沈漾送复环息回家。与以往不一样的是，路上两人走得异常的慢，并且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楼门口，复环息先松开了被沈漾拉着的手。
　　“我进去啦？”她盯着沈漾，用询问地口气说。
　　沈漾双手插进了裤兜，眼神飘向了别处。良久，直到复环息真的转身要走时他才开口：“我们没办法上同一所大学了。我答应我爸要去留学了。”
　　说完话，沈漾一直垂着头，他本以为会等来复环息的质问和责备，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平静的一声“哦”。
　　沈漾不可置信地看向复环息，急躁却又茫然。
　　“是好事。”复环息直视着沈漾，表情平淡如水。
　　很快她又接着说：“真的是好事。”说完转身就进了楼里。
　　复环息说最后的那句话时脸上带着笑，可沈漾却听到了她心里哭的声音。

　　早上，复环息出门倒垃圾，一出单元门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沈漾。
　　她想说：“早上那么冷，你是特意来挨冻的么？”，可硬是把话咽了回去。她也不看他，垃圾还在手里拎着，别过头看着别处。沈漾从蹲着变成了站着，双手背到了身后，抿着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复环息，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后来，复环息先是把垃圾扔了，然后才走到沈漾跟前。现在形势变了，变成了她盯着沈漾，沈漾低下了头。
　　“要瞒的话为什么不干脆瞒到最后？”复环息问。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沈漾的话还没说完，复环息就打断了他：“那你是无意的了？你也是突然被别人告知你要去留学？你也完全不知情？”复环息质问的自己都笑了。
　　“不是，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说，我怕早跟你说影响你考试。”
　　“那干嘛不等到高考结束了再告诉我？”复环息不等他回答又说，“哦，那时候再说的话就露馅了，对吧？”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你到最后！我知道那种感觉——人都走了，自己最后才知道真相，像被遗弃了一样，也像个傻子。”
　　复环息一听他的话先是一震，后来气红了眼：“如果你指的是小时候我不告而别的事，那我跟你道歉，可那时候我们才多大，凡事哪里想的了多么周全。还有后来我瞒着你我身份的事跟现在你瞒着我的事完全就是两码事！那时候我们又在一块了，可现在却是要分开了！”
　　沈漾看复环息说到气急，要上去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混蛋！你还说你知道那种感觉？我是你女朋友，你要出国留学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拦着你不让你去，没准还嚷着要跟你分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一番话说完复环息早已哭红了眼。
　　沈漾又要抱住她，这次不管复环息再怎么推攘都不管用了。
　　他紧搂着复环息，贴在她耳边说：“你打我吧，想怎么打都行。想骂就在心里骂，别喊了，喊完你嗓子该疼了。”
　　复环息揪着沈漾的衣服，抵在他怀里呜咽着说：“你不该瞒着我，早或晚你都不该瞒着……”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你别哭了……”
　　复环息终于回抱了沈漾，等情绪渐渐平复之后才问：“以你的性格不可能轻易答应你爸爸出国留学的事，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带我去看我妈了。”沈漾轻轻地说。
　　复环息惊讶：“你妈妈？你亲生的……”
　　“对，亲生妈妈。不单单是留学的事，还有我妈妈的事，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你说。”
　　复环息担忧地看着沈漾：“你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我不生气了。”
　　“不，全部我都会告诉你。” 沈漾搂着复环息眼睛看向远方，低声地说，“我想跟你说。”
　　其实，即使沈漾不讲他母亲的事也没关系了，那个“想”字，对复环息来说已经弥足珍贵。一个人愿意把他心里最隐秘最疼痛的事主动告诉你，不是别人，而是你，这足以说明你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沈漾开始叙说有关他母亲简柔的所有事，大部分时候他说得很平静，只在说到个别地方时声音微微颤抖。复环息听得无比得专注，攥着沈漾衣服的手时而松时而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