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染指流年》凉墨

1、第一章

　　此刻已是夜晚，白昼喧闹的城市现在万籁俱寂。而在这似乎不该出现人的街道之上，莫名出现了两道身影。
　　细细打量，为首的是一名少年，金发碧眸，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少年身边跟随着的是一名少女，黑发黑眸，神情冷漠。
　　从他们的站位便可以看出身份的不同之处。
　　少女微微退后少年身边几步，恰好是易攻易防的姿势。
　　“为什么这种任务要我们做，明明我们还是未成年啊，真是的。”
　　少年嘟囔几声，可以看出他极为不满抱怨的心情。
　　“这是家主的命令，季洛轩。”
　　少女简单的回应，似乎是提醒少年的样子，却偏偏语气平淡得就像是随口一言。
　　“末影，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啊，我很无聊哎。还有，不要老是连名带姓的叫我，都说很奇怪啦！”
　　季洛轩略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末影，随即神色凝重起来。
　　“这下子糟糕了，似乎是被煞气引来的妖怪，该死的！”
　　末影冷淡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微微蹙起的眉也显现出这次的战斗不简单。
　　眼前一阵妖气浮现，出现的倒是一名妖娆的女子，鲜艳的和服，映衬着仿佛柔弱无骨的体态。
　　“季洛轩，不想死就给我念灭咒，我掩护你。”
　　暗暗对季洛轩传达信息，她握紧了手中的金色弓箭，敏捷地躲闪过来自骨女的攻击。
　　拉直弓，一道白光射中打向季洛轩的攻击，一同消散。
　　白皙的手臂却被残余的力量生生划开一道口子，显得格外可怖。
　　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锐利的眼神看向骨女。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神敕明敕，天清地清，不污不浊，鬼魅降伏。”
　　季洛轩的声音骤然响起，灭咒的力量分毫不差的打中此刻正嚣张笑着的骨女。
　　骨女的表情狰狞起来，夹杂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可恶，我怎么可能败在你们这种小鬼手里！”
　　她怒吼，手中的黑气愈发浓郁，充斥着不详的气息。倏然出手，她笑得满是恶意。
　　瞳孔微缩，灭咒所消耗的力量足以让季洛轩不能动弹一段时间，可那攻击就是冲着他而去。
　　不过短短几秒，几乎下意识的，末影没有犹豫的替他抵挡住攻击。
　　在消散的那时，骨女表情一瞬间愕然起来，然后却落寞起来，是想起了生前的自己吧，其实妖怪什么的也是很可悲的存在啊。
　　“末影，为什么......”
　　半跪在地上的季洛轩眼神寂灭，喃喃自语。
　　〖季洛轩〗
　　我叫季洛轩，是一名阴阳师，族人总是说我必须担起家族的传承，因为在如今日渐浑浊的世界，很难再出现资质上乘的孩子和灵力充沛的地方。
　　我和末影是青梅竹马，虽然她总是不承认，总是冷冷的样子，可是我觉得她很温柔。
　　否则就不会在我被族里长辈训练的几乎脱力的时候，冷嘲热讽，却在事后让母亲送过来药物。
　　不会在我睡着后，悄悄替喜欢踢被子的我小心盖上被子。
　　当然，这些是我的式神告诉我的。
　　可总是有一个又一个的人说末影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创造出，让自己不可以动情。
　　自己只是冷笑，然后转身用阳光灿烂大大咧咧的性格面对她。
　　因为这样反而可以走近敏感甚至脆弱的她。
　　我不知道为了那个所谓的为了保护自己的计划实施，她到底被训练了些什么，可我看得见，偶尔她不经意间显露的斑斑驳驳的伤口。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偶尔她也会对我微笑，即使她还是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我也很高兴。因为她不像从前那样连理会都不理会我，至少会和自己交谈。
　　那天，我和末影碰到了一个很棘手的家伙，骨女，看见她的手臂受伤的时候，我几乎是在同时念出了灭咒。以往不一定成功的咒语意外强大。
　　因为愤怒么？
　　大概吧。
　　我想。
　　消耗的力量让我无法动弹，思维甚至开始涣散。
　　可当我回神时，看见的是受伤的她飞扑过来挡住我，承受住所有的伤害。
　　我有些不可置信，愣愣的看着她倒在自己身上，鲜血四溅。
　　从来看不懂她的表情的我，忽然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不甘，却更多的是解脱和释然。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说末影是为了保护我而存在的了。
　　灵魂的铭刻。
　　一旦契约成立，无论意愿如何，都必须保护对方，至死方休。
　　可我居然傻傻的以为只是比常人多训练末影保护我而已。
　　我真是白痴。
　　从一开始就错的离谱。
　　我抱住了她，眼睛酸涩，想哭，可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不是说好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不是说好在我还没有死之前你不会离开的么。”
　　“你怎么可以违约。”
　　我发现她苍白的过分的唇，微微扯起了一抹很难看又很美的笑，用微弱的声音说着话，然后彻底闭上眼睛。
　　“要活下去。要快乐下去。”
　　心脏的跳动忽然慢了，一下一下缓慢而艰难的敲击着最后的理智。
　　“不可以离开我啊，会真正对我好的只有你了啊，不要离开好不好，末影......”
　　“你看，下雨了，很美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就一眼也好啊。”
　　“求你了......”
　　“我会听你话的，不会任性了，不会偷懒了，不会故意惹你生气了。”
　　不停的呢喃，我抱起了末影，感觉麻木了，四肢无力，可是，不可以丢下末影。
　　“我们回家，末影......”
　　一身狼狈的回到宗家，看着家主冷漠的表情，我去了末影的房间。
　　然后，就是另一个悲剧的开端。
　　她娟秀的字迹在日记本上记载了一个真相。
　　比我猜到的还要残忍，还要真实的真相。
　　悲凉，愤懑，无力以及自嘲。
　　充斥着我的内心。
　　我花了五年，拼命修炼，取代他成为家主。
　　然后。
　　毁了这个家族。
　　我冷眼看着一个个长老绝望，愤怒和不可置信的神情，之后手刃他们的生命。
　　不是要我延续家族么。
　　不是为了保护我而让末影承受灵魂的疼痛么。
　　那我就毁了它。
　　那我就要让你们也感受末影的疼。
　　我离开了，留下一地尸体。
　　隐居于喧闹城市的小小一处，独自一个人活下去。
　　末影，你的愿望我实现了。
　　我有很认真的活下来。
　　像个平凡人一样的活着。
　　每天都笑着对待一切。
　　假装自己很快乐。
　　所以，末影，如果有来世，再也不许离开我了......
　　〖末影〗
　　像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在三岁之前的我，天真幼稚得可笑，会莫名其妙的大笑，会一个人自言自语，会做只有孩子才会傻傻的去做的无意义的事。
　　可不同的是。
　　我没有母亲，不被允许冠上季家的姓氏。
　　三岁前的日子，其实对一切还是懵懵懂懂的。
　　不知道他们那种奇怪的眼神，奇怪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后来渐渐知道了，知道了那种眼神叫怜悯，叫厌恶，叫不屑。
　　很伤心，可那个时候还是只会一个人躲在小小的角落哭泣。
　　然后累的睡着，第二天我却发现被绑在柱子上。
　　那是祭台。
　　我知道。
　　底下的人只有寥寥几个，画着复杂的咒印，念着绕口的咒语。
　　然后是一阵白光闪烁。
　　很痛，比小时候反抗了欺负自己的孩子之后承受的打还要痛。
　　撕心裂肺，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可思维偏偏清晰的感受的到每一处蔓延的疼痛。
　　他们说我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保护一个叫季洛轩的男孩，否则就是灵魂的湮灭。
　　末影。
　　源于生命的末端。
　　生于他人的影子。
　　这才是我名字的真正意义。
　　从出生那刻就被注定好。
　　就此死亡后彻底解脱，还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我选择了后者。
　　于是，以青梅竹马的身份和季洛轩度过了很长的日子。
　　看上去傻傻的，明明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却总是大大咧咧的。
　　像个笨蛋一样。
　　我觉得。
　　故意冷嘲热讽，然后让他的母亲送去药物，故意给他盖上被子，故意让他的式神看见。
　　假装不经意的让他看见手上的斑驳伤痕，换取他更深的信任。
　　无视心底的小小愧疚，因为是他才会让我承受那样的痛苦，承受那样的悲哀。
　　我恨他。
　　偶然对他笑，也不过是故作的手段而已。
　　只有对他足够重要，才会在最后的逝去带给他刻骨铭心的思念愧疚。
　　我早就放弃了未来。
　　选择最后的复仇。
　　十几年的隐忍，在最后一刻爆发。
　　死在他面前，抵挡住攻击。
　　说出让他愧疚的话。
　　看着他木然的表情。
　　我想，我成功了，房间里早就放着记着一切的日记本。
　　他会看的，我确定。
　　十几年，我比谁都了解他。
　　有点不甘心，还是有点眷恋。
　　就算是恨，他其实是无辜的吧，却被我当做棋子利用。
　　一直蒙蔽着自己，自欺欺人。
　　在最后才承认。
　　呐，抱歉，季洛轩。
　　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