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魇》子望

1、第 1 章

　　1.

　　そらる从某一天开始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间久到自己都忘记当初是为什么才不想出门的。每天过着同样的生活，像是被谁在生活中设好了起点和终点，每天用相同的速度在这之间来回走动。そらる变得很嗜睡。累了就睡，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样，逼着自己沉入睡眠。醒来的时候，大都是几近黎明的样子，天蒙蒙的亮。心里是没有由来的畏惧，然后又昏昏沉沉得睡。そらる经常会做梦，梦里总会见到那个有温和少年眉眼的人。他看见少年站在半米开外的地方，带着与平日温润不同的悲伤模样，唇一张一翕地说了什么，然后转身走向看不清的，白茫茫的陌路。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做着这样的梦境。每朝惊醒，手心都会沁出一层薄汗，心里像是有什么沉重的落下，“轰隆隆”地，轻而易举地砸碎了一切伪装出的漠然，身体里像是有什么感应着的似的，微弱的，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刺痛着每一寸肌肤。

　　他记得那个少年的样子，和许久以前在原宿街头宣传板上的，如出一辙。そらる想象得出那个少年与长相一样温柔似水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和悲伤地哽咽。即使，在梦里，他从没出过声音，一次也没有。

　　那个梦，像是海底的一簇水藻，用力拉扯着そらる的双腿沉入海底，拉扯着停滞不前。痛苦。想逃离。还有刺骨的冰冷和海一般广袤无比的悲怆。

　　そらる开始不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从一开始走出房间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到后来逐渐熟悉街上拥挤的人群和明晃晃的太阳。夏天的空气闷热粘稠得令人作恶。又是一年，盛夏。

　　在那之后，そらる不再因恐慌而惊醒，却还是每天还是梦见那个少年苍白的笑。心里一下子揪的很疼。

　　我想知道他是谁。そらる对自己说。

　　没有由来的熟悉感，少年所散发出来的悲伤和无力，像是涨潮一般，几近堙没そらる的一切，像是被渲染了一般，拼命挣扎，却无果。

　　そらる和平常一样，自己小心翼翼地每天履行着每天外出3个小时的自我约定。盯着脚尖散着步，一抬头，就看到远处商店门口矗立着大大的海报。“又是哪个歌手要发新曲了么？”そらる自己呢喃着，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听歌了。然后苦笑了下，自己真的是好久没有和外界接触了呢。怀着本能的好奇心，笔直穿过人群，走向那张海报。海报上是近来展露锋芒的新星最近的Event消息。配着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干净的笑容，和他的名字：

　　“佐香智久。”

　　そらる把视线定回那张洋溢着青春朝气的脸庞时，从指间开始，倏地发凉。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然后转身，拼命的奔跑。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记忆中在看板上如出一辙的眉眼，这两年来像梦魇一样存在的少年，那个我想要寻找却害怕找到的他。真的是他。熟悉到令人悲伤的，陌生到令人害怕的，全部，全部，都是他。我不会认错的。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告诉我，就是他。他在笑，却像是缺了心脏正中央一块一样的空洞。和梦里的他的眼神，一样。空洞的，伤感的，令人害怕。

　　そらる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得跑，颤抖的手把钥匙插进锁孔。そらる大口得喘着气，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奔跑让そらる额上沁出了薄薄的汗水。

　　那天晚上そらる第一次在梦中听见了那个少年的声音。一如想象中的那样。

　　他说“そらる，再见了。”

　　眉宇紧蹙，そらる想要伸手替他抚平，却最终没有抬手。

　　そらる突然觉得压抑，挣扎着起了床。天空才微微泛起鱼肚白。そらる打开电脑有些无所事事竟鬼使神差得按到了搜索页。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冰冷得颤抖着的指尖在搜索框上按下[Sako Tomohisa]这几个字样。然后出现的是一张少年的照片。

　　そらる自己对自己说，是他。没错的。耳畔又隐约想起那一声，“そらる，对不起。”饱含着无奈的，忧伤的。无法再听到的沉重。他一条一条的把“佐香智久”出道至今的所有新闻看了个遍，又从blog一篇篇的看。似乎和记忆中一个熟悉的人重合，鲜活得活在了回忆里。

　　突然，そらる在一张照片上停住了鼠标。

　　那只是一张很普通的家庭餐馆一角的照片。照片上的佐香君双手比着YES，笑得开心。

　　下面附上了一段文字：

　　“今天依旧是和友人S桑DATE的日子呢！明明已经是这家餐馆的常连客了，却总有一种第一次来的兴奋感呢（笑）”

　　そらる盯着那家店的装潢发愣，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向楼下奔去。

　　2.

　　那家店和そらる所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そらる很久没有去过却还记得它的位子，凭着记忆竟然也找到了。

　　そらる刚开门进去，门口打工的女孩子就跑过来和そらる搭话，“诶，好久不来了呢。还以为搬家了什么的，我还伤心了好久呢w”然后女孩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啊”了一声，然后看着そらる，眼里满是期待，“今天没有和那个人一起来么？”

　　“诶？”そらる被问得措手不及。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诶什么啊不应该诶的吧，那个人啊！”

　　——应该不是吧……

　　“就是那个——”

　　——肯定不是我想的那个——

　　“佐香智久啊。”

　　——佐香智久……

　　そら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头笑了笑。眸子黯了黯。

　　看来，我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吧。

　　友情也好，什么也好。

　　说起来我现在竟然一直是独来独往，曾经的我不是这样的吧。

　　但是我怎么知道曾经的我是怎么样的呢，我记不得了啊……

　　女孩子像是注意到そらる奇怪的样子。“果然……是吵架了吧。”

　　“佐香君前几个月每天都会来这里坐着，什么也不点，就一直看着外面那幢楼。啊——就是那个。”

　　女孩子伸手指了指窗外的公寓楼——そらる住的那幢。

　　“他的表情和你刚刚的很像，你知道的，他的眉眼就挺柔和的，不适合那么悲伤的表情。有一次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摆摆手，笑着说没什么。只是丢了重要的东西。看到他那么难过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女孩子拍了拍そらる的肩膀说，“不过没关系的，他说，如果我看到你让你一定去听他的Live。”

　　そらる“恩”了一声。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Live...在哪里？”

　　女孩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就知道你不会记住，佐香君帮你留了票，地址在这里。”

　　是在涩谷举行的，日期是在隔天。

　　那天晚上，そらる没有睡好，磨磨蹭蹭得起床，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心里忐忑得不行，却还是强装镇定。因为そらる知道，自己丢失的，重要的事情，也正是佐香君所知道的的。

　　到达会场的时候，人群大多都到了。阳光有点刺眼，周围的人吵闹的嗡嗡声，可是そらる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耳畔的吵杂突然变成高声贝的尖叫，舞台上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微笑着和大家问好。

　　“今天天气好热，大家还是来了。很开心哦。”

　　台上的人看着台下人的脸庞，笑开了颜。却在视线停留在那个人的身影时，僵硬住了笑容，继而又开心的笑。

　　——そらる桑。

　　佐香智久轻轻拨动了琴弦，唱起了今天的第一首歌。一曲终，佐香说，“大家还记得我的友人S桑吧，也正是因为他我才会在这里的哦。今天啊，他也在这里。那我就唱这首歌吧，请听一下——”

　　そらる听着他唱熟悉的歌，指间娴熟得拨动吉他的弦，他想看清台上的人的音容，却没有必要了。因为他确定，此时此刻，在舞台上的，看着自己的，含着笑的，含着泪的，正是自己梦中念念不忘的少年。他被人潮挤到最前列，像是是截图人跳到了无声的频道，耳畔只有台上人的歌声，弦声。像是整座城池只剩下了他和自己似的。心里的空城像是哗啦啦的倾了一地废墟，一个人的废墟。然后再也拣不起回忆空城的任何一块碎片。

　　曲终人散，そらる一个人像是愣住一样，站在场地中央。

　　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有一双手在眼前晃动，属于面前这人的。

　　“呐，そらる桑，好久不见。”那人还是笑着说。

　　“啊...佐...Tomohisa？”

　　喊完そらる就连忙说对不起，明明想说佐香君，到了嘴边却变成了TOMOHISA.

　　佐香哈哈哈的笑了几声，“不要那么紧张啦，明明以前也是一直叫我Tomohisa的呢w”

　　他突然停了下来，在そらる面前摊开了双手，眼睛直视着そらる，“そらる，现在的话，你可以答应我么？”

　　そらる看着他，身后漫天星子闪烁着，衬着少年的脸，十分好看。

　　突然间，什么也都想起来了。

　　点了点头。

　　14岁的佐香智久15岁的佐香智久16岁的佐香智久17岁的佐香智久18岁的佐香智久19岁的佐香智久20岁的佐香智久21岁的佐香智久22岁的佐香智久23岁的佐香智久24岁的佐香智久，

　　还有そらる的佐香智久。

　　一下子，都在满天星空下堙没在唇齿之下的心的萌动中，明了的彻底。

　　3.

　　那是17岁的事情了。

　　そらる和佐香智久认识3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佐香智久正巧有一个机遇可以出道，却被年少的佐香君用微笑拒绝。“因为我想和そらる桑一起啊。不可以么？”当被问到为什么拒绝的时候，佐香君总是用微笑来回答。

　　そらる知道的，佐香智久很喜欢音乐，很喜欢弹吉他，很喜欢唱歌。但是，そらる也知道的，佐香智久，更喜欢，そらる。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是在16岁那年，そらる没有在意。17岁那年，佐香智久再一次说出口，そらる笑着敷衍。

　　佐香智久说过很多次，“想和そらる在一起。”そらる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却从没有戳破，只看着佐香君又急又害羞最终作罢的神情。

　　そらる不清楚自己的情谊，却怕耽误了他的未来。

　　然后是23岁那一年，出道的契机又一次出现，这一次，そらる比佐香君拒绝之前代替他答应了出道的要求。

　　他说，“不去追逐梦想啊，就不要来见我。”

　　佐香智久看了他许久，然后笑了，“好啊。既然是そらる说的，我一定会努力的。”

　　突然间，佐香君说，“但是啊，そらる桑。这大概也是你拒绝的方式吧。”

　　然后离开了。中途，他转过身来，そらる心存些许期待得看着他，他却说，“そらる，再见了。”

　　过了好久，そらる才往回走，漫天的星光洒满了整条柏油马路，黑漆漆的。突然就觉得怕。不只是这条路，而是担心自己心底深处的什么突然间就消逝了。活生生得抽出了一块最重要的核心，痛得无法忍受，却只好咬牙坚持。

　　そらる想，Tomohisa啊，你大概说错了。不是我拒绝你，而是我喜欢你才不敢拖住你追逐梦想的步子。

　　然后回去就再也不想离开那个屋子，害怕一出门就会下意识的寻找那人的身影。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我催眠自己忘记了他，结果是没有。忘不了不可能没必要。

　　因为佐香智久啊是每天都会对自己说，“想和そらる在一起。”每天来看着他的那间屋子的人啊。

　　是喜欢着そらる和被そらる喜欢着的人啊。

　　时光掩不住少年的泪水，喷薄而下,却让微笑爬上了嘴角。

　　——Fin——